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使嵌刃步槍的傭兵

　　 戰火正熊熊燃燒。

　　身高有足足十米的灰色巨人，肆意在燃上炎紅的城邦踐踏、摧殘。

　　〈靈驅騎機〉——它們既是現今世上最強的陸戰兵器，同時亦是失落文明科技復甦的代表之一。

　　灰色的騎機朝著同一個方向——城邦中的那座白色宮殿進發。

　　在那兒，有一機與灰色騎機們外型截然不同的機體。

　　佇立於官殿正中的騎機，把劍立於地面，雙手放於劍柄底端，威風凜然。

　　這機體是這片土地王族的專用座駕，王室的象徵。

　　槍炮的發射聲、刀劍相交的響擊聲……種種戰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個城邦國家，正正被東方的軍事大國——法芬列魯帝國侵略。

　　被簡稱為帝國的那個國家，是一個建國僅僅數十年，便佔去大陸近半版圖的軍事國家。

　　以壓倒性的軍事力量攻佔他國，國土面積日益俱增。

　　與帝國相比，這個城邦國家只擁有古老傳統，與及稍為領先於他國的科技。

　　騎機的性能即使稍有優勢，但卻不足以對抗帝國數量龐大的騎機部隊。

　　勝負早在開戰前就有分曉，小國憑藉策略智勝大國——在故事當中是很常見的橋段，但現實可沒有如此單純。

　　陷落只是時間問題。王家騎機的機師雖然不想承認，耐何事實卻不容否定。

　　王族的血統，可沒有顛覆眼前事實的力量。

　　話雖如此，身為王室的一份子，身為騎機的機師，他仍然有要盡的責任。

　　——與這個國家共存亡。

　　現在正是履行這種決心的時候。

　　雷達上表示敵機的熱源反應越來越多。

　　機師緊緊握住操縱捍，把騎機劍以騎機之手握起。

　　這就是最後一戰——

　　

　　　　　　（１）．操使嵌刃步槍的傭兵

　　

　　擁有巨大車體的載運車，在乾燥的大地上奔馳。

　　擁有生活車箱及倉庫的大型載運車，印有商會的標誌，可以得知這輛車是隸屬於商會的商隊。

　　載運車的助手席上，坐著一名年齡邁入青少年後期的男生。他有著藍色頭髮，琥珀色的瞳孔，身上作出披著墨綠色大衣的打扮。

　　少年——賽倫．麥寧爾把手肘放在窗框，托著下巴將視線投放出車窗外。

　　道路兩旁全是高矮不一的沙丘，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實在是一片沒趣的景色，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車箱有空調隔絕了荒漠午間令人難耐的酷熱。

