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怎麼就我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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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03
  安夏坐在客房床上,心裡的情緒是忐忑。牆上時鐘提醒著時間正不停流逝,距離預定時間已經越來越近。最後這場鞭刑是他自己要求繼續,但再五分鐘後就要上樓的現在,他開始後悔。

  夏,要不要別打了?

  稍早餐桌上,韓彧吃了半碗飯左右突然這麼說,他臉上看起來是欲言又止之後努力鼓起勇氣開口的表情。

  不知是對那名男孩的歉疚感還是逞強作祟,安夏撐起微笑輕輕搖頭。

  後悔在他的心裡纏繞數十秒,他很清楚只要喊停,韓彧一定會順從的住手,可那然後呢?

  揮之不去的自責總在心頭縈繞,鞭刑像某種儀式,隨著一次次受刑,負罪感才終於漸漸消散。給自己的約定也只剩這麼一次,他很清楚不可能今天打完,明天就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至少─

  至少他失序的生活能漸漸回歸正軌。

  「這樣也好,是我忽略了你的求救訊號,才來不及伸手拉住你。」下定了決心,安夏壓低聲音自語,「以此做為賠罪,也以這場鞭刑向治療師身分訣別,我不會再輕易碰觸他人的心。」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他終於穩住了懼怕疼痛的心。

  事發之後讓他傷心的事接踵而來,同事的惡意中傷、病患的荒唐言論,這些都將他逼近了深淵。

  只要與世隔絕,那麼再沒有人能傷害他。

  如果不是韓彧及邵沚拉著拽著,他大概無法再展開笑顏。

  時鐘秒針繞完第五圈,安夏從床尾站起。

  開門、關門、走上樓梯,他的心情很沉重,推開空無一人的調教室,這次他毫不猶豫地走到地毯中央,以標準姿勢跪下。

  韓彧進入時,安夏保持跪姿的背影依然令他心疼。是喜歡他以sub的姿態跪下,但不喜歡進行鞭刑的理由。

  只要夏不甩開我的手,總會過去的。

  韓彧輕嘆口氣收斂好情緒,才以平穩步伐走到安夏面前。這次,他特意換上皮靴及調教時的正式裝扮。

  皮鞋踩在地板上響起的冰冷聲音,擾亂了安夏的思緒,他強忍著想回頭的慾望,努力保持視線向前。但眼前大片落地鏡中,韓彧的帥氣倒影卻不停鑽入他的眼中,讓他有點分心。

  彧…好帥。

  查覺到小狐狸看自己看得入迷,韓彧很開心。

  「夏,這次的鞭刑之後,我不會再為了這理由對你施予懲罰,我也要求你不準找任何人動手。」他壓抑心裡的喜悅,維持臉上及語調的冰冷下令。

  「我…知道。」安夏垂下眼簾,像拚命壓抑情緒的聲音,聽起來楚楚可憐。

  韓彧越過安夏往單人沙發走去,坐下後目光一觸及安夏眼眶的微紅又是一陣不捨。但他壓抑著不讓情緒顯露,也刻意冷下聲音開口,「去拿上次那隻短鞭過來,初調的爬行訓練表現太差,就用爬的過去取。」

  「那不是僅限於每週一次的調教嗎?」安夏抬頭仰視,不滿抱怨。

  「你還記得表現太差的每日練習嗎?」韓彧揚起嘴角輕笑,「昨天已經讓你休息了一整天,今天只練習這麼一小段路挺划算的不是嗎?」

  安夏無話可說。

  轉身深吸口氣,他彎下腰雙手撐著地板再慢慢調整姿勢。

  第二次在韓彧面前擺出這種羞恥姿勢,安夏還是覺得有點彆扭。

  在小狐狸努力調整姿勢的期間,韓彧不催促,只用右手撐著下頷靜靜欣賞。

  今天預計進行的是鞭刑,安夏只裸上身。雖然有點可惜,但長褲仍遮掩不了他的身體線條,經過深色褲子的修飾,他的腿看起來更加纖細。當他開始邁出步伐時,纖腰下壓、臀部微微撅起形成一道美麗弧度。

  韓彧很喜歡這種姿態的安夏。

  與品嘗慣了的征服感不同,現在還混雜了捕獲暗戀對象的興奮及喜悅。

  可對安夏來說,爬行訓練的記憶太過強烈,以至於現在才爬沒幾步已經開始想哭。是作祟的記憶令他渾身難受到眼眶發紅,也是為了這陣子對疼痛及快樂交織的感受過於深刻,他的身體突然擅自期待興奮而想哭。

  在彧…

  放手前,我會變成什麼模樣?

  好…

  可怕…

  隨著一步一步前進的步伐,他的腦中亂成一團。

  可…

  我也不想他放手…

  怎麼辦?

  抵達了櫃子邊,安夏的煩惱值也攀上最高點。

  等站起拿了短鞭,他又有新的煩惱。

  該怎麼回去?

