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 從前從前03
本章節 2334 字
更新於: 2019-02-15
如果有膽子特別大的妓女上前摟住吉雷手臂，吉雷會報以優雅的微笑，說出婉拒之詞將人推開；相對地雖有妓女向謬珥拋媚眼，卻沒人敢主動靠近他，因為他的臉色看著特別臭，還抱著一隻重傷的黑狗；同樣沒女人找上四十四號，四十四號身邊有隻猛犬隨行，誰靠近就衝誰齜牙。
走到了人煙稀少的偏僻地帶後，謬珥爆發了。
「那些女人的味道對依魯來說太刺鼻了，還一直不識相地纏上來，很煩！」
虛弱的依魯嗚嗚兩聲。
四十四號心有同感，戴著防毒面具聞不到氣味，不過自家搭檔不悅的情緒也完整地傳達給他。
「我以為你很習慣忍氣吞聲了，原來你會發牢騷啊。」吉雷有些意外。
謬珥瞪視吉雷，依魯的身體狀況讓他有些心浮氣躁，失去以往的沉著。「尤菲米．方道恩被帶走，但你有心情朝那些輕浮的妓女發笑，你根本不著急是嗎？」
「你戴上變聲器再講話吧，不然我覺得自己被一個小孩找碴。」吉雷早已撤去偽裝的笑容。
將吉雷和謬珥的互動看在眼底，四十四號弄不懂他倆感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我們到了，就在這。」
他們站在巷弄尾端，這裡看起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不過在四十四號蹲下來把笨重的下水道孔蓋搬開後，不對勁的地方暴露而出，地底聞不到任何汙穢物的惡臭，僅有長年不通風的霉味。
「這就是通往皇宮的密道入口？」吉雷往下瞧，洞內不意外地沒有半點光源。
「正確來說，是出口。」四十四號點亮提燈，踩著鐵梯爬下去。這條密道是他的靈犬以前無意間發現的，他曾偷偷走過一次，入口藏在畫像背後，出口則偽裝成下水道孔，通往首都最繁華的煙花之地。
幾人依序下洞，地道裡頭非常陰冷，牆壁和地面覆滿塵土，寬度最多只容兩人並排。
「把你們帶到皇宮我就會離開，之後你們自己想辦法，我沒法陪你們救人。」四十四號拍拍搭檔的腦袋，舉高提燈。
「我明白。」吉雷當然也不會強求對方捨命陪君子，四十四號幫他們潛進城堡就仁至義盡了。
「替你指出尤菲米．方道恩的所在位置後，我跟依魯要去見斐倪希大人。」
「知道啦，不用一個個強調！」吐槽完，吉雷遲疑一下又開口：「你跟依魯公然反抗帝國又『潛逃』，下場絕對是被抹殺。而且萬一查出斐倪希和你們有聯繫，恐怕會牽累他。」
「我們的命是屬於斐倪希大人的，若真到了那刻，我們拚死也要保護斐倪希大人。」謬珥無比堅決。
覺得自己跟獠牙相比也沒好多少，吉雷不再多言。他注視前方，漆黑的通道望不見盡頭，彷彿踏入那片黑暗便會被吞噬。
「走吧。」
「原來是外婆……當年是外婆偷了半弦齒輪，才害吉雷受盡刑辱，連他的絆也因此死去……」尤菲米不由自主發抖，倘若吉雷得知肇因是他的外祖母，會作何感想？
「命運真奇妙，是吧？你竟和當初案件的受害者成為摯友。」歐珀憔悴的面上笑意加深。
「那之後呢？外婆偷了齒輪究竟想幹什麼？」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樣還猜不到嗎？」
尤菲米一怔。其實他已經有了預感，但他一時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
對面的老人不可能顧忌尤菲米的心情，過往故事繼續從他口中述出──
＊
傳聞中，蛾摩拉王國有一代大神官，曾利用祈願石使出祕術，召回已逝公主的魂魄，復甦的公主後來接替父位當上女王，領著她的子民走上霸業。
摩薇納將半弦齒輪切割下一小塊，擺上預先畫好的法陣。星隕秘礦雖是龐大能源的聚合體，要重新塑形卻很容易，否則帝國也沒法把它打造成齒輪形狀了。
「身為科學家的我們，在這一刻倒像極了魔法師啊，難道所謂的『反璞歸真』就是如此？」拿著古籍對照，歐珀不得不讚嘆摩薇納畫得工整的陣圖。工作室清出一大片空地，在地上用墨線儀畫出精美的複合圖形，中央擺個桌子充作祭壇，連桌面也繪製複雜的紋樣。
蒐羅古今全世界能找到的文獻，「復生術」仍只有模糊的概念，最詳細的不過是一幅刻在破損石碑上的簡易陣圖，但摩薇納靠著七十餘年大量的學問積累，硬是擬出了完整的魔法陣、所需道具以及流程。
除了星隕秘礦，陣法上也擺進一些實驗器材：導管裝有營養液，探針連接幾種特殊磁礦。這些磁礦大有用處，根據類型不同，可以用於切割細胞、融合細胞，還有促進細胞生長。
