皇威與神權
本章節 4231 字
更新於: 2018-07-15
在從銀先生那裡瞭解了大致上的來龍去脈後，他便叫來幾名皇宮內的侍女替我換上晉見皇帝陛下時要穿的禮服。
是的，這裡是皇宮。
也就是在上城區的最內部，我每次都只能抬頭仰望的那座宏偉宮殿。
可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剛才受到的衝擊太大，身在皇宮這種事情反而沒在我的心頭上激起多少漣漪。
至於為什麼身為聖劍使的銀先生可以理所當然的指揮著這裡的侍女，我更是連問都沒問。
另外，雖然我很想繼續穿著本來的舊衣就好，可是銀先生堅持身為聖女，穿著絕不能有失體面。所以我只好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彆扭的換上一件與我很不相稱的鵝黃色華麗禮服，還堅持替我上了妝。
在將近一小時的打扮結束後，銀先生輕笑著走了進來。
「看起來很漂亮喔，柯蕾特，我覺得很適合妳。」
「……請您別取笑我了。」
我羞赧地垂下臉，不自在的擺弄著裙角。不過在用餘光注意到銀先生的穿著後，就又立刻抬起頭。
「如何？這就是聖劍使的正裝喔。」
銀先生此時不是穿著方才的輕便裝束，而是換上了一襲以白銀色為基底、以蒼藍線條為點綴的，堅韌厚實的鎧甲。最後是在白銀鎧甲的襯托下更顯突出的，閃耀著金色光輝的聖劍。
那威風凜凜的身姿，儼然就像是──
「……騎士一樣。」
「是聖劍使喔……不過，我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算是騎士吧。」
銀先生走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專屬於聖女一人的。」
「嗚……！」
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正逐漸開始發燙。
即使如此，我還是忍耐住了心中的害臊，抬起手輕放到銀先生的手心上。
「那麼這就走吧，聖女大人，到皇帝的御前。」
在侍女的引領下，我和銀先生來到了一扇偌大的門扉前面。
這裡就是謁見廳。
盡管銀先生提醒我要抬頭挺胸的走進去，然而緊張感卻依然無法抑止的在胸中不斷膨脹。
奧茲曼帝國的皇帝──維克托‧奈提‧奧茲曼。
雖然不是足以被譽為賢王的統治者，但是從他面對由失控的魔物群引發的『魔潮』威脅，也依舊能安頓好國民而不引起恐慌這點來看，或許也算是個優秀的皇帝吧。
最起碼，我在街上很少聽人說過關於皇帝陛下的壞話。
「聖劍使──銀‧席爾弗大人，以及聖女──柯蕾特‧達爾克晉見！」
伴隨著嘹亮的宣告聲，謁見廳的門扉嘎嘎敞開。
不過……達爾克？
我愣了一下，然後旋即想起來這是前任聖女大人的姓氏。
這是為了讓我的聖女身分更加切實而替我冠上的嗎？
「要進去了喔，柯蕾特。」
「啊？……好、好的！」
被銀先生的話語從思考中喚醒，我緊握著他的手邁步向前。
踏入謁見廳，最先映入我眼簾的便是一座高聳的王座，在以金與紅為主要色調的王座上，鐫刻著一隻象徵奧茲曼帝國的黃金雄獅。其餘的紋理也明顯經過一流的工匠細心雕琢，散發著凜然的威嚴與氛圍。
而身著華貴的及地長袍，以更為強盛的氣勢駕馭著這個王座的，是一名臉上佈滿了歲月滄桑的中年男性，想必他就是帝國的統治者‧維克托陛下吧。
至於佇立在皇帝兩側的，出乎我意料的只有少數侍衛和幾名看起來像是重要官員的人，但不論是誰，都正用審視的眼神盯著我不放。
明明是只要片刻就能走完的紅色軟毯，卻讓我舉步維艱。
「朕僅代表全帝國，歡迎你們兩位。」
在我們站定後，皇帝陛下緩緩地開口。
聽見那沉穩的嗓音，我下意識地想要趕緊下跪。可是在我的膝蓋碰觸到地面前，銀先生竟先一步的攔住我。
「銀先生？！」
「妳不需要在皇帝的面前下跪，柯蕾特。」
「請您別開玩笑了！這可是在陛下的面前……」
「聖劍使說的沒錯，尚且稚嫩的聖女啊。」
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陛下的一句話讓我的動作倏地僵住。
「你們的地位是由創造天地的艾耶神上，以及榮光的聖劍‧埃特達拉斯授予的，沒有必要向凡間的皇權屈膝。所以盡管抬頭挺胸吧，聖女。」
