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午影
本章節 2212 字
更新於: 2020-05-04
窗外霧氣消散，冬天的時間慢慢流過，燈光下錶放時鐘的電子指針繞了一圈，現在是莫斯科時間下午三點多。
空氣中的濕氣被一陣清風給吹散，緊接著冰晶又從雲海中落下。
安置在頂端的空調吐出熱氣，與依附在玻璃外面的低溫接觸，玻璃逐漸朦朧了起來，隨著樂曲的漸進，朦朧之處也彷彿如同活著一樣，來來回回不間斷地變換形體，直到最後占滿整個表面。
安德羅波夫途中有幾次差點睡著，桌上那杯茶的氣味讓他保持清醒。
「還沒醒？」
作為一個東方人，不相信社會主義的共產黨黨員，身上依然保留著一定的亞洲韻味。
別連科放下書，茶湯一飲而盡。
他起身走往其中一個書櫃，摸索到幾本跟政治有關的書和資料。
《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
在中文中翻譯為「景觀社會」。
哲學和批判理論，這社會缺乏其他意見，每天只有大量的官方媒體宣傳，起碼所有國民對蘇聯政府的話是深信不疑。
但相對的，資本社會中，商品已經取代人之間的關係。
生活逐漸在高科技下提升品質，所有人同時也相應的提高自己的需求。
一些麻煩的社會問題總會找上從事這一行的人，自己這種特命大使的身分也一樣。
多年在東歐的生活，其中也伴隨著以往的生活型態，許多來過他家的西方人總是不適應；而一些東方人也會稍稍抱怨找不到純粹的味道，簡而言之，就是既西方又不西方，既東方又不東方，又總是有一絲詭異，形容起來就像是霧裡看花般模糊。
啊，這都是些什麼瑣碎的東西？
走到一半，暖氣的熱風掃過臉頰，一路撞向玻璃窗。
安德羅波夫轉頭過去，面向另一邊的書櫃。
掂了掂手上的幾本書，至少有一公斤重吧。
景觀社會，人與自然關係發生不自然的轉變；自然休閒也成為人們閒暇時光的消費載體，與自然相處只是為了調適工作的緊繃壓力，過了規定好的休息時間後還是回到那壓力輩出的溫室。
「休息是為了工作」！
這樣的想法可以說是資本社會下常見的潛意識。在西方，人們無法成為自已時間的主人，反而被迫成為時間的奴隸，期望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最佳的效率、生產最高價值的產品或是勞務與服務，人被時間所支配。
讀到這，別連科笑了下書中作者的闡述，多麼可悲、無知的想法！
難道他不像我一樣知道嗎？
人性是註定不成功的，這是我們可敬卻也可悲的弱點，我們無法跟機械相提並論，如果高層階級真想要如此聽話、聽黨話，同時也能夠依照報告上幾點的制定行動的話，為何不乾脆直接改造成人造人算了。
莫斯科的領導集團也不會在幾十年前為了計畫經濟的死胡同而陷入「偉大的革命」中。
說是要消費，依靠國家建設和計畫對抗西方資本主義？
得了吧！依照一個最可笑的想法，為了穩定世界的組織容得下你們動手嗎？
社會主義裡面還不是腐朽和每況愈下來組成，如果又回到了80年代末時該如何
？難道又要再一次的革命？
蘇聯的國民就像螻蟻一般，繁多而細小，龐大但又缺少不了一點宣傳素材。
隨手就能碾碎，單個個體的聲音傳不了多遠，因為除開政治目的，也不會有人關心生活在工廠或麥田裡，跟宣傳中截然不同的農工，沒得到應有的待遇。
在包裹著人民社會共產主義謊言的資本社會裡為一切作牛作馬直到死亡。
國家執行的政治教育也限制彼此之間的交流，畢竟，有了手機和智能手錶誰會再勞師動眾的見面？
文化終結證明它自已所隱含的兩個對立面，一是在總體歷史內部文化的自我超越的計畫；二是對景觀社會的沉思的無生命事物的文化儲藏。
資本主義異化的具體生產，也是生產真實的異化世界；這種異化的生產不是依賴生產機器的改良或是生產技術的進化，而是通過無數沉默大眾的順從。
