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早知道就不要叫他解開封印了嗎？」
我站在房間裡握著手機。一直回撥的結果千篇一律。
萬一我害她陷入危險該怎麼辦？
不，陷入危險也不會有問題吧？
那只是個詐騙電話，不，不要再懷疑了。
詐騙沒有必要這樣子中斷通話，反而是應該繼續延續話題才對。
所以要相信是真的嗎？相信這種夢幻的想法？
我該怎麼做？不，我現在怎麼做都沒有用。通話中斷已經是現實，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打來。
我一個人已經沒辦法評斷了，可是要問誰？
我沒有其他可以說話的對象。
如果有其他可以說話的對象，就不會是家裡蹲了。
那些自稱朋友的同學理所當然地忘記我了吧？
家人一個都不剩。
網路上的遊戲好友也不可靠，最可能就是把我這些話當作幻想看待。
還有誰？還有誰是我可以說話的對象？
手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我馬上接起來。
「喂喂喂？你沒事吧？」
「沒事，凌先生您的包裹我等一下就會送到，在家嗎？」
原來是貨運小弟。有點糗。
對了，還有他！
「我在家。」
「好，我等一下到。」
成為家裡蹲的我除了家人，就是這位熟識的貨運小弟了。
在這四、五年來都是由他送我從網路訂購的各種東西。
之所以說是小弟也就只是他看起來比我還年輕的感覺。
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頂多就是偶爾會多聊兩句，只能說比陌生人還熟一點點的程度。
可是現在他已經是關係最熟的人了。
沒幾分鐘，門鈴響了。
我急忙去開門。他站在門口，身上穿的是貨運公司的制服。
身高和我相當，大略一百七十多公分。身材精壯。
從露出的領口邊有一些刺青露出。兩手抱著一箱大箱子。
他看我開了門，輕輕放下手上的包裹，遞過筆和貨運單。
「你好，一件包裹，麻煩您簽收。」
我接過他遞來的貨運單。
「我問一下，如果你死去的家人突然打電話過來要你幫忙的話，你會怎麼做？」
他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像是了解狀況的樣子。他是知道我家裡發生了怎樣的事情，畢竟在妹妹死去的前一天我還是有訂貨。
「是要錢嗎？那是詐騙啦！麥相信啦！」最後一句自然地用台語回答了我。
「不，沒有要錢，只是一直閒聊而已。」
「那就陪他聊啊！反正對方出錢聊不是？」
「如果突然間就掛電話了呢？」始終我還是不敢說出異世界之類的話，怕他就當作我瘋了馬上逃走。
「那不用管啦！搞不好是突然被抄了也說不定。」他看著我手上的貨運單。看來是想要趕快去下一家。
我趕緊幫他簽了名交給他。
「謝謝。」
「不會。」他揮了揮手就回到裝滿貨的機車上走了。
我關上門，他說的對。那沒有什麼好煩惱的。
搞不好真的是在絕妙的時機被警察抓了。
我慢慢地走向妹妹生前的房間。
家裡是兩層樓的透天厝，是爺爺年輕時蓋起來的，屋齡應該有四、五十年了。
妹妹的房間在二樓。從出事後我就沒有有踏進一步。
不，基本上我幾乎都關在自己的房間，連樓梯我幾乎都沒有踩上去。
只有出事後到父母的房間找必要的證件和文件而已。
站在她的房門前，我握住握把，猶豫著是否轉開門把。
我現在是想找些什麼呢？我也不知道。
對我來說，我的世界在四、五年前就只剩下我的房間了。
頂多算上走到門口的一小段路。
我對家人的印象也只停在妹妹死去的那一刻。
在那之前的印象完全是一片模糊。
我知道她考上了O一女、知道她很漂亮，是會被瘋狂追求的漂亮、知道她料理的手藝不錯，因為只有她會做菜。
記得她的生日，那時會加上一塊蛋糕給我。
除此之外我和她的認識很少很少。
所以我一直懷疑著，我沒辦法相信電話那頭的真的是妹妹。
『哥哥，因為你救過我。你不是什麼社會敗類。』
『我救過你？有嗎？』
『哥哥大概沒有覺得救過我吧？是我單方面覺得被拯救而已。』
我回想起我們之間的對話。
我下定了決心，轉開門把。
妹妹的房間乾淨得像是樣品屋一樣。
棉被整齊的摺好，書桌上整齊的放著各科的課本。
旁邊的書架則是放著小時候讀起的世界文學名著、百科全書還有一些小說和漫畫。
書名很熟悉，好像是我以前有和她提過的小說和漫畫。
記得有買，後來想溫習的時候沒有找到，是被她拿來看了嗎？
電腦放在另一張桌上，這是父親貫徹讀書和電腦是兩回事的主張。
我按下開機，電腦運轉幾個畫面後到了桌面。沒有遊戲，只有幾份看起來像是作業一樣的東西。
點開瀏覽器，直接連結到搜尋網站。沒有記錄任何書籤。
看來她沒有什麼在使用。
我關機後走到書桌前坐下。
打開最大的抽屜，裡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各類文具。
打開旁邊的抽屜，裡面整齊放著大小一致的筆記本。
我拿起第一本翻開。
是日記。真是乖孩子。
父親要求寫的日記我很早就放棄了，沒想到他會那麼認真的寫。
我往前翻，找出應該是第一本的日記。
我想多了解她。至少我想了解他為何幫我擋下了那一刀。
她為何能擋得理所當然？為何覺得我救了她。
如果不能了解，我會沒辦法把手機後面的她當作妹妹。
至少想在這裡了斷。我翻開了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