「是……」
陛下都這麼說，其他的官員裡似乎也沒有對此有意見的人，於是我也只好站起身，然後不著痕跡地向銀先生再靠近了一點。
「不要太過拘束，這次並非正式的會面。妳的情況朕都聽聖劍使說了，因此這次只是要商討關於以後的對策而已。」
「對策？」
「就是讓妳找回體內的聖女之力的方法。」
「那是可以做到的嗎？」
「很遺憾，目前還沒有能稱之為方法的方法。但是聖劍使卻在不久前在告知我妳的情況的同時，向我做出了一個提議。」
「……是什麼提議？」
「──也就是讓妳去環遊世界，柯蕾特。」
銀先生搶在陛下之前回答。
可是答案卻是讓我一陣目瞪口呆。
「那種事──」
「先不用太驚訝，聖女。妳現在實際上只是個稚嫩的少女，既不了解這個世界、也還不知曉萬物的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藉由旅途讓妳明白，說不定還能在途中喚醒力量也說不定。」
「當初『我』和塞拉也是在歷經過不少冒險和旅途後，力量才淬鍊到足以打倒貝勒，所以這或許是個值得一試的辦法。」
「可能是這樣，不過……啊，對了！」
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銀先生是如何成為聖劍使的？既然聖女跟聖劍使的力量都是繼承而來，說不定喚醒的方法是相同的啊。」
就在我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銀先生時，他卻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只是他，就連陛下都露出困惑的目光，隨後對銀先生說：
「聖劍使，你沒告訴她？」
「……只是當時沒有說明的必要罷了。」
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兩人的對話，我頓時感到些許的不安。
「柯蕾特，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為什麼聖女和聖劍使會誕生到世上嗎？」
「您說，是因為世界面臨需要拯救的危機。」
「就是那樣，只是我們彼此降生的方式卻有所不同。妳是在父母生下來的瞬間，由天神艾耶授予妳力量與神性，只是現在因不明原因而無法使用罷了。」
「那麼，您的力量來源就是聖劍......對吧？」
「對，可是聖劍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柄劍，也需要持劍人來揮舞。所以每當聖劍感應到世界的危機時，就會『自動孕育出已是成人狀態的聖劍使』。換句話說，我只是個附屬品，持有力量的打從一開始就是聖劍而已。」
「原來是這樣……」
「喔？聽到我其實是個從生下來就是成人的怪物，妳也不覺得驚訝嗎？」
「多虧您之前給了我一次震撼教育呢。還有啊，銀先生……」
我握住銀先生的手掌，用力的捏了一下。
「請不要再說什麼自己是怪物這種話了……不管是前代的聖女大人還是我，都明白您有多麼地溫柔……」
微微鼓起臉頰，我以略帶責怪的視線由下而上盯著他。
「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大概是沒預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銀先生出神的凝視著我的臉。
盡管感到害臊，但這次我硬撐著，沒有迴避那對蒼藍色的雙眸。
「……抱歉。」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銀先生抬起手，用指尖輕撫著我的側臉。
被那觸感一刺激，我的眼神也漸漸的迷離起來……
「咳、咳！」
然而皇帝陛下的咳嗽聲卻瞬時讓我回過神來。
我這才想起了自己身在謁見聽，趕緊的向陛下低頭道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陛下和其他的官員都露出了一副飲食過量的表情。就連銀先生也耳根微紅，別過了臉去。
「總而言之，我們還是來繼續談正事吧，聖劍使，還有聖女。」