　　沉悶毫無變化的景色及舒適的環境，使賽倫不禁掩嘴打了個呵欠。

　　「小伙子，在僱主面前露出一臉慵懶的樣子不太妥當吧？」

　　坐在駕駛席上的老人對他說著。

　　身穿沙漠地區常見寬袍裝束的老人，正手握方向盤，駕駛著這台巨大的車子。

　　他是邁遜．加里帕。是賽倫今次委託的僱主，同時亦是商隊的主人。

　　「反正工作有做好就行了吧。」

　　賽倫回答。

　　他是遞屬於傭兵工會的傭兵。

　　傭兵公會遍及世界各地，負責仲介各方委託。現在，賽倫正被邁遜他們商隊僱用，保護他們旅途上的安全。

　　在以往，賽倫作為傭兵未免太過年輕，可是在這個戰亂頻生的時代，十多歲就當上這一行的人，其實並不罕見。

　　「再說就算我只會偷懶，你們也不會輕易被幹掉吧。。」

　　賽倫與這個商隊同行已有三天，雖然沒什麼溝通，可是與大部份人也有見過面。

　　商人出外有防身之術可以理解，但就賽倫的觀察，他們的實力老早就超越那個層次。尤其是商隊主人的邁遜，髮色雖白，眼神卻未見一絲衰老，體格亦遠遠強壯於一般的壯年男性。

　　與其說他們是商人，說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還比較貼切。

　　「……」

　　邁遜只是沉默不語，沒作回應。

　　賽倫也沒有繼續追問。

　　說真的，一個十多人的商隊擁有一輛如此大的載運車，單是這點就夠可疑了。

　　可是一介傭兵質疑僱主有違處世之道。對賽倫來說，平安到達目的地後領取酬勞就好。

　　將雙手放於後腦，賽倫漫不經心地直視前方。

　　黃褐色的沙漠之中，看起來平平無奇。

　　然而——賽倫卻看到有某種東西在遠方的沙丘附近蠢動。

　　那既非風沙，也不是炎熱空氣引致的蜃景。

　　賽倫將手伸到邁遜面前，示意要他把車停下。

　　邁遜遵從賽倫指示把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

　　邁遜問著。

　　賽倫先是盯著左邊的窗外，繼而又把眼球轉到右邊。

　　「前面有埋伏。」

　　「什麼……」

　　「用望遠鏡應該就能看到了吧。」

　　聽了賽倫的話，邁遜從衣服口袋取出雙筒望遠鏡，透過望遠鏡窺視遠方。

　　「是劍尾蠍嗎……」

　　劍尾蠍是一種生息於沙漠地帶，具有強烈攻擊性的中型徘獸。

　　極其兇殘的野生生物——野外世界的頂級掠食者。

　　「數量是……」

　　「四頭吧。」

　　「……的確是四頭，你在這個距離用肉眼就能看到嗎？」

　　確認完數量的邁遜，臉上表露出一點吃驚。

　　「我的眼睛比常人來得好一點……好了，幹活吧。」

　　說著，賽倫從座椅的旁邊提起自己的武器——一柄收納於槍袋中的轉輪步槍。

　　它可是賽倫十分重要的工作搭擋。

　　賽倫將步槍的轉輪式彈倉拉出，從把子彈裝填到彈倉。

　　憑藉熟練的手法，十二發子彈在一瞬間就裝填好。把彈倉收回槍身之後，賽倫離開座位站起身。

　　「慢著，你打算一個人去嗎？四頭劍尾蠍可不是單槍匹馬就能應付的對手。」

　　「但這就是我的工作不是嗎？」

　　賽倫回應。

　　邁遜所說的並不誇張，劍尾蠍是一種極為危險的徘獸。就賽倫所知，五頭劍尾蠍就足以讓一個小有名氣的傭兵團死傷慘重。

　　只不過，那終究是別人的事。

　　「總之我去去就回。」

　　拋下這句話，賽倫便打開車門跳下車子。

　　真是熱到不行……

　　與開著空調的車內相比，簡單就是天國與地獄的差異。

　　——快點完成工作吧……

　　身體已經開始冒汗，他實在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一秒。

　　賽倫沿著路一直向前走，大約走到離車子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腳步，確認劍尾蠍的所在位置。

