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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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25
「尤莉雅,我還真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呢……,我需要請個假,我要休息。」
「樓下談的事情太耗精力嗎?」
「應該不會再有這種會議了。」
安德羅波夫雙手撐著頭,蓋住整張臉。
怎麼要我處理這種事?!
就連總書記或是委員長也不能談。
周遭的人瞬間都得三緘其口。
「安德羅波夫?你要下班嗎?」
「沒意外應該是回家休息,單純換洗一下就去睡。」
「整晚嗎?」
「對。」
「有那時間不如跟我出去走走,順便吃點晚餐。」
「嗯……。」
「如何,你要陪陪我嗎?」
出去走走呀。
也好!我需要來點不一樣的東西。
「在莫斯科內嗎?我沒有多常出去所以……。」
「早知道了。像你一直栽在工作裡,好好逛逛工作之外的世界。」
「別繼續虧我了。」
尤莉雅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直接貼到安德羅波夫臉上。
「給,這地址你看得懂吧。」
Solyanskiy tup., 1/4, Moscow,還真沒聽過。
「八點整,你一定找到我們的位子。」
「好的,待會見。」
說著她走出辦公室。
這下得推遲和大使先生見面的時間,只怕那個人又不理我的留言。
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等了一分鐘的撥號聲,
毫無疑問又是留言語音。
沒辦法,誰知道他又在忙什麼?
「副委員長同志,你可真是幸運,跟才第一天見面的女生就來場約會。」
「她?同志,我們以前是同學,當然認識。」
「原來是舊識,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有了女伴,看你整天在大樓內辦公根本沒接觸多少人,更別說女人了。」
「我原本也是沒想過這以外的事,誰叫她突然回來蘇聯,我也不知道。」
「她應該不是我們辦公室內的人,看上去更像是某位代表的秘書之類。」
「所以……?」
「你還不知道嗎?同志。」
男人怪笑了幾聲,舉起手敬禮。
「祝你有個好的夜晚,副委員長同志。」
有病嗎?
二十分鐘後,結束工作。
匆匆收拾桌上的報告,雖然今天連動都沒動。
走出辦公室外,外面的汽車一輛輛的離開。
一樓大廳也安靜下來,地磚上只有許多腳印和水菸味能證明剛才人群的存在。
「叫我的車來,同志。」
「是,長官。」
外面已經徹底變為黑夜了,莫斯科從早上到夜晚,舒展了自己的身軀。
搭上車,提醒司機說:
「同志,這……,今天改道到這地方。」
拿出那張名片,司機也驚訝了一下。
自己的老闆可是從來沒有固定工作以外的行程。
「好的,同志。」
關上車門,躺在椅子上。
車子開始駛離盧比楊卡,反作用力把自己壓進座椅裡。
「恕我無禮,長官,您是要跟誰見面?」
「這,她是一位老友。」
「您要不要先換件衣服?」
「我來不及換,時間很趕,總不能接受邀約卻遲到吧?」
「後車箱上有件正式點的衣服。」
「你何時……?」
「沒關係,長官,現在就用用我的。」
「那怎麼可以!」
橙黃色的燈光一遍遍流過車上,雪停了……。
「好。」
司機透過後照鏡看過去,跟著方向盤的轉動表情也有所變化。
停在十字路口,幫他把公事包和衣服拿回公寓。
現在只剩安德羅波夫自己要進去餐廳,窗外看見她坐在裡面的位子上,
門一聲的開了,餐廳內也有開暖氣。
尤莉雅也看過去,安德羅波夫頗為不好意思地往下撇一眼。
「你可來啦,還提早了一分鐘。」
「我還真不知道這裡,平時都是教授跟我會面時才會出來吃,要不就是自己下廚。」
「那下次我有榮幸試試先生的手藝嗎?」
「那可真是一件大事,我得好好準備了。」
「兩位,這兩份是你們點的。」
服務生彷彿是算好了時間一樣,等安德羅波夫他入座後順手上了兩人的餐點。
第一道當然是紅菜湯,湯頭的鮮紅映著不亮的燈光。
酸奶僅有一小匙作為點綴,順口而不黏膩。
洗完手回到座位,黑麥麵包和沙拉也上來。
「妳還沒有說呀。」
「說什麼?」
學著父親以前對自己講話的樣子,看著眼前歪著頭的人。
「妳回來的事,又是為什麼剛畢業就自己先離開?」
「這個嘛……,我至少能告訴你為什麼十年前我……。」
「?」
「畢業前接到父親那邊的通知,說是有政治事件要前去匈牙利辦案,原本只會待幾個月,但後來的變動也讓我們一家被政治部要求繼續在當地直到事情結束
,再加上華約彼此之間很難聯絡上……。」
「打通電話呀,總不至於沒有訊號,現在都是2020年了。」
「我也想啊,政治部卻說不建議向蘇聯境內的人聯絡,再說。」
剛要送口湯到嘴裡的安德羅波夫因為尷尬,手中的湯池就在空氣中慢慢變冷,只怪自己忘了一件事……。
「某人搬了家,換了電話也沒講。」
對阿,自己真是個白癡,還望著別人來回應自己。
「而那個蠢蛋忘了把湯喝下去。」
說著,尤莉雅輕推了安德羅波夫的手,而現在總算是喝完湯了。
「這幾年你就像當初一樣,已經是繼承了妳父親的特質,他人在哪裡呢?」
「父親他退休,自己一個人住在布達佩斯,他說不想再奔波,現在只要好好休息。」
「也對,好幾年過去。」
「所以才有種恍神的感覺,一回來,又是見你。」
「妳也還記得這個。」
眼前的主餐,海鮮皮羅什基,外酥裡嫩。
濃郁的味道卻不暈頭,清爽的柳橙汁配下去。
「以前你就喜歡吃海鮮,來我家時、大學裡也一樣。」
「我可是忘不了那種料理的味道。」
入口下去,溫暖的佐料夾雜絲絲菜末,身體因此暖了許多。
客人漸漸少了,廚房仍然冒出熱氣,但餐廳內只有三五桌點著燈。
就回憶來講,這餐廳稱不上高檔,不過裝飾間的排序完完全全就是家的親切感
,對初次回到故國的她和初次進入莫斯科生活的他,已經足夠。
吃著晚飯,窗外流動過去的是莫斯科初開的夜和生活。
「甜點的甜度不夠,雖然這本來就不甜。」
拄著甜點匙,深吸一口氣。
像小貓一樣吃著甜點,卻又是位引人注目的淑女,單單不發一語的欣賞。
自己到底多久沒有這樣小憩。
最後,漫步在夜晚的路口,兩人的鞋印又踏過去,踩在再度下起的雪上。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好像不說話更好。
走過,
想過,
靜謐,
莫斯科伴著夜晚的徐徐,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