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安夏的矛盾與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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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03
  晚餐後過了一小段時間,安夏家的客廳出現了爭執。

  「我會自己上藥,不需要你盯著!」

  「不行,你自己來大概會敷衍或是偷懶。」

  「我才不會!」

  「你確定?」

  「唔……唉…」

  堅持一小陣子,安夏嘆了口氣站起身,「那我要先洗澡。」無奈妥協後,他快速回房拿乾淨睡衣再躲進浴室。

  洗澡只是個藉口。

  一個人坐在淋浴間小椅子上,安夏感到頭疼。他抗拒的不是在邵沚面前上藥,而是抗拒被當成sub的感覺。是輸了賭局沒錯,可他仍無法完全接受這個事實。

  「要不要耍賴不履行?」他凝視著角落瓷磚低喃。

  「我想這樣不大好。韓彧有時候是有點偏執,但他不會做太出格的事。」邵沚站在淋浴間旁放輕聲音搭腔,但最後他忍不住又補了句,「大概。」

  聽見聲音,安夏抬起頭,「你看,連你也不能肯定,他...」剛準備接著抱怨,他才猛然驚覺邵沚怎麼會在這?

  反應過來的瞬間,他氣的大聲質問,「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我要洗澡!」

  「誰讓我進來的?」邵沚揚起嘴角邪笑,「我在門外喊了你兩聲,浴室裡沒回應又沒鎖門,我只好自己進來。」

  「不,你才沒叫我。」從沐浴椅上站起,安夏眼中帶著微怒。

  「我叫了。」

  在心裡。

  邵沚聳了聳肩,將真話藏著,他臉上依然掛著淺笑,一點都不在意好友現在的怒氣。

  「滾出去,我想洗澡。」安夏不想爭論直接下了驅逐令,同時也感覺到腦殼中有條神經正細細抽痛。

  跟韓彧比起來,邵沚在對待朋友上體貼許多,當安夏最痛苦時,很喜歡這份留給他充足空間的體貼。但現在會厭惡反感,主要也是因為溫柔。

  邵沚對人的防備心極強,除了韓彧跟安夏,沒人知道他能暖到什麼地步、也沒人見識過他眼底的黑暗有多深遂。在兩位好友面前他沒有任何保留,但其他人幾乎只能見到他的某一部分。像是商業對手大概只見識過他的冷酷及果決,而那些被他收為奴隸的孩子們則是沉浸在他的溫柔中。

  邵沚本來就對朋友很好沒錯,但除此之外他會寵著的對象是乖巧聽話的sub,在安夏輸了賭注將要卸下dom身份跪地為奴的現在,他越體貼只會越讓安夏覺得-

  連邵沚都當他是sub。

  還是不能坦然接受、還是有點抗拒這樣的結果,明知道邵沚只是出自於關心才擅自進來查看,可安夏就是忍不住遷怒。

  「你的表情像在向我求救,看來讓你一個人冷靜不是好選擇。」留意到安夏臉上的複雜情緒,邵沚收起帶挑釁意味的笑容,「但強迫你,對事情更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在安夏深鎖眉頭時,他輕聲詢問,「我現在離開你家比較好,還是你希望我在客廳等你?」

  「在…」安夏明顯動搖,「在客廳等我…」再開口,他的聲音轉為頹喪。

  「好,慢慢洗吧,但坐在淋浴間發再久的呆還是無法洗乾淨。」

  邵沚轉身離開前丟下了句調侃。

  看著被重新關上的門,安夏心底湧上憤怒及細微的…

  悲傷。

  轉身脫掉衣服打開水龍頭,溫水從花灑流出沖刷身體,纏繞著他許久的疲憊感也同時獲得舒緩。安夏苦笑,他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容易炸毛?