　　與最接近的那一頭，約是相距……九百米。

　　——這個距離就差不多了吧。

　　心中這樣想著，賽倫從腰間拔槍，亮出了步槍的全容。

　　在巨大槍身的底部，是長度和長劍刃部相約的半透明刀刃。

　　這是一種名為嵌刃步槍，同時有著刀劍與槍械特性的武器。

　　賽倫右手握住槍柄，將蘊藏體內的靈氣注入槍內。頓時，半透明的晶鋼製刀刃閃耀出亮靛色的靈氣光。

　　亮靛色———這是賽倫的靈氣與晶鋼共振所發生的靈氣光。賽倫的嵌刃步槍並非單純的武器，而是被稱為靈導器的特殊武器。

　　與現今被廣泛使用的陸戰兵器——靈驅騎機一樣，靈導器亦是古代遺物的仿傚品。

　　槍身上閃現出靛色的電光，並且發出「啪吱」的聲響。

　　這是賽倫的嵌刃步槍所裝載的導術——〈賦雷〉。

　　賽倫將帶電的嵌刃步槍緩緩舉起，槍口直直指向遠方——一頭劍尾蠍所在的位置。

　　全長足足有四米的劍尾蠍，故名思義就是尾部像劍一般的蠍子。

　　沙黃色的體色幾乎於沙漠融為一體，不過卻矇混不過賽倫的雙眼。

　　賽倫將槍口方位對準，扣下板機。

　　槍聲一響，金屬子彈即從充滿電力的槍管內疾飛而出。

　　利用電能將子彈作質量加速，將彈速提升至一般射擊的數倍，所射出的子彈，以不尋常的速度飛向目標。

　　——電磁加速彈。

　　待在原地渾然不知，還等待著獵物到來的劍尾蠍，剎那之間就被極速的子彈正面貫穿頭部。

　　塞滿高性能火藥的子彈在甲殼下爆發，遠方的劍尾蠍從傷口噴出大量深紫色血液，傳來一陣嘶叫。對生命力極為強韌的徘獸來說，賽倫的一擊不能使牠立即送命，但頭部始終是要害，那頭劍尾蠍的死期已不遠矣。

　　賽倫的一槍及劍尾蠍的嘶叫，使得埋伏在附近的三頭劍尾蠍有了動靜。畢竟賽倫是進行遠距離狙擊，對方沒有那麼快發現自己，乘著這個時間，賽倫趕緊進行槍身的充電。

　　充電完成的一刻，賽倫朝另一隻扣動板機。與剛才一樣，劍尾蠍包覆堅硬甲殼的頭部被子彈射穿，掙扎著高聲嘶叫，大概再過不久就會完全沉寂。

　　餘下的兩頭劍尾蠍總算是發現到賽倫，兩頭劍尾蠍均翻起沙塵高速地向賽倫移動。那個移動速度，恐怕和一般車輛的全速相若。

　　速度是很快沒錯，不過這個距離的話——

　　步槍充電再次完成，賽倫又開了槍。這一槍也精準無比地命中劍尾蠍的頭部。

　　被擊中的劍尾褐一邊嘶吼一邊前進，可是命不久矣的牠，前進的速度已大不如前，即使怎麼努力，爬到賽倫身邊之前就會絕命，不會對賽倫構成威脅。

　　最後一頭已近在咫尺，先不說帶毒的劍尾及粗壯的前螯，單是被牠巨大的身體撞中，後果也不堪設想。

　　面對已來到身邊的最後一頭，遠距離狙擊已不管用。

　　他計算好時間往前一跳，在劍尾蠍撞上自己之前，躍到牠頭上的甲殼。

　　但危機尚未解除——劍尾蠍最大特徵的尾部，正由賽倫的左手邊揮來。

　　鋒利的劍尾快速迫近，上面分泌的猛毒，人類的抵抗力無法抵禦。要是被割中，就算傷口再小也是必死無疑。

　　賽倫見狀，立即踏出一步面向劍尾，舉槍防禦。

　　發出亮靛光芒的步槍鋒刃與劍狀尾部交接，在劍尾蠍強大的力度下，賽倫整個人被打飛到半空。

　　——這在賽倫預料之中。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與徘獸比力氣。被拋到空中的同時，賽倫把槍口瞄準劍尾蠍，連續扣扳機射擊。

　　擊出槍口的子彈分別擊中前肢與身體的連接位、左邊的第二條足肢，以及身體上甲殼與甲殼之間的隙縫。

　　三個不同的地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溢出深紫色鮮血。在不穩定的姿勢中，賽倫做出精確的三連快射。