如果無法操弄大眾，也就無法在一個穩定的溫室中栽種這些愚昧的植物，通過不斷膨漲大眾的消費慾望，商品不斷推陳出新，商品的誕生同時標識著商品的死亡。
而今日的商品，到了明天還不是一樣到了掩埋場。
剛好，蘇軾的一句話可以解釋這現象──「明日黃花」。
打開配戴的智能手錶「又下降了兩度」。
兩夜間藏著暗色卻又鮮豔的花朵，而兩頁間藏著當作書籤的食指。
小木桌上擺放著一張照片，一位風格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女人。
在別連科心中，電子照片中的她佔有一席之地。
現在還看不出是什麼關係。
吐出一口氣，用材考究的純木製傢具漸漸冷淡，一本本的書籍緊挨著取暖，燈光適時地轉淡、暗，空氣在向過客敘事，有關過去式。
深層處，安德羅波夫打開想法，用幻覺斟酌；別連科拿出記憶，用情緒調製。
禮堂內，鐘聲和自己的眼神注視到友人身上，兩對人走了進來。
一次又一次，分不清幻象或是實境。
當大家舉杯時，自己總是會遲了一步，也有時候會快了一步，反正從來沒有跟上步調，即使自己能這樣做，但就是同時想破壞、保護這眼睛所見之事物。
鐘聲和槍聲，雨聲和叫聲，觸發了某一樣事情。
別連科也相應把書放到小木桌上，摘下眼鏡，思索……。
風雪瑟瑟，光影續續。
安德羅波夫雖然閉眼，腦中卻也不斷幻想出自己身上的西裝禮服。
眼前的人，從孩提時代閃現而過，再來是國中，再來是大學，中間斷成了好幾段黑灰交錯，如同漂浮一般的夢境。
傳身，轉身，再深厚的情感也經得住時間歷練？
他總感覺與尤莉亞有道溝壑，害怕靠近那一個人。
別連科也是，對於一個戀人的想法說不上太多，像是朦朧的鏡像後面隱藏一位渴望，用盡全力也打不破這片冰冷美的水晶。
不知不覺中，時間竄過眼前，安靜的叫不醒熟睡的兩位。
各自為了生活和情人幽怨，踏出一步又回到原點。
最起碼，空氣傳遞了想法，致使兩位沒有多大相關的人陷入一段不能打破的沉默。
午後的雪中，莫斯科柔柔的闔眼。
空氣中的濕氣被一陣清風給吹散，緊接著冰晶又從雲海中落下。
安置在頂端的空調吐出熱氣，與依附在玻璃外面的低溫接觸，玻璃逐漸朦朧了起來，隨著樂曲的漸進，朦朧之處也彷彿如同活著一樣，來來回回不間斷地變換形體，直到最後占滿整個表面。
安德羅波夫途中有幾次差點睡著，桌上那杯茶的氣味讓他保持清醒。
「還沒醒？」
作為一個東方人，不相信社會主義的共產黨黨員，身上依然保留著一定的亞洲韻味。
別連科放下書，茶湯一飲而盡。
他起身走往其中一個書櫃，摸索到幾本跟政治有關的書和資料。
《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
在中文中翻譯為「景觀社會」。
哲學和批判理論，這社會缺乏其他意見，每天只有大量的官方媒體宣傳，起碼所有國民對蘇聯政府的話是深信不疑。
但相對的，資本社會中，商品已經取代人之間的關係。
生活逐漸在高科技下提升品質，所有人同時也相應的提高自己的需求。
一些麻煩的社會問題總會找上從事這一行的人，自己這種特命大使的身分也一樣。
多年在東歐的生活，其中也伴隨著以往的生活型態，許多來過他家的西方人總是不適應；而一些東方人也會稍稍抱怨找不到純粹的味道，簡而言之，就是既西方又不西方，既東方又不東方，又總是有一絲詭異，形容起來就像是霧裡看花般模糊。
啊，這都是些什麼瑣碎的東西？
走到一半，暖氣的熱風掃過臉頰，一路撞向玻璃窗。
安德羅波夫轉頭過去，面向另一邊的書櫃。
掂了掂手上的幾本書，至少有一公斤重吧。
景觀社會，人與自然關係發生不自然的轉變；自然休閒也成為人們閒暇時光的消費載體，與自然相處只是為了調適工作的緊繃壓力，過了規定好的休息時間後還是回到那壓力輩出的溫室。
「休息是為了工作」！