  不知道造成他改變的,究竟是那場意外還是跟韓彧的賭注,無奈中他快速洗好澡換上睡衣。

  回到客廳沙發,他的頭上只簡單蓋著毛巾,少許水珠沿著頭髮濕濡衣領,邵沚看不過去的直搖頭。

  安夏有個不喜歡吹乾頭髮的壞習慣。

  洗完澡,讓毛巾吸掉大部分水份後就不管了,即便是深冬也如此。

  「你最好還是改掉這個壞習慣。」

  「少囉嗦!」他知道邵沚指的是什麼,除了頂嘴外,他還是拉了拉毛巾包住仍在滴水的髮梢。

  「你知道韓彧這人有多可惡嗎?」想起昨夜被溫柔大手撫摸吹乾頭髮,心底泛起微甜的瞬間,安夏也忍不住抱怨。

  「我大概知道。」伴隨回答的,是一抹從容微笑。

  從邵沚的態度,安夏確信韓彧應該都告訴他了,可能連輸了的那晚,光被舔著挨打後的乳尖就衝頂好幾次的事都被知道了。

  一這麼猜想,他的臉上跟著泛起薄薄紅暈。

  平時聚在一起,三人會聊各種調教相關話題,像是在床上怎麼跟sub溫存、sub又有什麼反應,這些都是聊天中常會聊到的事。

  只是,自己成了在床上忘情宣洩的那個人,安夏還沒習慣這種轉變。

  「先上藥,不然韓彧又要煩人了。」邵沚將桌上藥膏遞出,「對了,他選擇哪個部位做調情式鞭打?」他在想,需不要需要幫忙。

  安夏伸到胸前準備解開扣子的手停頓了下,「他沒說?」反問時,他的目光帶點不解。

  「沒說,我也忘記問。我們沒什麼時間細聊,他都陪著你,不是嗎?」

  說是這麼說,但看安夏準備解開扣子的動作,他大概猜到了部位。

  安夏輕嘆口氣,雙手才繼續動作,「他…沒事先說要換部位,開始前才說我答應改成調情式鞭打就算是同意更換。」他的語氣帶著不甘。

  要是當時有提出不能打背部以外的地方,也許現在結果就不一樣了。

  纖細手指順著衣襟解開一顆顆鈕扣,白皙胸膛逐漸裸露。邵沚已能隱約看到呈現暗紅色的乳粒,「還記得挨了幾下才輸掉嗎?」

  「不知道,我沒數。」扣子全數解開,安夏毫不在意的將睡衣敞開,「那可惡的傢伙說一小時、沒有數目。」

  挨過打的部位顏色很美,看得出韓彧下手極為小心。既能撩起慾望、又不過度傷害脆弱乳粒,是高超的責打技巧。

  「顏色很棒、也沒造成額外傷害,韓彧對鞭打的掌控依然完美。」仔細欣賞了下,邵沚忍不住稱讚。

  「閉嘴啦!」安夏微怒輕斥,不甘願的拿著藥膏扭開蓋子。

  他當然知道韓彧將鞭打力度控制的很好,但在自己淪為挨打對象時,實在不想討論這種事情。過了兩天已經沒那麼疼,只是被衣服摩擦到或是指尖撫觸時的陣陣酥麻讓他厭煩。

  因為,會不停想起在韓彧床上放縱時的醜態。

  安夏以食指指尖沾取適量藥膏,深吸口氣後才往胸前暗紅色的小巧乳粒塗抹,輕撫上皮膚的那一瞬間,感覺強烈到令他微顫。

  安夏不是誘受,但現在看起來卻格外撩人,邵沚突然佩服起韓彧的忍耐力。

  兩側乳粒都上完藥,安夏已臉頰泛紅、微微輕喘。

  「要貼著嗎?」邵沚翻找起小藥箱,尋找有無合適用來包紮的紗布。

  「不了,這樣就好,今天沒那麼難受了。」重新扣上衣服鈕扣,安夏苦笑著將手中軟膏丟回桌上,邵沚見狀則順手撿起來放回藥盒,兩人又陷入短暫沉默。

  「彧他…」安夏縮在沙發上發呆了幾秒,再開口聲音有點遲疑,「只是因為好玩才刻意整我吧?」

  他想要肯定答案,一個能伴著他度過每週調教的信念,他希望邵沚告訴他「對,韓彧只是因為有趣才這麼做。」

  「不是,我相信你知道原因,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保持懷疑。」整理好安夏家有點凌亂的藥盒,邵沚抬起頭凝視似乎又有點無助的小狐狸,「你真無法接受身份轉變嗎?」