　　被擊中的劍尾蠍發出高叫，然而賽倫很清楚這等小傷不會奪去徘獸性命。

　　他的攻勢，還有劍尾蠍的抵抗皆未終止。

　　落地還不到一秒，賽倫馬上就把槍口瞄著劍尾蠍開槍。子彈分別擊中牠左右兩邊的眼睛。

　　即使雙目失明，劍尾蠍的攻勢仍沒有竭止，求生本能令牠此刻只求把賽倫宰掉。比起視覺，自然界的生物在其他感覺器官上較為發達，而劍尾蠍亦是如此。

　　張開的巨螯左右包圍賽倫，準備緊合。劍尾蠍的前螯握力，大得能壓壞十公分厚的鋼板。血肉之驅的人類要是被牠抓住，即代表著生命的終結。

　　每一招都是致命，所以——每一招都不能中。

　　賽倫也沒打算在這兒死掉。他把子彈朝螯部正中央射去，槍彈的衝擊使劍尾蠍合螯的時間稍有延遲。

　　乘此機會，賽倫將身體重心坐低，用滑鏟的方式脫離巨螯的攻擊範圍，來到牠的足肢之前。

　　迅速站起身跨步而出，賽倫用步槍的刀刃向劍尾蠍左邊的第一足肢劈去。

　　雖然劍尾蠍擁有堅硬的甲殼，但沒被甲殼包覆的關節卻很脆弱。劍光一閃，劍尾蠍的足肢與身體上下分家。

　　損失了一條腿的劍尾蠍重心產生偏移，賽倫從牠的底部鑽到牠身體的另一側，借著急速煞止奔跑的力度，賽倫揮舞嵌刃步槍迴身斬擊，劍尾蠍身體右側的第二、第三足肢一舉被截斷。

　　斬斷劍尾蠍的兩條足肢，賽倫退離劍尾蠍攻擊範圍外，然後，向著牠身體右側的第一足肢擊齣子彈。

　　三聲槍聲響起，三發子彈皆落在同一個地點——上足肢與下足肢的連接位。

　　被賽倫廢掉四條腿的劍尾蠍，已經沒法子像以往一般自力移動。失去雙目，連盯緊獵物也做不到的牠，只能痛苦地忿哮。

　　已經無法行動的徘獸已經不構成威脅，但為了以防萬一，賽倫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他緩緩地將槍口對準劍尾蠍的頭部，等待著槍身的充電。

　　「這是……最後一擊——」

　　轉輪式彈倉內最後一發子彈，在板機被扣動之下，經過槍管奔出槍口。

　　子彈把劍尾蠍的腦袋射穿，劍尾蠍掙扎的力量也越來越弱。終於，牠動都不動地趟於沙地之上。

　　四頭劍尾蠍化為屍首，四周回復平靜，除了吹動沙子的風聲之外再沒其他聲音。

　　賽倫把步槍隨手揮了一下，將沾在刀刃的深紫色血液灑落黃色的沙地上。

　　

　　　　　　＊

　　

　　「那小子……」

　　邁遜透過車窗盯著沿著道路走回來的賽倫。

　　之前還擔心他是否應付得來，但看來是多慮了。

　　會聘請他為保鑣，是因為商隊遠征沒有護衛跟隨引人注目，所以才會象徵性地找上賽倫。

　　本來邁遜對他並無期待。可是實際上，他卻有著令人驚艷的實力。那有如神乎奇技的槍法不禁令人為之驚嘆。

　　邁遜輕輕踩下油門，把車駛到賽倫的附近。

　　他從側邊的車門登上載運車。

　　「呼……還是空調好，在外面再多待一會兒真的會中暑。」

　　一邊說著，賽倫一邊拉開領口讓冷風送進衣服之內。

　　「你比看上去還要厲害很多啊。」

　　「還好吧，畢竟在這一行混飯吃可不易。可以借一下浴室嗎？汗水和沙子的觸感實在不好受。」

　　外界的溫度與車箱之內有著很大差距，就算不用仔細地看，也能見到賽倫現在是滿臉汗水。

　　對——就只是這樣，他身上連半點傷也沒有。

　　雖然被劍尾蠍擊中一發幾乎就和必死無疑，能平安回來無傷才是理所當然。

　　但是，單憑一人就擺平四隻劍尾蠍，可不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

　　「……自便吧。」

　　「謝啦。」

　　賽倫回了一句後，便從駕駛席後面的門走去生活車箱。

　　作為己方的話，他是一個很可靠的人——這是邁遜以自己活了六十多年經驗所得出的結論。

　　「賽倫．麥寧爾嗎……」

　　這個名字，邁遜決定緊記在心中。

　　

