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碎的玻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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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4-29
一來到夢中,又是打鬥。

黑耀石站我身後、持著長劍。兇猛的白虎距離十公尺處在吼叫,地點還在那破碎的戰場:「寶物早毀了,不見了!被貪婪的人類給毀了。」

我擔心的轉頭看,黑耀石怒嗔:「不可能的,它還活在我們心中!它在這邊,沒有不見。」

白虎嗥:「渡船人都如此不可理喻?放掉人!」

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

我蠢蠢的問:「妳在騙我喔,妳說寶物很重要。」

「局外人,滾離我視線。」黑耀石動怒,抓著長劍撲上去,銳利刀鋒幾閃,白虎慟吼,跟一擊KO不同,血灑下,如鮮豔的玫瑰花瓣,窮妖極麗,牠負傷的逃躲開,跳到遠處瞪視她。

而黑耀石,一點傷都沒有。

我屏息畏之,她在騙我究竟 有什麼目的?

「滾!」

白虎低低怒威嚇:「妳會後悔的。」

「不可能,永遠不會。」

白虎怒視一眼,轉身踩著腳步離開。

看著牠遠去的身影,罕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鏘的長劍入鞘,轉身臉毫無異色,依然微笑,「我們走吧。」

欺矇之人,心如何所想?

那無罪惡的神情,我只知道,這句話講出來,是多餘。

「如果妳不要說謊老實說實話,我很願意跟妳一起努力,找到妳所說的寶物。」我嚴肅地盯著她看,耀石現在就像是一個做錯的小孩似的,慚愧地低著頭,不安的扭動手。但這些在我看過她有多聰明之後,我就沒把她當一般的小孩來看待了。難怪她會出現在戰場,卻可以安然退身,還藉機接近我,我越想越覺得這小孩城府很深。「妳到底想要什麼?坦白的說出來,說不定我還不會這麼討厭妳。」

耀石抬起頭,眼淚奪匡而出,「我只是要找到約定的寶物。」

我訕笑,「妳真的以為我傻子嗎?妳的寶物是我頭髮嗎?」

「妳不會相信,那是因為妳已經忘記了—」耀石驚覺似的捂起嘴,然後又可憐兮兮的苦求,「我被人丟下來,我們都被丟掉了,但是他卻救了我們,他給的東西很重要,但我們卻不見了!」

「那妳就慢慢找吧,我沒空陪妳瞎耗。」我毅然轉身就走。

耀石更快地拉住我,大哭:「拜託—陪我找!妳忍心看我被人殺掉嗎?」

我揮掉她的手,回頭淡淡的說:「沒有人殺得掉妳,也沒有人傷害的了妳,當妳決定不相信任何人的時候,就死不了。」

耀石眼淚不斷地滑下來,不斷地用手拭去,如果不懂內情的人大概以為我欺負弱小吧。

我既不想多留在這個地方多一秒,也不想跟一個披著羊皮的狼在一起。這只是一個夢,而她再可愛也只是幻覺,一切在一天過後醒來,全部都會消失不見。

我把鳴東插在地上,隨口說:「這把刀子妳拿去用吧,挺好用的,不重不輕,防禦一下也能。」

她沒有回答我,耳朵還聽見她在不斷啜泣。

怎麼搞的我好像一個吃乾抹淨蘿莉的負心漢一樣?

「世道真難搞...」我正碎嘴時,她突然大喊:「你知不知道我們找的他,是願意與世界上全部人為敵,也用盡力量救我們的人?」

我停下往前的腳步,她傷心地繼續說:「他把一切都給了我們,我們被所有人視為異己而遭殺害,一個人接著一個人沒命...但是他...但是他...」

「所以妳想我像他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很悶,卻又很想大笑,我搖搖頭,回絕她:「但是妳錯了知道嗎?我不是他,我沒有那麼高尚,沒有那麼大的雄心,我也當不了英雄。」

「那你能不能...聽我最後一個故事...就這一個...不會很久...拜託?」

「妳要我回心轉意是不可能的—咦!」我轉過身,愣在當場。耀石不見了,剛剛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來的,只有一隻全身黑金毛的小狐狸坐在耀石剛剛待的地方,甩甩尾巴。