  安夏抱緊曲起的膝蓋嘆氣,「倒也不是這樣,你知道我本來就不抗拒成為任何一方。只是因為對象…」

  在Ds中的取向,很久以前他找邵沚聊過,這是韓彧不知道的事。

  「對象是韓彧你反而害怕?」這假設讓邵沚徹底不明白了。

  「跟你說個秘密吧…」咂了下嘴,安夏決定把藏在心底的話都說出來。他抬頭凝望好友、對方也以認真表情點頭他才開口,「我喜歡彧。」

  「跟喜歡你這個朋友的感覺不一樣,我想是帶有情愫的那種。」安夏嗓音有點微顫,「可是我好害怕…」

  「我能…我該拿什麼來喜歡他?」他扯開嘴角笑了下,那唇角上勾的弧度看著令人有點不捨。

  「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麼條件嗎?」邵沚反問。

  「我不想…破壞現在的關係,但要是在調教中我越陷越深,而他一覺得我好了、不需要幫忙了轉身就走,那我該怎麼辦?」安夏語調緩慢,但聲音漸漸帶上了點哽咽、眼眶也轉為淡紅,「要是…演變成那樣,我們三人之間的友情也會變質,我跟他將再也無法回到現在,我不想變成這樣…」

  「你問過他嗎?」眼前的小狐狸不安到令人心疼,邵沚從沙發上起身,挪到他身旁坐下。

  安夏搖了搖頭,「沒有,我不敢。」

  「我認為你該跟韓彧好好談談,又或者盡快振作結束調教關係。」邵沚用手掌輕拍了拍安夏背脊,簡單的安撫動作,卻讓他的肩膀開始顫抖。

  「我知道…」

  那一夜,安夏說了很多對韓彧的感覺。

  他說其實一開始只是單純喜歡韓彧的笑容。

  這次事情發生後,韓彧不停侵犯他的空間、不停打破兩人的界線,本來讓他感到極度厭煩。但緊接著在韓彧一次又一次帶他漸漸找回笑聲時,他有點融化在那種不用一個人硬撐、有人可以倚靠的感覺中。

  說實在,待在韓彧身邊很安心,但又不免小心翼翼。

  不敢太早表露真實想法,因為骨子裡的傲氣讓他不想輕易認輸,也因為不想有天成為被拋棄、世界整個崩塌的一方。

  傾聽間,邵沚持續輕輕順著安夏背脊,從指尖傳來的細微震顫,他知道安夏哭了。那是自己身陷在迷霧中,帶著不安、不知所措又極度壓抑的低泣。

  給了徬徨小狐狸足夠時間整理情緒,他才開口,「你還是認為跪下就等於輸了嗎?」

  「我知道不能這樣畫上等號,我的理智知道,但是我的驕傲卻不願意接受…」安夏伸手在茶几下抽了兩張衛生紙擦去臉上淚水。

  「道理你都懂,我再囉嗦也沒任何幫助。」邵沚又嘆了口氣,「不過我很高興你終於比較願意表達情緒,這半年你糟透了。」

  想了想,韓彧這麼多年的感情,他決定先不說出口。

  這種時候旁人說再多,當事者聽不聽得進去是一回事,弄得他更加抗拒就麻煩了。所以除了陪伴及傾聽,剩下的都只能靠韓彧自己處理。

  「我…可以任性的要你等我睡下再離開嗎?」又哭了一場,安夏感到頭昏腦脹。習慣了借住韓彧家的生活後,他不大想再一個人獨自入睡。

  面對好友的要求,邵沚忍不住搖頭,「你還真是…自己睡了就要趕我走?沙發借我休息,我明天不用進公司。」

  「好。」

  深夜,邵沚陪在房間,兩人又聊了許多,有點像回到小時候校外教學或畢業旅行時暢談整晚的感覺。抗拒別人的援手這麼久,安夏突然感到歉疚及欣慰。

  這麼長的時間,不管是韓彧還是邵沚都守著沒放棄讓他很感動,同時也感到抱歉讓這兩人擔心了許久。

  聊著聊著,睡著前安夏突然用迷茫聲音蹦出了句突兀的話,「我根本…就不是韓彧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知道安夏顧慮的點,邵沚滿臉無奈。確認好友的意識已經斷線,他起身幫忙拉好被子,才在衣櫃拿件薄被準備到客廳休息。

  他很清楚這些年,韓彧是故意找跟安夏相反的類型作為對像,以隱藏這份戀慕之情。

  躺在沙發上,邵沚看了看手機,現在已經將近凌晨兩點,他決定明天再找時間跟韓彧聊聊,只順手傳了句「夏乖乖上藥了,顏色很美。」便丟開手機闔上睏倦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