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

本章節 2738 字
更新於: 2019-06-27

  
  席法訝異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能在聚魔點外成型的惡魔族魔主領域——要成就魔主領域需要消耗相當大量的魔力,之後的維持領域與對抗人類也需要持續的魔力補給,因此大多數魔主們都會選擇在該族或無種族限制的聚魔點上建構魔主領域,尤其是有著自有種族聚魔點的惡魔族,在布拉德之前,沒見過這樣的先例。
  
  這讓席法不免思考與推測:『剛剛先被取走血的是護身咒無效化的妖魔獵人,之後才是城內應該有護身咒的守衛,我想,布拉德的領域該有神聖無效化的能力?以妖魔獵人們的血為祭品,他發動起魔主領域,再取走所有這範圍內的人血來作為後繼補給,但沒有那麼多人類,這領域應該也不能撐太久才是?保守估計,只能撐到天明吧?』
  
  術士們的臉色變得慘白,直到甘伯利大吼:「別發呆!快讀神聖咒式!快!」
  
  「啊……以、以神之名……嗚咳!」正打算開始吟誦咒式的術士們突然口吐鮮血,黑帶纏上他們的頸子,並有條黑帶猶如化為黑色漿液朝他們的嘴裡沿入,他們既無法反抗也無力阻止,任著那黑流竄進他們的身體,汙染他們的精神,在幾聲哀嚎後紛紛翻著白眼抽搐身子,黑帶鬆開了他們,任著他們倒地失去意識。
  
  「那、那就是吸血鬼給血的方式嗎?所以弄了一群皇家術士,根本一點用也派不上!」甘伯利先是震驚,然後便發起怒,凝聚上黑暗的魔力,狂暴了自身的力量,再度豹變為黑色狼王的模樣,對著比月更高的惡魔骸骨大吼:「我是此地的王!決不屈服!」
  
  『那是獸王?所以獸王其實就是甘伯利?』席法明白了,但比起震驚於這事實,有一股憤怒更明顯地令他咬緊著牙、怒上眉頭:「既然都是妖魔,為什麼要獵捕其他妖魔?利用人類不就夠了嗎?!」
  
  彷彿耳畔傳來的聲音,分不清遠近,以著一貫的冷漠:「你忘了嗎?席法……狼人最初,是人類啊。」
  
  「少說得你們很善良似的!別小看我!」
  
  狼王身上的魔力越發強大,鼓漲了全身的肌肉、矗直了全身的毛髮,暴怒地往黑色心臟直奔而去,利爪攀勾上肋骨,如刃銳利的黑鞭重重襲上,狼王以利爪還擊,在火光錯落間交擊聲不斷,抓準了時機雙爪一揮斷了所有襲來的刃鞭,狼王發出得意的狂笑,縱身朝黑色心臟躍去,揚開了兇刃利爪:「去死吧!!!吸血鬼!!!」
  
  綑著席法的黑帶不知不覺地化為布拉德的雙臂,人身的模樣緊緊擁著席法,在他耳畔以著淺淺笑意:「這是我的領域,在這領域裡,就算原本是我的真身,也可以轉眼成為分身。」
  
  黑色心臟爆了開來,在狼王的利爪劃上之前,就成了濺溢開來的黑色漿水,在狼王震驚之際包覆了他,狼王就像快溺水似地在漿水球上手腳亂揮地掙扎了些時候,沒多久,就被淹沒在那顆凌空飄浮著的大黑水球之中,不見他的身影與聲音了。
  
  「鎮壓完畢。」
  
  這麼說著,布拉德拉過席法的身子,與他四目相對:「現在,該來談談正事了。」
  
  『正事?』正想反問時,席法這才發覺,出不了聲音,全身無法動彈,就像是被定住了那般,任著布拉德的指尖撫上臉頰。
  
  「如你所見,這樣子的領域消耗極大,沒十幾個人獻血,是成不了這種領域的。只是呢……似乎光有人血還不夠……」
  
  布拉德的聲音顯得相當溫柔,席法聽著這麼反常的音調,不只全身起雞皮疙瘩,就連大腦都像被許多支針同時輕輕扎著那般,不到痛的程度卻被刺得相當不舒服,這種不安、不祥、危險、可怕的感覺,畢生以來頭一次有。
  