　　　　　　＊

　　

　　把武器放好，從自己的行李中取出替換衣物後，賽倫來到車輛的浴室之前。

　　賽倫扭動門的把手，打算將門打開，但門卻是鎖上的。

　　隔著門，他聽到內裡傳出水聲，以及……女性哼歌的聲音。

　　——被搶先了一步啊……

　　而且那個歌聲聽起來挺愉快的，大概還要再待好一陣子對方才會出來。

　　話雖如此，賽倫倒是不打算放棄洗澡截回去。那些黏在身上，讓他很不舒服的汗水和沙粒，就算只是快一分鐘他也想盡快沖掉。

　　——也只好等一下吧。

　　不得已的他只好把背靠在走廊的牆壁，靜靜地等待。

　　……

　　……

　　……

　　……

　　……太慢了。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賽倫的忍耐力快要到達極限之際，浴室的門總算是被打開了。

　　從裡面走出來的是一名十多歲的少女。

　　濕潤的淡紫色長髮以緞帶束成雙馬尾，她身上的穿著，是淡紅色為主的上衣配上短裙。

　　略顯單薄的衣著顯現出少女與年齡相稱的身體線條，露出衣服外的白皙肌膚，泛著微微的紅色。

　　「咦……？」

　　走出浴室的少女發出疑問的聲音，以嫣紅色的雙眸看著賽倫。

　　「那個……你是誰？」

　　然後，少女側著頭問。

　　「被這個商隊僱用來當護衛的傭兵，妳不知道嗎？」

　　「啊……說起來是有這回事呢。」

　　好像是想起來了，少女逕自點著頭。

　　賽倫護衛這個商隊三天，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少女。

　　商隊人數賽倫大致上是有把握，但他並不肯定全部人也見過一遍，所以他未見過少女本身並不奇怪。

　　「你的樣子還真慘呢……」

　　少女毫不留情地說著。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大概是因為她的語氣和眼神沒有半點貶意。

　　看得見的衣服和頭髮沾滿沙粒，不用她說，賽倫也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慘。

　　「只要下車待個五分鐘，誰也會變得和我一樣……要試試嗎？」

　　「不必了。莫非你是來洗澡的？」

　　「至少不是來偷窺的，所以妳放心好了。」

　　「呃……那個，你等了多久？」

　　少女有些戰戰兢兢地問。

　　「三十分鐘左右吧。」

　　對少女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賽倫只是如實地回答。

　　「哎呀……要是說一聲的話明明人家會洗得快一點。」

　　「別介意，我沒有不識相到打擾別人快樂地哼歌。」

　　車上有淨水系統，水基本上都能循環再用，所以也沒有浪費的問題……有也論不到賽倫出聲。

　　「聽到了啊……真是有些難為情。」

　　「別擔心，抵達城市後我和你們就沒瓜葛了。對一個往後不會再見面的人，也不用感到什麼難為情吧。」

　　護衛的契約是到達目的地為止，委託結束之後，基本上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唔……是嗎？不過我總覺得日後還會見到你呢。」

　　「為什麼妳會這麼想？」

　　「女孩子的第六感。」

　　「這還真是可靠。」

　　當然，賽倫這番話不是認真，而少女的說話亦並非有所確信。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賽倫。」

