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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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26
  筱雯再次站到自己教室的門前,吞了口口水。

  「我看妳還是放棄吧,難道妳忘了之前所受過的恥辱嗎?」心魔出現在篠雯的耳邊呢喃。

  她握著門把的手顫抖了一下,當時面對雀斑女的恐懼和班導師給自己的壓力如同跑馬燈般從眼前閃過。

  那是一生中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的經驗。

  「妳踏進這扇門後就會再次掉入那無盡的惡夢之中,妳還是快逃吧,雖然可恥但有用。」

  「逃跑嗎...」

  「沒錯,就像剛才那樣從這裡跳下去,相信不管莫亞學長多神通廣大第二次他一定救不了妳,這樣妳就不必再面對這狗屎爛蛋的世界了。」

  篠雯猶豫了一會兒。

  「也許妳說的對。」

  「對吧,那就快點轉身...」

  心魔還沒說完篠雯重新握住了教室的門把。

  與莫亞在一起的回憶掩蓋住了那些痛苦的記憶。

  和莫亞一起搭捷運去西門町、一起去吃肉羹麵、一起在大街上跑給警察追、一起發生意外、一起躲在桌遊社...

  每一段回憶都如同黃金一樣閃閃發光,這些都對篠雯來說都是珍貴的寶物。

  「如果現在聽從妳的話那不就等於我背叛了這些回憶、寶物,更重要的是這樣也等同於背叛了莫亞學長。
  比起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欺凌我更在乎莫亞學長,他是我一生中最喜歡、最不想背叛的人。
  為了遲早有一天能與他肩並肩並行,我不能在這裡卻步,所以...」

  篠雯轉開了門把,心魔在篠雯心中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淡的幾乎已經和空氣合為一體。

  「妳快給我消失吧!」

  這句話並非和剛才一樣是心中與心魔的辯論,篠雯對著班級內大吼的模樣將室內所有人都嚇得心跳漏掉一拍。

  現在已經接近第一節課上課的時間,幾乎所有同學都已經到校了,每個人原本不是在聊天就是在溫習作業,但現在篠雯這麼一吼,全部人都無一例外的看向篠雯的方向。

  回到現實的篠雯也知道自己出了一個天大的糗,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害羞或是怯懦的樣子,反而抬頭挺胸,走向自己的位子,絲毫沒將他人的視線放在眼裡。


  —想笑就儘管笑吧,反正我已經做好接下來都活在地獄之中的準備了。


  正當篠雯走到自己的位子時赫然發現她的桌椅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寫滿汙穢言論的桌子以及黏滿口香糖的椅子全都煥然一新,雖然還隱約能看見一些汙痕但和之前相比已經好了不知道千百倍了。

  而那些放在抽屜裡被撕的碎爛的課本、筆記也被人用透明膠帶一張張拼貼回去,光是看到上面的痕跡就能知道這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心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篠雯隨手拿起一本課本翻了幾頁。

