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上圖是遠的上半身設定圖，其他角色待補）

　　「遠，你今天晚上可以來我的房間嗎？」

　　埃利克斯顯然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但是旁人聽起來不免會覺得怪怪的，像是狄芮亞，遠覺得那道來自狄芮亞的目光讓他感到有些刺痛。

　　「呃，那個啊，我覺得你不要這樣問比較好，很讓人誤會啊，邀請別人晚上到自己的房間裡，聽起來可能會讓人想到其他的事。」遠抹了把臉，無奈的嘆了口氣說。

　　「什麼其他的事？你以前不是也常常到我的房間找我嗎？」埃利克斯從小隻接受了大量的魔法與格鬥知識的教育，除了公事之外很少跟人有其他的交流，對人們的言下之意幾乎是毫無概念，所以他應沒有察覺自己這麼說有什麼不對。

　　「他說的以前是指我們小時候，我五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那時候我常常去找他玩。」為了不讓埃利克斯或自己越描越黑，遠對狄芮亞解釋，也故意放大音量讓一旁註意到他們對話的人聽到。

　　狄芮亞的眼神中滿是對遠的質疑，她不悅的說道：「你跟埃利克斯從小就認識？那你昨天還裝作不知道他？」

　　「雖然聽起來有點扯，但是我昨天才知道他叫埃利克斯。」遠盡力擺出自己最認真的表情以增加自己的說服力。

　　但狄芮亞顯然不接受遠的說法，覺得自己被愚弄。而遠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在意狄芮亞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更擔心的是她跟她要回那五千塊。

　　「是的，我們以前就認識了，而且遠並不知道我的姓名。」一旁的埃利克斯雖然不太清楚遠和狄芮亞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跟著幫腔證明。

　　狄芮亞可以很輕易地對本來名聲就不大好的遠表示不信任，但一面對埃利克斯精緻俊秀的臉蛋和湛藍的眼睛，她也只能呆愣的點頭。

　　埃利克斯沒有再理會狄芮亞，他將視線轉為遠的身上，問道：「所以你可以過來嗎？」

　　遠此時感覺到有點不知所措，畢竟在他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中，一直都是自己跑去找埃利克斯，從來沒有像這樣是由對方來邀請自己過。雖然這麼說或許有點殘忍，但是在遠的心中，埃利克斯早已不是熟悉的存在了，他現在的表現只會讓遠對他感到更加陌生而已。

　　過了幾秒，遠才發覺自己好像恍神了，這才露出抱歉的笑容對埃利克斯說道：「我晚上都有工作，可能沒辦法。」

　　「那我去找你呢？」

　　對於埃利克斯的執著，遠有點嚇到。雖然他晚上顧店並不會太忙，也能抓出時間偷閒，但他想到了狹窄凌亂的史洛格魔藥具店和他所居住的那個地下室，那裡可不是什麼適合與人會面的地方。

　　「好像，不太方便……」

　　埃利克斯垂下視線，用他依舊平淡的語氣說：「好吧，我知道了。」

　　看著埃利克斯，雖然對方的表情的語氣並沒有什麼變化，但遠覺得自己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失落，不自覺的也開始有些難受。

　　「不然這樣好了，我們一起吃午餐如何？」遠這麼提議，然後毫不害臊的要求：「但是你要請我吃飯。」

　　聽到這裡，埃利克斯的臉總算有點變化了，他露出了一個不大的微笑說：「那我們走吧。」

　　哇喔，在狄芮亞的眼裡這表情大概算得上是驚為天人的笑容吧？遠瞥了狄芮亞一眼，看到她像被蠱惑一般的表情，忍不住在心中調侃。

　　「好，走吧！我快餓死了，喔，對了。」遠才走了兩步，就突然想起了她還有話要說，於是便回頭對著狄芮亞說：「你給的任務我有確實完成，不用擔心，所以酬勞我就好好地收下了，你是個好客戶，歡迎下次光臨。」

　　說完，遠便伸手搭住埃利克斯的肩膀，在眾目睽睽下離開了煉造科的交誼廳。



　　走出大樓，遠朝著埃利克斯問：「欸，那我們要去哪裡吃飯啊？」

　　「你想去哪？」

　　「我都無所謂啊，有得吃就好。」遠自認自己是個對食物毫不挑剔的人，畢竟他平常在飲食上可沒有多少選擇，他對餐點選擇的首要條件就是便宜，不用錢的那是更好。

　　「那回青部的餐廳好嗎？」老實說埃利克斯也不清楚其他還有哪裡可以用餐。

　　「可以啊，話說不愧是青部，還有專屬的餐廳呢！」

　　「那，二七你──」

　　「你現在還是叫我埃利克斯比較好，二七是申利腓的編號，算是國家機密。」

　　「啊，好。」



　　接著在到餐廳之前，兩人沒有任何交談。一路上，遠一直偷偷的觀察埃利克斯，他並沒有感覺到埃利克斯有表現出任何尷尬，而因為這樣，他忍不住為自己的尷尬感到尷尬。

　　直到進了青部的餐廳，埃利克斯才又跟遠講話，但只是問他想吃些什麼。

　　遠丟給了埃利克斯一句「隨便。」便選了一個位於落地窗邊的沙發座位坐了下來，他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教師辦公大樓，這讓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時候那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願那些蟲子可以進牠們的職責，願那個王八蛋能感到痛苦。遠在心中祈禱，但其實這件事他也不是那麼上心了，他現在沒有心思去想像這個惡作劇的後續會是怎樣。