　　由於覺得不需要，所以賽倫沒有說出自己的姓氏。

　　「我是莉蒂，請多多指教呢。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好好地洗個澡吧。」

　　在道出這句話後，少女便轉身離去，在轉角位前還面向賽倫揮了揮手。

　　還真是個活潑的女孩。

　　以年齡去考量，大概是商隊成員中某人的女兒，又或者是邁遜的孫女吧。

　　只不過，那種事怎樣都好。

　　——總之……就先洗個澡吧。

　　此刻的賽倫，把擺脫沙粒黏在身上的觸感放在首位。

　　

　　　　　　＊

　　

　　貿易城市——赫巴美拉，這是位於大陸中部，沙漠地區中的小城邦。

　　本來只是方便各地商人進行交易，連城鎮也算不上的補給站，不知不覺間漸漸發展成有小國規模的城邦。

　　由各地商人推行發展，建築物也因此融合了各方的特色。視乎建築時期不同，建築風格亦有著不同程度的差異。唯一的共同之處大概就是建築物主色，沙漠城市為了讓吹到建築物上的風沙不太突兀，傳統色調皆是黃、白、灰等與沙粒近似的顏色。

　　賽倫護衛的商隊與預定一樣，於傍晚時份抵達城市。

　　「這是你的報酬。」

　　在露天停車處把車停下的邁遜，將一個封套遞給坐在旁邊的賽倫。

　　接過封套，賽倫把它打開檢點裡面的紙鈔。

　　「……比說好的還要多呢。」

　　「親眼看到你的工作表現後，我覺得這是合理的報酬。」

　　「即使如此也太闊綽了吧……你就直說吧，你還有什麼要求對吧？」

　　信封裡面的金額，比原本所說的高出足足有一倍。

　　天底下不會有這麼佛心的商人，願意打開自己錢包的商人，必定有相應的理由。

　　「並非什麼難事，你留在這個城市的期間就好，能繼續擔任我們的護衛嗎？」

　　「如果這是委託，那內容還真奇怪。」

　　沒有設期限，也不是他們離開赫巴美拉為期限，而是賽倫還待在這兒的期間。

　　換言之，即使賽倫明早就說要離開，邁遜也奈何不了他，只是虧大了而已。

　　「我沒有強制的打算，就算不想做，我也不會叫你把錢還回來。」

　　「……我考慮看看。」

　　這樣回答，賽倫將封套收到懷中，之後便提著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去。

　　

　　　　　　＊

　　

　　夜深人靜，一般人已經進入夢鄉的時間，莉蒂在大型載運車的車頂上抱膝坐著。

　　高掛於午夜空中的明月，泛出淡黃色光芒。

　　沒有雲朵掩蓋的夜空十分美麗，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天上的繁星。

　　抬頭看著這片美麗星空的莉蒂，從眼眶滑下晶瑩的淚珠。

　　——晚上總會想起那天的事呢……

　　她不奢望，也不希望忘記，但至少她想控制一下自己的眼淚。只不過，這種靈巧的事自己看來是辦不到。

　　自己的心比想像中還要纖細。

　　這時，在莉蒂的身後傳來爬梯子的聲音。

　　「殿下……您在這兒嗎。」

　　然後，一把莉蒂所熟悉的老人嗓音從背後傳來。

　　——是邁遜爺爺……

　　每當莉蒂單獨一人待著的時候，前來找她的必定是邁遜。

　　莉蒂連忙以衣袖擦拭眼角和臉頰，不讓老人知道自己正在哭。

　　「在下打擾到您嗎？」

　　「不。並不會啊，邁遜爺爺。」

　　莉蒂以開朗的語調回答。

　　邁遜登上車頂，但並沒有來到莉蒂身邊，只是待在她身後。

　　「殿下，您還好吧？」

　　看來自己在哭的事瞞不過這位自小就看著自己長大的老爺爺。

　　「嗯，我很好。」

　　就算瞞不過他，莉蒂還是不可以表示出軟弱——莉蒂的立場不允許她這樣做。

　　「……是這樣啊。」

　　而邁遜亦只是如此回了一聲，沒有再多說其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