「……知道了啦。」
「？？」
＊
「那麼，就如朕方才所言，希望妳能去遊歷大陸藉以恢復力量。但是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件需要你們同時進行的事。」
待現場微妙的氣氛終於平復後，皇帝陛下接著說了下去。
「那是？」
「你們之所以身在此處的原因──也就是得請你們查明世界究竟正面臨什麼樣的危機。」
「可是……所謂的危機難道不是指正在發生的『魔潮』嗎？」
打從數個月前，我就不斷地聽到魔潮在世界各地肆虐的消息，所以我一直都以為我身為聖女的首要任務就是阻止這次的魔潮。
「不是那樣的，柯蕾特。所謂的魔潮是由於某些地區的魔力濃度過高，而造成普通的野獸魔物化，或是因此誕生未知魔物的『天災』。雖然這次的魔潮異常的凶險，但其實各國都仍留有餘力。」
銀先生像是在教導學生那樣，耐心地向我解釋著。
「但是會促使妳和聖劍使誕生的威脅，多半是動輒就會讓世界毀滅的事件。若是能知道情況多少還能做出應對，可遺憾的是，各國目前都沒發現任何與此有關的蛛絲馬跡。」
陛下似乎感到相當苦惱，無奈地單手扶額。
而我則是在心中暗自詫異。
就連我一直視為最大威脅的魔潮都只算是普通的災害，那麼我要面對的到底是多麼恐怖的危機？
「因此，朕希望妳能和聖劍使在旅途中查明真相，若情況允許的話便加以阻止。這不僅是朕個人，更是整個大陸人民共同的請求。」
說到這裡，陛下從王座上站起來。
緊接著，在我錯愕的目光下，鄭重的──向我低下了頭。
「拜託了，聖女與聖劍使啊。請再顯九百年前你們曾經成就過的奇蹟，為這個世界帶來和平吧！」
周圍的官員與侍衛也在同一時間跪了下來，然後就這樣動也不動。
我不知所措的將視線在他們與銀先生之間來回，可是銀先生卻只聳了聳肩，一副叫我自己處理這狀況的表情。
怎麼辦？我到底該說些什麼才好？
應該說，我真的有資格去回應這份期待嗎？
不──妳不可能做到的。
我心中不斷地有個聲音在如此呢喃。
沒錯，我根本沒有資格被稱之為聖女。不是因為力量或著是知識，而是事到如今，我依然不具備身為聖女應該擁有的「自覺」。
塞拉大人期盼著全天下生命的共存共榮，並不疑有他的貫徹下去。
我卻只會依賴銀先生，獨自一人的話除了瑟瑟發抖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那──就逃吧。反正他們也很明白，自己是在要求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去扛起世界的重量，沒有人會因妳的膽怯責怪妳。
是啊，或許那樣對我而言才是最好的吧。
離開奧茲曼帝國，可以的話帶上銀先生──兩人躲到一座誰也不會發現的森林，彼此相依直至終老，那樣也不壞。
可是，那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所渴求的、所希冀的，真的是那樣子的人生嗎？
──所謂聖女的使命，對我而言究竟是什麼？
「不對，不是的。」
輕顫的話語，打破了凝滯的寂靜。
「那種事情……我打從一開始就明白了。」
不是為了終結災難。
不是為了帶來和平。
我最初的心念，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願望。
光是注視著人們就會從心中湧起的想法，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
「我只是，想要看見世上每個人的笑容。」
我想造就的，是人們能以善心相互扶持，不再有人恃強凌弱，不再有人飽受折磨，每一個人都能喜悅的露出笑顏的時代。
哪怕因此將會迎來悲慘的末路，我也會掙扎著繼續向前。
沒錯。
這就是身為第二任聖女的我，此生將會不斷追求的答案。
包含陛下在內的人們紛紛抬起頭，彼此不約而同地睜大雙眼。
唯獨銀先生的臉龐上，浮現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彷彿已經預料到我的回答一樣。
彷彿對預料到的自己感到厭惡一樣。
他用我從未聽聞的聲調，旁若無人地說道：