  內頁的內容幾乎完成了八成,還有一些缺缺角角的地方但閱讀上也沒太大的障礙,也可以順利翻頁。

  「篠雯...」

  正當篠雯還在疑惑是誰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一道懦弱的聲音從背後傳入她的耳裡。

  這聲音很輕很柔,如同薄煙般只要伸手一碰就會徹底消失,再也找不著痕跡。

  篠雯將手上的書放在桌上,她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還不如說...熟悉得很。

  「是妳們幫我清理桌子又修復課本的,對吧?」

  篠雯轉身看向了站在自己後方的兩名少女。

  「小麻、黑黑。」

  小麻與黑黑,篠雯在這班級裡最上層的好友,而剛剛那怯懦卻又輕柔的聲音就是由小麻發出的。

  兩人的手上都拿著裝有篠雯課本碎片的夾鏈袋,夾鏈袋上還用圓滑的字跡寫上了國文、數學等科目,看來是有經過仔細得分類。

  兩人低著頭寧可看著自己的腳尖也無顏面對現在的篠雯,心裡的愧疚之情都溢於臉上。

  當初篠雯在班上孤立無援時這兩人選擇了跟隨大眾風向躲避在安全的距離當個無聲的旁觀者默默見證一切。

  就算看見雀斑女和「惡犬」蹧蹋好友的物品她們也不敢吭聲、就算看見好友尋求幫助她們也不敢有所作為、就算看見好友被欺辱也只能避而不見當所有事情都沒做過。

  雖然她們什麼都沒做但這些漠視卻成為了如同萬噸巨石般的罪惡感,每分每秒都壓在心頭上讓她們喘不過氣。

  前天篠雯與班導師的對話這兩人全都聽的一清二楚,當下雖然很想衝出去替她打抱不平,但無奈兩人都知道自己沒能力也沒勇氣去幫助篠雯說服老師,待在教室的小麻和黑黑只能趴在桌上雙手掩耳,讓自己盡可能的置身事外。

  當天放學在所有人都走光後她們合力花了兩小時的時間幫忙把篠雯的桌椅清理乾淨。

  「妳覺得篠雯會不會恨我們啊?」刷著桌子的小麻問道。

  「一定。」黑黑回答得飛快且肯定,「任誰碰到這種事一定都會心裡不平衡。」

  「...也對,要是當時為她挺身而出就好了。」

  「現在說這些都只是馬後炮,快點清吧,之後還要將那些書本用膠帶黏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罪惡感太過沉重的緣故,這是她們為篠雯整理時唯一的對話。

  在這之後她們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幫忙把篠雯的課本拼貼回去,但可惜碎片實在太多太雜更別提遺失的部份了,就算從白天貼到傍晚也僅僅只能回復個大概,不可能完整。

  「篠雯...那個...」小麻支吾其詞,大腦一時間也想不出這時候可以和她說什麼?

  「對不起。」

  性格耿直的黑黑直接當眾下了一個九十度的腰,用足以讓全班人聽見的音量和筱雯道歉,小麻見狀也跟著一起彎下腰。

  「其實我們一開始就知道那個關於妳的影片一定有誤會,我們都知道妳不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

  黑黑這句話並不只是為自己而說,其實全班的人都知道篠雯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實際上這場鬧劇一開始也是由雀斑女等人帶頭起鬨,指著篠雯就大罵「公車」、「綠茶」等字眼,而這舉動也吸引了一些平時就喜歡調皮搗蛋的男生介入。

  這種氣氛就和感冒一樣,感染越來越多人,在不知不覺間班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成為了這場鬧劇的演員,而隨著人數的增加事情也逐漸一發不可收拾。

  有的人開始損毀篠雯的背包、有的人推了她一把、更過分的就是把髒水往她身上潑,每個人都爭先恐後開始發揮創意,想盡辦法要將篠雯整的生不如死。

  就因為這樣大家都自認可以將一切都當做玩笑帶過的劣質氣氛才倒致後面的悲劇發生,這一切的始因都是因為那份自以為能將所有事都一笑帶過的輕浮個性所導致的。

  「而且在妳被羅雅欺負時我們也沒幫妳,真的很對不起。」

  小麻所說的羅雅就是雀斑女的本名。

  雖然一開始大家起鬨得很開心,但看見篠雯狼狽逃離教室後就陸續有些人開始良心不安,慢慢意識到自己剛剛所做的事有多麼殘忍,但僅僅是意識到,並沒一人願意開口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沒人在思考之後怎麼補救她破碎的心靈。

  甚至在篠雯回來後看見她被雀斑女欺凌也因為他們的懦弱,寧可武裝自己露出得意看戲的表情,表示自己「有能力幫忙但卻不想幫」的樣子,也不願站出去為她抵擋一拳。

  篠雯先是看了看她們手上的碎片再看了看放在桌上滿是膠帶的課本,她閉上雙眼長吸一口氣後再從肺部吐出。

  「拼貼這些很辛苦吧。」篠雯的語氣和平常完全不同,非常冷靜,簡直是不同的人。

  小麻和黑黑先是一愣,面面相覷後對著篠雯點了點頭。

  「是嘛。」

  篠雯的臉掛上了平常的笑容,她拿起了桌上的課本。

  嘶—

  伴隨著紙張破裂的聲音,篠雯手中的課本被撕成了兩半,小麻和黑黑的瞳孔在這一刻瞬間放大,嘴巴也大大的張開,面露呆滯。

  一下、兩下、三下...