  「最近我也一直想著你問我的那些話,我可以認為,只要我能接受你的不完美,你就能接受我的意思嗎?」
  
  『哪些?』
  
  直視著那對雖然火紅卻顯得溫柔的眼瞳,席法慌亂的腦子裡掃過最近發生的事情,只想到在車廂裡問他的那些假設,但那些假設並不是用來考驗他,只是讓他知難而退用的啊。
  
  「我已經確定了,你不應該只是我的僕人,所以我決定讓你成為我的伴侶,今日,就是我倆的大婚之期。」
  
  見布拉德的笑容似是帶了點靦腆,席法更是慌:『大婚?!等等!你說現在?!在這種屍橫遍野的荒郊野外?!在這種大骨骸當背景的夜路上?!告白、交往、求婚呢?!你少了很多步驟吧?!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嗎?!』
  
  「如果是平時,控制術對你根本無效,但現在,在這領域裡,你反抗不了我。」
  
  『所以你是故意的嗎?!』見著那得意的冷笑,席法只能無聲的在心裡爆氣:『結果你連我也一起設計了嗎?!』
  
  「好了,開始吧。」
  
  布拉德伸手解下席法腰間的皮帶,為他繫上頸子,遮去那脆弱又充滿誘惑的致命處,低語:「先用這個忍耐,我一定會給你找來新的項圈,一個適合你的、可以證明你是我的……」
  
  無視他的意願,被那手指勾起了下頜,應著動作歛下了眼簾,只能被那冰冷所撫上、所侵襲……令他後悔得要死的那個吻,現在,扣得他心臟騷亂絞疼。
  
  但是,無法反抗。
  
     *     *     *     *     *
  
  『你對我的重要……遠超過我的理解,遠超過你的想象……席法。』
  
  以著冰冷的舌尖,輕輕舔舐著雪白肌膚上被撓出的紅痕,而身下熾熱的軀體,仍不止地顫抖著。
  
  只能靜默地承受著超乎想象的痛楚與恐懼,藍綠色的瞳孔放大著、模糊了視線,大概,已經無法將布拉德的臉孔映入那眼裡了吧?
  
  指尖輕輕拂開他臉上被汗與血濡濕的銀髮,此時的布拉德心中,百感交集。
  
     *     *     *     *     *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射入,投映在藍綠色半睜的眼上,令虹膜收縮、瞳孔呈細長的線。
  
  這是間佈置堂皇、有著許多藝術精品裝飾的臥房,他並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大概是甘伯利的房間吧?看起來就是貴族的房間,連床柱都有著雕刻與鑲金。
  
  全身疼痛,但令他無法移動半寸的,是心痛。無視他的意願而狠狠貫進這身軀裡的某物,無情侵蝕著他的內部,像是一口一口地咬碎咀嚼他的靈魂,在那碎片中混進了他的唾液,然後就成了現在這種骯髒不成形的模樣。
  
  真是令人作嘔。
  
  所以他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回顧著自己的一切。
  
  並非是對布拉德的事毫無意識,從一開始願意一直守在他身旁,並非只是救命之恩而已,還有那毫無惡意的包容,與若有似無的溫情。
  
  所以,變成這樣自己也該負大半的責任不是嗎?
  
  就算查覺那近似愛慕的情愫,大意的搖頭、拒絕去面對的人不是自己嗎?
  
  所以才讓自尊高如天頂的那人選了讓自己無法違逆的方式。他一定無法忍受自己被拒絕,但自己必然要拒絕他,所以,才會是這樣子的結果,不是嗎?不自覺地想起雷利的忠告,而深刻地後悔起,或許,一開始就別待在他的身旁,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體內、體外,昨晚被留下的痛楚還在一一作祟著,但卻不想再誦聖咒,不想把那神聖的咒語用在消除這身汙穢的傷痕。祈禱著、回憶著母親安撫自己時的感覺,但卻只能回想起昨夜的吻咬與擁抱。看著手腕上的擦傷,像是自己的身體,卻又陌生得像是別人的東西,突然想割捨掉這骯髒汙穢的一切,放飛自己的靈魂,也許在彼方能找到真正祥和寧靜的地方……
  
  一個不會令他疼得掉淚的地方。
  
  但是,現在他能做的,還是只有起身,穿回昨夜被弄汙了的……一身白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