「真是的……都過了九百年居然還是這麼任性。」
是的，這裡是皇宮。
也就是在上城區的最內部，我每次都只能抬頭仰望的那座宏偉宮殿。
可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剛才受到的衝擊太大，身在皇宮這種事情反而沒在我的心頭上激起多少漣漪。
至於為什麼身為聖劍使的銀先生可以理所當然的指揮著這裡的侍女，我更是連問都沒問。
另外，雖然我很想繼續穿著本來的舊衣就好，可是銀先生堅持身為聖女，穿著絕不能有失體面。所以我只好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彆扭的換上一件與我很不相稱的鵝黃色華麗禮服，還堅持替我上了妝。
在將近一小時的打扮結束後，銀先生輕笑著走了進來。
「看起來很漂亮喔，柯蕾特，我覺得很適合妳。」
「……請您別取笑我了。」
我羞赧地垂下臉，不自在的擺弄著裙角。不過在用餘光注意到銀先生的穿著後，就又立刻抬起頭。
「如何？這就是聖劍使的正裝喔。」
銀先生此時不是穿著方才的輕便裝束，而是換上了一襲以白銀色為基底、以蒼藍線條為點綴的，堅韌厚實的鎧甲。最後是在白銀鎧甲的襯托下更顯突出的，閃耀著金色光輝的聖劍。
那威風凜凜的身姿，儼然就像是──
「……騎士一樣。」
「是聖劍使喔……不過，我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算是騎士吧。」
銀先生走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專屬於聖女一人的。」
「嗚……！」
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正逐漸開始發燙。
即使如此，我還是忍耐住了心中的害臊，抬起手輕放到銀先生的手心上。
「那麼這就走吧，聖女大人，到皇帝的御前。」
在侍女的引領下，我和銀先生來到了一扇偌大的門扉前面。
這裡就是謁見廳。
盡管銀先生提醒我要抬頭挺胸的走進去，然而緊張感卻依然無法抑止的在胸中不斷膨脹。
奧茲曼帝國的皇帝──維克托‧奈提‧奧茲曼。
雖然不是足以被譽為賢王的統治者，但是從他面對由失控的魔物群引發的『魔潮』威脅，也依舊能安頓好國民而不引起恐慌這點來看，或許也算是個優秀的皇帝吧。
最起碼，我在街上很少聽人說過關於皇帝陛下的壞話。
「聖劍使──銀‧席爾弗大人，以及聖女──柯蕾特‧達爾克晉見！」
伴隨著嘹亮的宣告聲，謁見廳的門扉嘎嘎敞開。
不過……達爾克？
我愣了一下，然後旋即想起來這是前任聖女大人的姓氏。
這是為了讓我的聖女身分更加切實而替我冠上的嗎？
「要進去了喔，柯蕾特。」
「啊？……好、好的！」
被銀先生的話語從思考中喚醒，我緊握著他的手邁步向前。
踏入謁見廳，最先映入我眼簾的便是一座高聳的王座，在以金與紅為主要色調的王座上，鐫刻著一隻象徵奧茲曼帝國的黃金雄獅。其餘的紋理也明顯經過一流的工匠細心雕琢，散發著凜然的威嚴與氛圍。
而身著華貴的及地長袍，以更為強盛的氣勢駕馭著這個王座的，是一名臉上佈滿了歲月滄桑的中年男性，想必他就是帝國的統治者‧維克托陛下吧。
至於佇立在皇帝兩側的，出乎我意料的只有少數侍衛和幾名看起來像是重要官員的人，但不論是誰，都正用審視的眼神盯著我不放。
明明是只要片刻就能走完的紅色軟毯，卻讓我舉步維艱。
「朕僅代表全帝國，歡迎你們兩位。」
在我們站定後，皇帝陛下緩緩地開口。
聽見那沉穩的嗓音，我下意識地想要趕緊下跪。可是在我的膝蓋碰觸到地面前，銀先生竟先一步的攔住我。
「銀先生？！」
「妳不需要在皇帝的面前下跪，柯蕾特。」
「請您別開玩笑了！這可是在陛下的面前……」
「聖劍使說的沒錯，尚且稚嫩的聖女啊。」
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陛下的一句話讓我的動作倏地僵住。
「你們的地位是由創造天地的艾耶神上，以及榮光的聖劍‧埃特達拉斯授予的，沒有必要向凡間的皇權屈膝。所以盡管抬頭挺胸吧，聖女。」
「是……」
陛下都這麼說，其他的官員裡似乎也沒有對此有意見的人，於是我也只好站起身，然後不著痕跡地向銀先生再靠近了一點。
