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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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07
唐祺紹回了房,思考對策。
不,哪有什麼對策?
誰家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戰場。
他也不希望他的祺興上戰場。
戰場多麼殘酷啊,他的祺興怎麼可以去呢。
他捨不得祺興啊。
他不想祺興的笑容被戰場玷汙啊。
但唐家三兄弟裡只有他們可以再出人,而身為二兒子的祺興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唐祺紹難得地失眠了。
躺在被褥裡翻來覆去,想唐家,想唐祺永,想那一紙徵兵令。到最後,他又想到了祺興。
他的祺興站在幾盆花前,告訴他:哥,我把父親好不容易拿到的薰衣草種活了!
那年的祺興十七歲,青澀中帶點成熟的笑容在陽光下張揚。
那種心動的感覺對於當年十九歲、從商專畢業沒多久的唐祺紹而言,是既新鮮又特別——他將手放在胸口,心臟那鼓脹的感覺好似不論過多久都不會消失。
第一批薰衣草意外地長得極好,完全不受白蓮的炎熱影響。唐祺興在某日放學後割了一半拿去做成乾燥花,幾週後遞給他一個擁有紫色花紋的香囊。
那個香囊現在僅剩微弱的香氣,鼻子得貼在外面才能聞到淡淡的薰衣草香。
但他一直貼身帶著,即使祺興是以「弟弟」的身分送給自己。
他將情感藏著、掖著,光是「喜歡同性」這件事就是個說不出口的秘密,更何況喜歡的對象還是自己的親弟弟——這種變質的兄弟情永遠都不會被接受。
祺興遲早都得結婚。他想。他的祺興將碰見一個好女孩,然後跟她結婚——屆時,他將不再是他的祺興;而自己即使再不願意,也會被父親壓著娶個大家閨秀,眼睜睜看著祺興與他愈來愈遠。
他會心痛,他無法看著他的祺興娶妻生子。
老實說,就在幾個月前,當自己開玩笑說「一輩子跟著哥哥」時,祺興答的那句「我倒是想」的的確確驚到他了。
祺興的耳廓紅了,慌忙掩飾的行為像是給了他一個線索,背後連著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實。
就算失敗的可能性遠比成功大,他也想去追尋那個微小的希望,至少在父親給自己安排的婚姻之前,他得抓住那絲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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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表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五十六。外頭再度下了雨,雨勢不大,感覺隨時都會停下。
白三葉草被壓平,黏貼在一片檜木上,而檜木片被打洞,穿過一條細白色繩子。
送給女孩會讓他開心的禮物,男人卻是怎麼樣也開心不起來。
他瞪著書籤,竟然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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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徵兵令的第三天晚上,唐祺紹決定向父親表明自己要去參軍。
他已經想好了,父親才四十多,祺興也聰明,臨時培養第二接班人的時間很足夠——就算他不幸戰死,唐家也不會倒。
他果然無法讓祺興上戰場。與其忐忑地等待戰爭結束、祺興回家,不如自己上戰場,這樣更能保護他的祺興。
他打定好主意,拉開房門——
見到了剛抬起手,似乎想要敲門的祺興。
兩人同時愣在原地,睜大雙眼對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