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感風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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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約五十歲，身材臃腫，打扮花俏的捲髮女性是我們的英文老師。

　　本來全班都傾向討厭聽她的課，今天意外地很多人都非常專注，包括王永豪，一向對我們班苛刻的英文老師居然全程教課時不時露出笑容。

　　對待數學老師時卻恰好相反，沒人上課時在聽，他也一副要教不教的邋遢感。

　　不過這兩個老師都有一個共通點。

　　「 Ms. Zhuang 沒來啊， thank god ，她不來最好。」

　　「莊同學不在喔，算了，繼續上課。」

　　──全部都厭惡班長。

　　「欸、大下課要來嗎？」

　　數學課上到一半，從隔我兩排的位子，王永豪對我喊道。

　　聳了下肩膀，我不懂他話中的含意。

　　「打球啦。」

　　輕輕搖頭，我婉拒他的邀約。

　　「那曾敏哲你來不？」摸了兩下他座椅下方的籃球，這次他明確表示目的。

　　還沒等到曾敏哲回覆，前方抄著黑板的數學老師邊寫邊喊道：「王同學，上課安靜。」

　　「不然老師要一起打球嗎？」

　　回頭瞥一眼高舉著球詢問的王永豪，他用低啞的聲音回應：「把球拿到我辦公室然後到走廊站著。」

　　全班發出細碎的笑聲。

　　嘴邊碎念著「搞什麼呀，死禿頭」，王永豪離開前還不忘拿著手機走，似乎不打算乖乖罰站。

　　我猜他大概是心想父母會幫他把記錄消掉，才會絲毫不在乎違反校規。

　　二十分鐘的下課，我一度有思考過要不要向曾敏哲詢問早上的事，但依照他當時的反應大概是害怕而不敢說出口，現在也看得出來他在避開我。

　　前去熱食部買了蛋餅，我拿去音樂教室給班長。

　　「伽羅呢？」

　　「好像有點事到校門口去，給妳。」

　　放著蛋餅到她一旁，我坐在距離她兩三公尺的地板。

　　「等等，我拿一下錢包。」

　　「不用拿啦，我請妳的，我哥說過不能讓女孩子餓肚子。」

　　她想從錢包中掏出錢給我，不過我笑著委婉地拒絕了。

　　畢竟讓她陷入這樣痛苦的處境有一部份是我的過錯，請她吃東西只是我彌補她的其中一種方式。

　　像隻倉鼠似的，她咬食物的一口很小，只不過吃的速度不如倉鼠那般快速。

　　吞下幾口，班長握著裝蛋餅的紙袋，低聲說道：「你其實也很討厭我的吧……裝作對我好。」

　　「並沒有喔，是我自作主張要當個老好人。」

　　「今天開始就覺得很奇怪，大家都變成壞人似的。」

　　「冷靜一點，這是受到哥哈的影響罷了。」

　　露出苦悶的表情，班長又咬起蛋餅。

　　「和同學們保持良好的關係或許不錯，下課時和他們聊了一點，託妳的福，他們對我的態度都很好。」

　　「姆嗯……」嘴巴裡咬著食物，她無法好好說話。

　　班長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從很多小細節都能觀察出來。

　　比方說她對大家一視同仁，無論如何見到面總是會對著別人的雙眼說話，還有就是裙子沾過水有些濕潤而選擇不坐在鋼琴椅坐在地面上。

　　「我家也是單親家庭，所以我懂妳的難處。」

　　「劉安裕和大家打聽到了啊。」

　　「如果有冒犯到妳隱私，我道歉。」

　　「不不、沒事，沒關係的。」她搖了搖頭然後默默低下頭來，看著放在鋼琴上堆著灰塵的麥克風，她接著說道：「原因你知道嗎？我爸爸失蹤的緣故。」

　　「想說的話就說，多一個人能分享經歷會輕鬆許多。」

　　事實就是如此，伽羅來了以後我確實有所改變。

　　「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吧……有點……」不情願地露出難以啟齒的表情，班長的四周傳遞出痛苦的氣氛。

　　「好吧，不想說我也會接受。」

　　如此回答的我，心臟彷彿被針扎了。

　　在說什麼啊我……

　　已經打聽到她家裡的事還刻意再問一遍，是想用善良的口吻誘騙她親自說出口好以減輕擅自得知他人隱私的罪惡感嗎？太差勁了我。

　　「最後能問一個問題嗎？」岔開話題，我說道。

　　「嗯。」

　　「妳是怎麼知道哥哈，那個木盒子在舊圖書館的？」

　　「有人告訴我，而且剛好看到一個男生從那邊跑出去。」

　　「潘青心？」

　　「對、大概。」

　　「喔喔。」

　　敷衍地笑著並點頭，我搞得像逃離現場似地揮了手便離開。

　　又問什麼已知答案的白痴問題啊我。

　　──真想賞自己一個巴掌。

　　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人們對於討厭的人的隱私從來都不會忌諱。

　　班長暫時遭到所有人討厭，而我受到喜愛，只要我開口一問，關於她的一切事情就會迎面飛來，從大到小，都不斷在人們口中滔滔不絕湧出。

　　關於她父親欠債逃跑的事，我當然都知道了。

　　可惡！我是在幹嘛啊！送個蛋餅就試圖從她口中打聽事情，呵呵──

　　嚴格來說，我和她還是個陌生人，到今天才講超過三句話。

　　只能說，我實在是太天真，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為我救過她就直線升溫，因此便妄想得知一個人的全部。

　　剛才我的舉動，使我懷疑自己是不是隨著漸漸有了情感，變成一個糟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