「我本名叫黑耀石,是組織 專司尋找的流金黑銅狐,已經找你找了八千年。

我瞬間的反應不是很經典,我坐下來看著她,她似乎在等我發話,我清了清喉嚨,看到她把耳朵揚起來—這是狗狗經典期待模式—我說:「妳聽得懂?」

她很用力點點頭。

「妳能理解我的意思?」

她點頭。

「握手。」我伸出一隻手,她立刻就把前腳蓋到我手上,我噗的一下大笑出來。

她好像立刻會意過來我在耍她,「我不是狗!」

我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痛,「噗哧哈哈哈對啊妳不是狗,哈哈哈。」

耀石沒好氣的趴在地上,等我笑個夠之後才說:「現在願意聽我說話了嗎?」

我呵呵笑,「可以,但我要請問這是什麼做為?坦誠相見?」

耀石擺出一種很微妙的表情,過了半響她坦誠:「是......」

我笑了一下,「之前是裝給我看的吧?妳本來說話口氣就這麼成熟嗎?」

她點點頭,「畢竟我經歷過很多事情了,從進入組織的那一刻開始,大家都是為了他而拚命的。我可以說故事了嗎?」

「好,妳說吧,我會聽。」

她用前腳抓了抓頭上的毛,眯起眼睛。

「那是一個...強大的組織...」

那是發生在上古時代,人類至今都還沒有什麼文獻記載的時代。據我已有知識,她講的是在比夏商周更早更早以前。

那時候秩序非常混亂,或者說根本沒有什麼秩序概念。一切都是雛形、混濁,在他們的那時候,強,才是唯一生存之道。

沒有我們現代什麼所謂人權,沒有文明,沒有知識。她學現代知識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我們比較沒有代溝,就她所形容,那時候的一切萬物都是為了生存而活,過得非常純粹,也非常自私。

因此弱者永遠是弱者,永遠都沒有希望,甚至從來都沒有想要推翻的念頭,唯一有指揮權和足以發起爭奪的永遠是強者。

弱者只能被支配於強者,而弱者永遠也只是見到地獄的一方。

弱者擁有生存權,但大多都不長命。


「慢著慢著,」我揮了揮手打岔她的話,「妳是一直要跟我強調強不強,弱不弱的那我不會聽的。」

「?」她狐狸臉上滿滿疑問,看上去簡直是當小偷的料。

「沒有所謂強者弱者,一切都看他待的位置。」

沒錯,看他待的位置。但這是現代人才有的觀念,她悠悠的說。在他們生死存活之戰中,要弱小的人彼此相信,根本就不可能。

她說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很弱小的人找到了變強的方法,但她只知道有些在途中瘋掉、死掉、被吃掉,這些情況,數都數不完。而這些,也是支配這一切的人給他們的警告。

統治他們的宛如天,他們連碰都碰不到,只能望而興嘆。

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所以他們一天過一天,每天都在打,每天都流血。


她敘述的很簡略,但我覺得很噁心,我很難想像像這樣一個食物鏈的關係,如果在金字塔下層的有意誌、甚至會開口說話,那殺他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好比有一天我們吃的魚開口說話了,那個畫面應該很難想像的噁心。

無止戈興仁,處處白骨露野,永無止盡的兵荒馬亂,龍血玄黃赤地千里正常不過。

他,是強者。

頂端當中,唯一仁慈的強者。

驟雨狂風地來襲,救下了視為異己而差點遭殺害的他們,更是雲行雨施。

對所救之人,是沛雨甘霖。

究竟是哪天已不記得,他消失了,消逝不見,不管去何處何方,都看不見他在哪。

曾經的人,似乎就像空氣般,消亡在呼吸當中。

只剩下殘存的記憶。


還有那唯一留下的寶物不知道流落何處,少數人見過,尋尋覓覓當中,其中一個看過的人,便是投胎轉世的我。

夢當中,我聽見破碎的玻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