「不要太過拘束，這次並非正式的會面。妳的情況朕都聽聖劍使說了，因此這次只是要商討關於以後的對策而已。」
「對策？」
「就是讓妳找回體內的聖女之力的方法。」
「那是可以做到的嗎？」
「很遺憾，目前還沒有能稱之為方法的方法。但是聖劍使卻在不久前在告知我妳的情況的同時，向我做出了一個提議。」
「……是什麼提議？」
「──也就是讓妳去環遊世界，柯蕾特。」
銀先生搶在陛下之前回答。
可是答案卻是讓我一陣目瞪口呆。
「那種事──」
「先不用太驚訝，聖女。妳現在實際上只是個稚嫩的少女，既不了解這個世界、也還不知曉萬物的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藉由旅途讓妳明白，說不定還能在途中喚醒力量也說不定。」
「當初『我』和塞拉也是在歷經過不少冒險和旅途後，力量才淬鍊到足以打倒貝勒，所以這或許是個值得一試的辦法。」
「可能是這樣，不過……啊，對了！」
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銀先生是如何成為聖劍使的？既然聖女跟聖劍使的力量都是繼承而來，說不定喚醒的方法是相同的啊。」
就在我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銀先生時，他卻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只是他，就連陛下都露出困惑的目光，隨後對銀先生說：
「聖劍使，你沒告訴她？」
「……只是當時沒有說明的必要罷了。」
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兩人的對話，我頓時感到些許的不安。
「柯蕾特，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為什麼聖女和聖劍使會誕生到世上嗎？」
「您說，是因為世界面臨需要拯救的危機。」
「就是那樣，只是我們彼此降生的方式卻有所不同。妳是在父母生下來的瞬間，由天神艾耶授予妳力量與神性，只是現在因不明原因而無法使用罷了。」
「那麼，您的力量來源就是聖劍......對吧？」
「對，可是聖劍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柄劍，也需要持劍人來揮舞。所以每當聖劍感應到世界的危機時，就會『自動孕育出已是成人狀態的聖劍使』。換句話說，我只是個附屬品，持有力量的打從一開始就是聖劍而已。」
「原來是這樣……」
「喔？聽到我其實是個從生下來就是成人的怪物，妳也不覺得驚訝嗎？」
「多虧您之前給了我一次震撼教育呢。還有啊，銀先生……」
我握住銀先生的手掌，用力的捏了一下。
「請不要再說什麼自己是怪物這種話了……不管是前代的聖女大人還是我，都明白您有多麼地溫柔……」
微微鼓起臉頰，我以略帶責怪的視線由下而上盯著他。
「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大概是沒預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銀先生出神的凝視著我的臉。
盡管感到害臊，但這次我硬撐著，沒有迴避那對蒼藍色的雙眸。
「……抱歉。」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銀先生抬起手，用指尖輕撫著我的側臉。
被那觸感一刺激，我的眼神也漸漸的迷離起來……
「咳、咳！」
然而皇帝陛下的咳嗽聲卻瞬時讓我回過神來。
我這才想起了自己身在謁見聽，趕緊的向陛下低頭道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陛下和其他的官員都露出了一副飲食過量的表情。就連銀先生也耳根微紅，別過了臉去。
「總而言之，我們還是來繼續談正事吧，聖劍使，還有聖女。」
「……知道了啦。」
「？？」
＊