  一只困惑小狐狸站在原地回望,眉間輕皺、懇求視線很惹人憐愛,但韓彧依然帶著壞笑開口,「爬回來。」

  簡單明白的命令,卻讓安夏一臉鐵青。沉默了兩秒,他才往前走了兩步跪下,俯身前滿臉不情願地將短鞭湊到嘴邊叼著。

  叼著刑具爬行的奴隸是常見的景色,只是沒想到一換成喜歡的人這麼做,韓彧都快被萌殺了。

  如果不是自帶的dom氣場撐著,現在一定會露出滿臉姨母笑,然後他能想像得到安夏的鄙棄眼神。有時候撐起冰冷嚴肅不只是為了主控遊戲,也是為了防止自己太過失態而被調教對象瞧不起。

  但儘管已經謹慎調整表情,在安夏快回到沙發邊時還是露餡了。

  那雙深邃眼中透著難掩興奮的光芒,要不是從中還解讀到炙熱、佔有及戀慕,安夏一定會跳起來嚷嚷現在不是每周的例行調教,要他收斂些。

  真要說的話,最後幾步的爬行距離,安夏打從心裡覺得享受。不隻身上沒了那些討厭的調教道具干擾,他還愛極了現在韓彧專注盯著自己的目光。直到大腦冒出「要是能被這樣專注凝視,要一直跪在彧腳邊也沒關係」的念頭出現,他才驚訝回神。

  我怎麼會…

  總是有這種荒唐念頭?

  本來覺得享受的視線,這一瞬間讓他不安。

  怎麼就我一個人越陷越深?

  安夏回到原點跪立、取下叼著的短鞭雙手呈上,韓彧也敏銳捕捉到小狐狸在短短幾秒鐘內情緒的細微變化,雖然有興趣,但他很清楚這時候探究這個沒什麼意義。

  而且就算問了,安夏拒答或是敷衍的機率極高。

  「姿勢很漂亮,我很期待下次的爬行訓練。」韓彧伸手接過鞭子、也揚起嘴角輕笑。

  話裡是稱讚,卻讓安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還…下次還要爬啊?」他皺起眉頭輕怨。

  「看你的表現。」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韓彧徑自起身走到刑架邊,「過來,今天是最後一次了,挨完五鞭之後讓這次事件告個段落吧。」

  安夏吸了吸鼻子點頭後起身,身為心理治療師,很多道理他都懂,只是沒想到當自己遇上時竟然會一步都跨不出去。那孩子的驟然離去不過是個引爆點,是這段時間接連的傷害讓他退縮,以至於到最後,自責及那些被強摁上心頭的傷痕,令他停在心最痛的階段、不停承受自己根本無力承受的折磨。

  「哀悼沒有期限,沒有一定的步驟,更不會有治癒…」他如同一只迷路小動物,為了找出口已經傷痕累累,帶著滿身傷想求救又不敢大聲呼救,只好邊走邊以徬徨聲音低喃。

  「是的,哀悼沒有期限也不會結束,這個過程很痛,可儘管世界變得再破碎,我還是希望你能學會與疼痛共存。感受疼痛、接受疼痛,然後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在你身邊,也一直在等著你的倚靠,如果不是你陷得太深、又被創傷這類的複雜情緒侵佔了理智,我也不會強行干預。」韓彧改以左手拿著鞭子,並朝著安夏伸出右手,「抓著我的手,不管你甩開我的手幾次,我都會陪你度過。」

  迷路小狐狸抬起頭,眼眶泛著閃爍晶瑩,像是終於找到了方向般,他扯開嘴角露出了個淺淺的、帶著安心的笑容,「嗯,謝謝你。」道過謝,安夏伸出手迎上韓彧等著他的那隻大手,兩人手掌緊握的瞬間,他突然被用力一拽,跌入結實又溫暖的胸膛。

  被輕摟著,安夏感覺到令人安心的寧靜,他閉起眼一點都不反抗的任由韓彧抱著。

  「我還是想勸你…」話還沒說完,懷中的腦袋已經搖頭拒絕,韓彧輕嘆口氣,「下周三之前不準回家。」

  「嗯…」安夏發出小動物般的囁嚅聲音回應,雖然覺得被限制活動這麼久有點難受,但他還是順從的點頭。

  小狐狸意料之外的順從,讓韓彧只能深吸口氣妥協,鬆開雙手他也立刻調整好情緒及語調,「到刑架前站好。」

  耳畔響起的聲音如同身周驟降的室溫一樣冰冷,安夏的身體輕顫,忍不住眷戀起剛才的溫暖懷抱。壓抑著想撒嬌的慾望走向刑架,站定的同時他也高舉起雙手。

  金屬碰撞聲迴盪在調教室內,清脆聲響讓安夏越來越緊張,他嚥了口唾沫,「我…大概還是會用力掙扎,請你綁緊一些。」

  韓彧停下動作,「我換組束縛用具。」想起這只小狐狸的怕疼,及前幾次的鞭刑反應,他決定換上另一組手銬。

  雙手被綑緊時,新皮革的味道引起安夏注意,他的心裡也感到一陣暖意。

  新換上的這組束具,內側有層厚厚軟毛墊作為保護。原先使用的那組較薄,第二次鞭刑後,韓彧一直擔心安夏的掙扎程度可能會導致受傷。只是訂做新的之後隔了一周沒鞭打,接下來就是陪著安夏跟忙碌工作一直忘記換上。

  「替你買了好多新的東西,一時忘記還有這個。」韓彧輕笑,「這個皮革較軟、內襯也較厚,掙扎稍微激烈些也不要緊。」

  安夏回以一抹帶點虛弱的淺笑,就算再感動,將要承受劇痛讓他緊張到無法好好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