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跨越 (6/6)

睜開眼，映入迷濛的視線裡，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與精緻壁燈。
依稀模糊的殘影，逐漸在鈍重的腦袋裡漂浮，藤原拓海下意識地抬手捂著額頭，企圖捕捉拼湊。包裹著身體的溫暖與厚實感令人眷戀心安，然而當他側眼看向那股吹拂在頸窩附近的吐息時，再朦朧的睡意都會立刻清醒。
涼、涼介……？！
想撐起身體，才發覺那溫暖厚實的根源是涼介橫過手臂圈著他的懷抱，將自己圍在床墊與他的胸膛之間。
藤原拓海忍不住伸手輕撫倚在他肩頭上的安詳睡顏，卻在驀然想起這張俊臉，昨晚以多麼蠱惑人心的表情引誘他一步步走向失控深淵時，燙手般的倏地收回。
為了避免驚醒高橋涼介，藤原拓海小心翼翼的移動身體脫離他的臂彎，剛落地的雙腿，緩慢踏著無論是因為宿醉、還是縱慾而略顯虛浮的腳步。
對！他昨晚一定是醉得嚴重，所以才會那麼瘋狂的和涼介互相撫慰彼此的身體！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在涼介手中解放了幾次，更別提自己是怎麼從浴缸裡睡到床鋪上的。
環顧四周，他很快在衣櫥旁的三斗櫃上，發現自己的衣物已被清洗過還摺疊整齊，抱起衣褲無聲的退出臥室，他刻意不用房間內的浴室，轉而使用客餐廳旁的衛浴間梳洗。
脫下明顯大一號的睡衣不是自己換上的，由誰經手不用想都知道。當腦海裡再度回放昨晚發生在客廳與浴室的模糊片段時，瞬間的氣血上衝讓藤原拓海臉紅到脖子，而那些散佈於頸窩到胸腹間的大小吻痕，更是令他慌亂地套上自己的衣物同時，還萬般慶幸著現在是冬天，高領衣與圍巾都當道！
比平常晚了半個多小時，藤原拓海趕到了家。
「……做甚麼？」面對藤原文太帶著審視又狐疑的視線，藤原拓海接過水杯的同時，問道。
「你沒被吃乾抹淨了吧？」藤原文太反問。
被吃——
肩頭一震，藤於拓海差點打翻要放在杯架上的水杯。
「你在說甚麼啊！我是男的耶！」這老頭說什麼鬼話？把他當女孩子看嗎？
藤原拓海高聲表示抗議，卻忍不住臉頰泛紅。
「嘖……不懂的是你！」藤原文太拍拍車頂，「好了，已經晚了，快出發吧！」
「嗯，我走囉。」
目送藍色車影遠去，藤原文太緩緩點起一根菸。
以前，只當慶幸生兒子不比生女兒，長大了還需要操心。結果呢？
看看吶！現在這時代，什麼樣的怪事都有！
「孩子的媽……拓海長得真像妳……」
隨著裊裊上飄的輕煙，仰視著泛白天際的目光，因為回憶裡的那縷倩影而溫柔迷離。
但是——他兒子長得再正點到底是個男的啊！
真是的！
將近三個小時之後。高崎市區的某棟華廈大樓。
視線掠過房內四周，再熟悉不過的一景一物，此刻都讓高橋涼介心中升起一股空蕩蕩的悵然——他不在！
瞥了眼床頭的鬧鐘，高橋涼介自嘲的笑了下。
這種時間，當然的吧。
伸手摸摸身旁已冷的床位，有些美夢成真的飄然，又有點大夢初醒的茫然，最後在心裡揉合成忐忑不安的一團，甜中帶澀的味道。
他跨越了那條線。
結果可能是兩人更親密的關係，或者，是瞬間遠去的疏離。
太冒進了，理智上他知道。但是情感上，他已無力再壓抑。烈火般的渴望焚噬著他的自制力，讓他忍不住碰觸——他只想碰觸！
他回想起昨晚在自己面前，毫無防備毫無遮掩的拓海。
透著薄紅的白皙皮膚，明明讓他看起來像朵沾著露水的粉色鬱金香清新無邪，偏偏卻似薔薇般散發著極端誘人的芬芳，讓人驚艷得想不顧一切的強取豪奪，只想占為己有！
用花來形容一個即將成年的男孩子或許是不洽當的。但是，如今的拓海，在他眼裡卻是這樣強烈刺激著感官與雄性激素的存在——
想要抗拒那樣近乎邪惡強大的吸引力，他要與之搏鬥的，又何止是自己早已氾濫成災的情感而已？更何況，還有個令他難得焦慮的外敵環伺在側……那個耀眼可愛的女孩。
也許，徹底的佔有，是讓自己率先立於不敗之地的捷徑。然而，那是拓海願意交付才能到達的領域。他若是利用拓海對自己的信任而擅自侵入，等於將這份信任踐踏了，最嚴重的後果……
他不願意去想，所以沒敢去嘗試。而拓海，更是他對自己承諾過，要細細呵疼守護的人！
勝利不需要美學。但是——
他，高橋涼介，不能因為怕輸，就作弊。
漱洗完走出臥室，留在餐桌上的便條與保鮮膜包好的早餐，掃光了高橋涼介一覺醒來發現懷抱無人時的空虛。
照著便條右下角寫明的的時間，他將盤子放進微波爐加熱，循著空氣裡漂浮的咖啡香，沒意外的發現，咖啡壺裡躺著保溫中的熱咖啡。
揚起嘴角，高橋涼介笑得一臉柔情滿眼和煦，整顆心暖得可以當發熱包用。
這樣的感覺會上癮。
也許自從那次在拓海的家裡吃著他做的飯菜，他就深深上癮了。
他不作弊。
但是，也必定用盡一切手段，為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