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節 沉香

經過這些日子,小和春裡其實沒甚麼變。

小老闆、沈老闆與崔老闆依舊是愛嚼彼此的舌根、青姐與小雪照樣在三個人之間當個和事公卿、老爹還是那樣多ㄧ事不如少ㄧ事的個性,但硬要說不ㄧ樣的地方,應該是比起之前的時候多了些和樂吧。

只是崔老闆的孕事已經瞞不了,沒有人投向異樣的眼光,所以老爹也將就把戲班的戲碼給擋下了,說是給大夥們一個養精蓄銳的時期－－

屋簷下就只有燕俠與雁秋平坐在方桌邊,雖然是有ㄧ句沒ㄧ句的搭著,但至少是懂得彼此。

「燕俠,以後怎麼打算自己的事?」

「問這個幹嘛?」

「我已經守寡了,不必為自己的事煩心,不過你肚子裡面的小孩可難說了」

「他要作甚麼就給他作甚麼,崔燕俠可是北平鼎鼎的刀馬旦來著」

「哼、想當年沈雁秋曾經也是掛頭牌的青衣呢」

說到這她兩都笑了,誰都看得出各自的笑顏下都藏了自己苦衷,任誰說的清呢?

「我會繼續唱下去的,直到不能唱為止」

「我陪你ㄧ起」

「說得出作得到,可別反悔阿!」說罷,崔老闆即拿過桌上的茶水ㄧ口乾了。

見崔老闆如此,沈老闆自然也替自己斟上一杯:「當然」

「有誰在阿?幫我開開門阿!」這是從屋外傳來的呼聲,但僅聽見這熟到不行的清嗓,她兩都知悉是哪位老闆了。

「是小香水的聲音,我出去看看」

「恩」

無聲回應了崔老闆的應允後,沈老闆便俐落的紮起自己的手絹往門外走去。

而留在廳裡的崔老闆則意興闌珊的放下手裡的杯,撫上只有自己知道的微感胎動,其實心裡還是惦著當時離開北京時所送回的摺扇,但心頭的自尊卻老挽著她擦了那泛酸的眼目、拭去眼前漸糊的景,當別人眼中那光鮮亮麗的崔燕俠。

門上的關牡才剛推開,外邊站的就是抱著數捆花布的小香水,而檻下還羅列著大小不一疊起的黃皮包件,而盼得有人應門的她,臉上是寫滿了欣喜:「幸好有人,不然我可愁著呢!」

沈老闆見了這一地的包件,難免起了些疑惑問:「不是說上街而已,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幫我拿進去吧?」

「真受不了你」

「我也是為了大家好嘛!」

接過幾句調侃後,小香水依舊是滿臉的燦爛,很快的將手上的布匹交由沈老闆的手中,便整了檻邊的包裹,勉強地疊在懷裡,兩人有說有笑的徐步入廳,卻苦尋不著崔老闆的身影。

「崔老闆不在阿?」

「剛剛還在的呀」

「這樣就算了,虧我今天還幫她抓了些藥,幫不幫我弄阿?」

「呵呵,我可沒說不阿」

「那可真是謝啦!等等我把這些東西理了先」

「我幫你吧」

「恩」

就這樣,小老闆與沈老闆各自將了手邊的東西放上該有的地方後,廳堂又靜了一處,唯獨紅壇上的香還明明滅滅的燒著ㄧ壞香灰,在火星裡邃而攀起的煙絲裡,猶似回蕩了些清幽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