「那麼，就如朕方才所言，希望妳能去遊歷大陸藉以恢復力量。但是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件需要你們同時進行的事。」
待現場微妙的氣氛終於平復後，皇帝陛下接著說了下去。
「那是？」
「你們之所以身在此處的原因──也就是得請你們查明世界究竟正面臨什麼樣的危機。」
「可是……所謂的危機難道不是指正在發生的『魔潮』嗎？」
打從數個月前，我就不斷地聽到魔潮在世界各地肆虐的消息，所以我一直都以為我身為聖女的首要任務就是阻止這次的魔潮。
「不是那樣的，柯蕾特。所謂的魔潮是由於某些地區的魔力濃度過高，而造成普通的野獸魔物化，或是因此誕生未知魔物的『天災』。雖然這次的魔潮異常的凶險，但其實各國都仍留有餘力。」
銀先生像是在教導學生那樣，耐心地向我解釋著。
「但是會促使妳和聖劍使誕生的威脅，多半是動輒就會讓世界毀滅的事件。若是能知道情況多少還能做出應對，可遺憾的是，各國目前都沒發現任何與此有關的蛛絲馬跡。」
陛下似乎感到相當苦惱，無奈地單手扶額。
而我則是在心中暗自詫異。
就連我一直視為最大威脅的魔潮都只算是普通的災害，那麼我要面對的到底是多麼恐怖的危機？
「因此，朕希望妳能和聖劍使在旅途中查明真相，若情況允許的話便加以阻止。這不僅是朕個人，更是整個大陸人民共同的請求。」
說到這裡，陛下從王座上站起來。
緊接著，在我錯愕的目光下，鄭重的──向我低下了頭。
「拜託了，聖女與聖劍使啊。請再顯九百年前你們曾經成就過的奇蹟，為這個世界帶來和平吧！」
周圍的官員與侍衛也在同一時間跪了下來，然後就這樣動也不動。
我不知所措的將視線在他們與銀先生之間來回，可是銀先生卻只聳了聳肩，一副叫我自己處理這狀況的表情。
怎麼辦？我到底該說些什麼才好？
應該說，我真的有資格去回應這份期待嗎？
不──妳不可能做到的。
我心中不斷地有個聲音在如此呢喃。
沒錯，我根本沒有資格被稱之為聖女。不是因為力量或著是知識，而是事到如今，我依然不具備身為聖女應該擁有的「自覺」。
塞拉大人期盼著全天下生命的共存共榮，並不疑有他的貫徹下去。
我卻只會依賴銀先生，獨自一人的話除了瑟瑟發抖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那──就逃吧。反正他們也很明白，自己是在要求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去扛起世界的重量，沒有人會因妳的膽怯責怪妳。
是啊，或許那樣對我而言才是最好的吧。
離開奧茲曼帝國，可以的話帶上銀先生──兩人躲到一座誰也不會發現的森林，彼此相依直至終老，那樣也不壞。
可是，那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所渴求的、所希冀的，真的是那樣子的人生嗎？
──所謂聖女的使命，對我而言究竟是什麼？
「不對，不是的。」
輕顫的話語，打破了凝滯的寂靜。
「那種事情……我打從一開始就明白了。」
不是為了終結災難。
不是為了帶來和平。
我最初的心念，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願望。
光是注視著人們就會從心中湧起的想法，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
「我只是，想要看見世上每個人的笑容。」
我想造就的，是人們能以善心相互扶持，不再有人恃強凌弱，不再有人飽受折磨，每一個人都能喜悅的露出笑顏的時代。
哪怕因此將會迎來悲慘的末路，我也會掙扎著繼續向前。
沒錯。
這就是身為第二任聖女的我，此生將會不斷追求的答案。
包含陛下在內的人們紛紛抬起頭，彼此不約而同地睜大雙眼。
唯獨銀先生的臉龐上，浮現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彷彿已經預料到我的回答一樣。
彷彿對預料到的自己感到厭惡一樣。
他用我從未聽聞的聲調，旁若無人地說道：
「真是的……都過了九百年居然還是這麼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