　　過了沒多久埃利克斯就走了回來，雙手各端了一個餐盤，餐盤上各放有一個大盤子和兩個小碗、湯皿和裝著飲料的高杯子和餐具籃。

　　申利腓的體質用來端盤子也是挺方便的，居然能夠單手端著放了一堆東西的餐盤還能保持平衡。遠看著埃利克斯這樣想著，然後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

　　埃利克斯把餐盤擺到遠的面前，遠一看到上面的東西，忍不住發出一小聲驚呼。餐盤上擺著麵包、濃湯、沙拉、排餐和裝飾精緻的飲料，遠敢說他大概已經十年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了（就算有也不是擺在自己面前），他上一次獲得這樣的餐點是他六歲生日那天的慶生晚餐。

　　遠問：「你們每天都吃這個？」

　　「沒有，餐廳每天都會更換菜色。」

　　那就是每天都吃很好的意思啊。

　　「很貴嗎？」遠拿起麵包，撕了一塊放進嘴裡，柔軟的觸感和牛奶的香氣和平時自己吃的硬麵包差了十萬八千里。

　　「青部成員用餐都是免費的。」

　　「也太他媽爽了吧！」遠邊說著邊用麵包沾著濃湯放進嘴裡，雖然他已經快要餓死了，但他還是盡力的剋制自己不要大口地把食物塞進嘴裡，這樣精緻的餐點如果不好好品嘗就太可惜了。

　　看著遠的眼神，埃利克斯覺得似乎看見了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那時的遠常常露出這種神情，那是看到新奇東西而興奮的眼神。

　　「你平常很少吃這種餐點嗎？」

　　「這樣的食物我只在六歲的時候吃過一次。」

　　「是你的生日大餐吧？那天晚上你很高興的找我講這件事，還帶你的生日蛋糕給我。」

　　「靠，你還記得喔？這種事情我都忘了。」

　　「以前的事，我都還記得。」

　　「……」

　　雖然現在的埃利克斯對他來說有點距離感，他還是盡力把他當作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但遠看見了埃利克斯的眼神，他隱約感覺到對方對自己好像有著更沉重的感情寄託，這讓遠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是點了點頭，把注意力移到午餐上，努力無視來自埃利克斯的目光，開始解決那些餐點。

　　埃利克斯看著遠似乎很認真在用餐，就沒有打擾他，也開始進食，他吃得快速但卻又優雅，只花了不到十分鐘就將所有餐點吃完，用完餐後便繼續盯著遠看。

　　遠用眼角餘光看到埃利克斯又在盯著自己看，就在他還在想要不要叫埃利克斯別盯著自己，這樣他吃飯壓力很大時，埃利克斯開口出聲。

　　「抱歉，我不太會聊天，以前都是你會跟我說話。」

　　「不要緊，在我的記憶中你的確是不太會聊天。」

　　「那，你昨天到底在我的房間幹嘛？」

　　唉，哪壺不開提哪壺，也是啦，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欠埃利克斯一個交代。

　　「我沒有要為難你，我只是想知道。」

　　「我知道。」遠慢條斯理地把最後一塊肉放進嘴裡，咀嚼，吞下，然後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對埃利克斯講說：「可是我不太想講這個……」

　　「……你不信任我嗎？」

　　又來了，又是那個失落的臉。不知為何只要看到埃利克斯這種表情，遠就有種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的罪惡感。

　　「沒、沒有啦，只是……唉，就當我害羞吧。」遠含住吸管大吸了一口飲料，然後穩住自己的節奏，繼續說：「就是你長得比較好看，又是青部的人，總是會有一些女學生對你有好感嘛！所以就有人拜託我到你房間裡，把什麼愛情魔藥灑在你房裡。」

　　「愛情魔藥？你把那個灑在我的枕頭上？」想到自己枕頭上那恐怖的味道，埃利克斯不禁皺起眉頭。

　　「欸對，但我也不清楚那個藥什麼，我只負責灑而已。」

　　「那你知道隨意闖進別人房間是犯法的嗎？」

　　「啊？」遠沒有想到埃利克斯會這麼說，於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我當然知道啊，你當我是白癡還是五歲小孩啊？」

　　「既然知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埃利克斯的語氣從一貫的平淡轉為嚴肅，他似乎打算好好的教育遠。

　　遠毫不猶豫的就回答：「為了錢啊！」

　　「為了錢你什麼都可以做嗎？」

　　「當然不是，像是殺人放火之類的勾當我可不幹，我還是有原則的，會危害到人性命的工作我不會做。」遠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不禁感到心中竄出一陣怒意。

　　「遠，你應該不是會這樣因為金錢而以身試法的人才對。」

　　「對，以前不是，但是人是會變的。」遠沒好氣的說：「自從青羅沙院毀了之後，我靠著自己在內九街──全阿萊利達最險惡的貧民窟生活了五年，那種地方可養不出什麼好人。」

　　「如果你有困難……」

　　「謝謝你的關心，我現在的日子還過得去。」遠打斷了埃利克斯的話，站起身來，抓起杯子一口飲盡裡頭的飲料，然後扯出一個燦爛的不自然的笑容對埃利克斯說道：「謝謝你的午餐，祝你有個美好的下午，埃利克斯。」

　　說完，遠就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