這樣的想法可以說是資本社會下常見的潛意識。在西方，人們無法成為自已時間的主人，反而被迫成為時間的奴隸，期望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最佳的效率、生產最高價值的產品或是勞務與服務，人被時間所支配。
讀到這，別連科笑了下書中作者的闡述，多麼可悲、無知的想法！
難道他不像我一樣知道嗎？
人性是註定不成功的，這是我們可敬卻也可悲的弱點，我們無法跟機械相提並論，如果高層階級真想要如此聽話、聽黨話，同時也能夠依照報告上幾點的制定行動的話，為何不乾脆直接改造成人造人算了。
莫斯科的領導集團也不會在幾十年前為了計畫經濟的死胡同而陷入「偉大的革命」中。
說是要消費，依靠國家建設和計畫對抗西方資本主義？
得了吧！依照一個最可笑的想法，為了穩定世界的組織容得下你們動手嗎？
社會主義裡面還不是腐朽和每況愈下來組成，如果又回到了80年代末時該如何
？難道又要再一次的革命？
蘇聯的國民就像螻蟻一般，繁多而細小，龐大但又缺少不了一點宣傳素材。
隨手就能碾碎，單個個體的聲音傳不了多遠，因為除開政治目的，也不會有人關心生活在工廠或麥田裡，跟宣傳中截然不同的農工，沒得到應有的待遇。
在包裹著人民社會共產主義謊言的資本社會裡為一切作牛作馬直到死亡。
國家執行的政治教育也限制彼此之間的交流，畢竟，有了手機和智能手錶誰會再勞師動眾的見面？
文化終結證明它自已所隱含的兩個對立面，一是在總體歷史內部文化的自我超越的計畫；二是對景觀社會的沉思的無生命事物的文化儲藏。
資本主義異化的具體生產，也是生產真實的異化世界；這種異化的生產不是依賴生產機器的改良或是生產技術的進化，而是通過無數沉默大眾的順從。
如果無法操弄大眾，也就無法在一個穩定的溫室中栽種這些愚昧的植物，通過不斷膨漲大眾的消費慾望，商品不斷推陳出新，商品的誕生同時標識著商品的死亡。
而今日的商品，到了明天還不是一樣到了掩埋場。
剛好，蘇軾的一句話可以解釋這現象──「明日黃花」。
打開配戴的智能手錶「又下降了兩度」。
兩夜間藏著暗色卻又鮮豔的花朵，而兩頁間藏著當作書籤的食指。
小木桌上擺放著一張照片，一位風格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女人。
在別連科心中，電子照片中的她佔有一席之地。
現在還看不出是什麼關係。
吐出一口氣，用材考究的純木製傢具漸漸冷淡，一本本的書籍緊挨著取暖，燈光適時地轉淡、暗，空氣在向過客敘事，有關過去式。
深層處，安德羅波夫打開想法，用幻覺斟酌；別連科拿出記憶，用情緒調製。
禮堂內，鐘聲和自己的眼神注視到友人身上，兩對人走了進來。
一次又一次，分不清幻象或是實境。
當大家舉杯時，自己總是會遲了一步，也有時候會快了一步，反正從來沒有跟上步調，即使自己能這樣做，但就是同時想破壞、保護這眼睛所見之事物。
鐘聲和槍聲，雨聲和叫聲，觸發了某一樣事情。
別連科也相應把書放到小木桌上，摘下眼鏡，思索……。
風雪瑟瑟，光影續續。
安德羅波夫雖然閉眼，腦中卻也不斷幻想出自己身上的西裝禮服。
眼前的人，從孩提時代閃現而過，再來是國中，再來是大學，中間斷成了好幾段黑灰交錯，如同漂浮一般的夢境。
傳身，轉身，再深厚的情感也經得住時間歷練？
他總感覺與尤莉亞有道溝壑，害怕靠近那一個人。
別連科也是，對於一個戀人的想法說不上太多，像是朦朧的鏡像後面隱藏一位渴望，用盡全力也打不破這片冰冷美的水晶。
不知不覺中，時間竄過眼前，安靜的叫不醒熟睡的兩位。
各自為了生活和情人幽怨，踏出一步又回到原點。
最起碼，空氣傳遞了想法，致使兩位沒有多大相關的人陷入一段不能打破的沉默。
午後的雪中，莫斯科柔柔的闔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