  篠雯手中的課本越撕越碎,變得比之前還要碎。

  黑白的紙碎掉落到地上化成了隨處可見的垃圾,被電風扇一吹就散落到了教室各處角落。

  「篠雯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啊?」黑黑的語氣帶有責難。

  「妳們做這些是有意義嗎?就算將課本補好了但被撕碎的痕跡還是清晰的礙眼,每當看到這些痕跡我就會想起這段痛苦的回憶。」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也已經試過亡羊補牢了啊,妳就這樣直接撕掉也太過份了。」小麻的語氣帶有委屈。

  「妳們難道以為每句對不起都可以換來一句沒關係嗎?」

  小麻和黑黑頓時啞口無言,不止她們,班上其他同學也被篠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氣場震懾住。

  碰—

  這時教室後方傳來了踢桌子的聲音。

  「欸,妳這麼做也太無情了吧,她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課本拼回去的誒,不感謝她們也就算了竟然還說那種屁話,妳還要不要臉啊?」

  將篠雯的課本撕毀的罪魁禍首,雀斑女羅雅走向了她們,「惡犬」則跟在她後面,面露兇光。

  「妳不知道她們不止下課時間就連上課時間都在幫妳做這個東西,妳這樣對待自己的朋友連我都看不下去。」

  「就是嘛、就是嘛。」

  「還不快和她們道歉。」

  「惡犬」和平時一樣在雀斑女旁邊幫腔。

  「這就是妳們撕的,少出來裝好人了。」篠雯的態度很不屑。

  雀斑女和「惡犬」聽到後立刻氣的炸毛,指著篠雯大聲嚷嚷:

  「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們撕的嗎?」

  「就是嘛、就是嘛,妳又沒看見。」

  「哇~在街上做那種事的人講話這麼不講道理的啊,隨口噴人都不用負責的。」

  「還不快下跪和我們道歉。」

  「沒錯,下跪道歉啊!」

  「誣賴了人就是該道歉啊,妳媽沒教過妳嗎?」

  雀斑女和「惡犬」七嘴八舌用像是殺豬叫的難聽聲音對篠雯大罵。

  「妳們真可悲呢,自己做的事還不願承認,廢物。」

  聽到篠雯的嘲諷雀斑女氣到直跺腳,隨手指了旁邊的同學。

  「你,我問你有沒有看過我撕這個婊子的課本?」

  被點名的同學先是一驚,看見雀斑女後方的「惡犬」正折著指頭的樣子嚇得他連連搖頭。

  「我、我沒看見。」

  雀斑女滿意的笑了笑,之後又指了另一個同學。

  「那妳呢?」

  那名同學一樣被「惡犬」那猙獰的長相和粗暴的身材震懾。

  「沒看見。」

  雀斑女領著「惡犬」在教室晃了一圈,將班上的同學都點名了一遍,每個人都因為她背後的「惡犬」只能昧著良心的搖搖頭或是說出「不知道」、「沒看見」之類含糊其辭的偽證。

  每一句否定都如基石般穩固雀斑女說辭,讓她更加打從心底相信自己根本什麼都沒做,就算她其實清楚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也一樣。

  她寧可用其他人的話來催眠自己也要將事實從白染黑,只要班上所有人都證明雀斑女什麼都沒做那所有的事實都會被深埋進永不見天日的黑暗裡,時間一久就不會有人記得也不會有人提起了。

  班上很快就被雀斑女問過一輪了,她站到了篠雯、小麻和黑黑的面前。

  她看著小麻和黑黑,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那妳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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