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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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7-20
「霞小姐啊啊啊啊啊!」努斯忍不住流出眼淚,整個人向她抱過去。

「啪!」臉上中了一巴掌,他的身體像死掉的青蛙一樣貼在牆上,緩緩滑下,霞怒斥:「別抱我!你這變態!嗚……」

剛剛左手那一掌牽動到全身的傷口了,讓她痛得直打哆嗦。

「你沒事吧!」努斯依然關心的靠過來,就好像剛剛沒被打過一樣。

「我沒事,只是傷口還在痛。」霞用比較沒有受傷的左手盡力撐起自己,但有點困難,手一滑,身體差點滑下來,努斯連忙從旁將她扶起,她也沒拒絕,只是順著讓背靠到牆上。

「謝了,跟蹤狂。呼——第一次傷成這樣,那個光頭混蛋,下次一定要打爛他!」她握緊左拳信誓旦旦的說,傷痕累累的臉上表情堅毅凜然,可惜拳頭有點沒力,減少了幾分氣勢。

「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想問,妳為甚麼會傷成這樣啊?」努斯疑惑的問。

「哼,還能有甚麼原因?被那個光頭打的啊,沒想到會在黑市遇到這麼強的人,真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霞嘟起臉,忿忿不平的抱怨。

「黑市?」努斯驚訝的說,「妳是說那個隱藏在巷子裡的黑市嗎?你是怎麼進去的啊?難不成你有黑市的許可?」

「怎麼可能會有啦!我是一個奉公守法的老百姓耶,我只是認識一個幫派老大,然後說服他帶我去而已。」霞激動的解釋。

「妳認識幫派老大?而且他還願意帶一個外人去那種機密區域?」努斯更驚訝了,心想不愧是他一直想採訪的人,連社交能力都這麼強,真是深藏不露。

「事情是這樣的啦,大概在我十五歲的時候,他的手下跑來騷擾我,我不得不揍了他們一頓,後來老大帶著大批人馬來報仇,我們又打了一架,最後就認識了。」霞斜著腦袋回顧著過去的種種,接著又感嘆的補了一句:「我當時做事比較衝動,很容易就跟人家幹起來,不過幸好到了最後他不打算跟我要任何補償,而且每次看到我都非常客氣,意外的是個很不錯的人。」

「霞小姐不愧是霞小姐!從以前就這麼威武霸氣!」努斯興奮的像聽到英雄事蹟一樣,但霞卻紅著臉激烈的反駁:「我才不威武霸氣啦!我也是被逼著出手的啊!他也一定不是因為害怕我才不計較的,一、一定、不、不是……」

她說到最後連自己也不相信,轉頭埋進左邊的小角落,似乎是在小聲啜泣,決定逃避現實。努斯則是急著安慰她:「對對對,他肯定是一個天大的好人,不討要補償也肯定是因為不忍心為難像霞小姐這麼優秀的女性,絕對不是因為害怕。對,絕對不是!」

霞聽到他這麼強硬的解釋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你太逗了吧!不用安慰我啦!我知道我很可怕,我早就習慣了!」

聽到這帶有自嘲的笑聲,努斯感到有點悲哀,但也不方便多說甚麼,只能轉移話題:「話題扯遠了,剛剛妳說妳是在黑市被打傷的,請問為甚麼妳要進黑市呢?」

原本在大笑的霞笑聲嘎然而止,臉上笑容漸漸消散,情緒低落的垂下頭,不發一語。

努斯也不催她,只是靠在牆上,默默地注視著她。

經過黑氣的緩慢治療,原本的重傷已經漸漸不這麼影響行動,但她卻像是胸腔堵塞似的不發一語,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然後她終於抬起頭,看著努斯,問了一個問題:「吶,跟蹤狂。」

「甚麼事?」

「這一個月以來失蹤的孩子們,應該都在這裡吧?」

這雖然是一個反問,但努斯也從其中了解了為甚麼她要進黑市。

「應該是吧,我沒機會探勘這裡,所以不確定,不過失蹤事件是從兩個月前開始被通報的,所以更早以前的可能也有吧。」

「那、那你知道那個光頭為甚麼要抓他們嗎?」霞又問,彷彿是在壓抑著甚麼,只見她緊緊抿著雙唇,這問題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

「……」努斯看著她的眼眸,只見原本強硬的她,眼眸中有一層水霧,像是淚水即將湧出。

知道了她為甚麼要進黑市之後,就大概知道這問題的隱藏涵義了。努斯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老實開口:「……我來的時候,看到他們正在把混種兒童當作樣本進行解剖,有兩個孩子在我面前遭到殺害,似乎是打算要做某種研究,不過還沒查到詳情,我就被逮到了。」

「這、這樣啊……」霞死命地想維持笑容,並低下頭,但她遮掩不住從眼眶落到水泥地上的淚水,也無法阻止嗚咽聲從咬的死緊的牙關洩出。

她已經堅持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奮力不懈的四處搜索,甚至連以前揍過的幫派也威脅了一遍,連她最討厭的暴力也用上了,但最後卻是這個結果。

「嗚、嗚、老師……」「別放棄希望!」

努斯捧住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我不知道妳的家人長甚麼樣子,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殺。既然不能確定他們死了,那他們就有可能還活著!」

「嗚——可是他們,吸——一個月前就被抓走了,吸——但這一個月內還是有其它,吸——失蹤事件發生,不就代表,吸——他們、他們……」「妳是想說他們都被殺光了對吧?沒錯,確實有這種可能性,但是呢——也存在別的可能性!」

霞一邊哽咽一邊吸鼻涕,但努斯卻表現出莫名其妙的熱情,他張開雙手,大聲的提出假設:「例如:他們發現這批樣本相貌特別突出,不忍心下手,想等到最後不得已的時候再拿來用!」

聽到這話,霞呆住了,連眼淚都不流了,這理由太荒唐讓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反射性的反駁:「怎、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原因就放過……」「他們是一群綁架小孩的神經病,誰知道他們會抱著甚麼樣的想法做實驗?好,妳不相信這個理由,那我就再提一個,例如……他們在抓到妳的家人之前就抓了很多人,而他們用的很節省,所以還沒用完,還沒輪到妳的家人!」

「不、不可能吧,怎麼可能花這麼多時間養一群還用不到的人?」「妳還不滿意啊?好吧,那就……」

努斯不斷的提出各種可能性,有些聽起來有理,有些完全就是天馬行空,有些聽起來像笑話,霞一開始只有悲觀的否定,然後否定逐漸變成有幽默感的吐槽,到最後她甚至開始被逗的開懷大笑,笑的傷口都在抽痛,不知不覺間,心中的絕望像夏天的冰塊般消融殆盡。

努斯看似只是在提出一堆無稽之談,但其實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讓霞忘卻絕望。

多次深入險境的經驗讓他明白一件事:身陷死地的時候,只要心生絕望,人生就結束了,因為絕望會讓人放棄掙扎,放棄伸手可及的可能性,甚至會讓自己主動邁向死亡,以求解脫。

他的戰術非常成功,霞的歡笑點亮了這光線不足的牢房,驅散了被關在樣本區的孩子們心頭上的烏雲,甚至還讓幾個孩子主動探頭望向這裡。

「霞姊姊,是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