多日以來意識渙散，昏迷時間遠長於清醒的尤菲米生命走到終點，在外祖母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接著要做的工作，即便摩薇納心理上產生抗拒，也不許歐珀插手。
她將少年的腦部連同脊椎取出，和心臟一起放在祭壇上，調整好相對位置，然後把那一小塊星隕秘礦埋入心臟，再將導管、探針沿著假想的身體曲線擺設。
「拜託你們了。」哀傷與愧疚交織在摩薇納面上，她一一撫過每隻陪伴尤菲米長大的嵌合體，嵌合體們嚎一聲跳進法陣的圓框內。牠們跟摩薇納一樣渴望尤菲米能活下去，為此，牠們不惜犧牲。
摩薇納割開手腕讓鮮血流入陣法，同時歐珀啟動儀器，導管與探針嗡聲運作，歐珀小心地操縱它們。
法陣亮起，漸漸的光芒轉盛，最後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摩薇納跟歐珀很清楚，基因塑造了一個生命，所有物種肉身的樣態都由基因來決定。假如將個體的基因完整複製下來，並賦予相同的記憶，是否就能創造出另一個從裡到外都一模一樣的個體呢？
這是他們曾有過的構想，礙於技術和道德層面無法施行。憑他們現有的技術，最多只能做到複製肉身，感情和記憶根本沒轍，再者，沒人能確認這世上是否真有「靈魂」這樣東西，一個生命的本質究竟會不會受靈魂左右？
「所以，這不是複製……是神話中的『重生』啊！」歐珀畏懼之餘，還感到一股興奮湧出。星隕秘礦是不可或缺的關鍵，有了它蘊含的能量，這場重生儀式才能發揮效果。
古老的魔法與現代的科技，在這當下完美地兼容並存。
陣法停止運轉，一具新肉體便這麼憑空重塑出來，與此相對的，是嵌合體們的死去──神話提到蛾摩拉神官為復活公主，還奉上大量戰奴的生命。
摩薇納掐住手腕蹣跚走向祭壇上的外孫，側耳湊近左胸。
一度死寂的心臟，在跳動。
摩薇納又探了探尤菲米的鼻息，測一測他的脈搏，然後長吁一口氣，坐倒在地上。
她心愛的小孫子從亡者的國度回來了。克制不住濃烈的情感，摩薇納潸然淚下。
＊
走到了人煙稀少的偏僻地帶後，謬珥爆發了。
「那些女人的味道對依魯來說太刺鼻了，還一直不識相地纏上來，很煩！」
虛弱的依魯嗚嗚兩聲。
四十四號心有同感，戴著防毒面具聞不到氣味，不過自家搭檔不悅的情緒也完整地傳達給他。
「我以為你很習慣忍氣吞聲了，原來你會發牢騷啊。」吉雷有些意外。
謬珥瞪視吉雷，依魯的身體狀況讓他有些心浮氣躁，失去以往的沉著。「尤菲米．方道恩被帶走，但你有心情朝那些輕浮的妓女發笑，你根本不著急是嗎？」
「你戴上變聲器再講話吧，不然我覺得自己被一個小孩找碴。」吉雷早已撤去偽裝的笑容。
將吉雷和謬珥的互動看在眼底，四十四號弄不懂他倆感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我們到了，就在這。」
他們站在巷弄尾端，這裡看起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不過在四十四號蹲下來把笨重的下水道孔蓋搬開後，不對勁的地方暴露而出，地底聞不到任何汙穢物的惡臭，僅有長年不通風的霉味。
「這就是通往皇宮的密道入口？」吉雷往下瞧，洞內不意外地沒有半點光源。
「正確來說，是出口。」四十四號點亮提燈，踩著鐵梯爬下去。這條密道是他的靈犬以前無意間發現的，他曾偷偷走過一次，入口藏在畫像背後，出口則偽裝成下水道孔，通往首都最繁華的煙花之地。
幾人依序下洞，地道裡頭非常陰冷，牆壁和地面覆滿塵土，寬度最多只容兩人並排。
「把你們帶到皇宮我就會離開，之後你們自己想辦法，我沒法陪你們救人。」四十四號拍拍搭檔的腦袋，舉高提燈。
「我明白。」吉雷當然也不會強求對方捨命陪君子，四十四號幫他們潛進城堡就仁至義盡了。
「替你指出尤菲米．方道恩的所在位置後，我跟依魯要去見斐倪希大人。」
「知道啦，不用一個個強調！」吐槽完，吉雷遲疑一下又開口：「你跟依魯公然反抗帝國又『潛逃』，下場絕對是被抹殺。而且萬一查出斐倪希和你們有聯繫，恐怕會牽累他。」
「我們的命是屬於斐倪希大人的，若真到了那刻，我們拚死也要保護斐倪希大人。」謬珥無比堅決。
覺得自己跟獠牙相比也沒好多少，吉雷不再多言。他注視前方，漆黑的通道望不見盡頭，彷彿踏入那片黑暗便會被吞噬。
「走吧。」
「原來是外婆……當年是外婆偷了半弦齒輪，才害吉雷受盡刑辱，連他的絆也因此死去……」尤菲米不由自主發抖，倘若吉雷得知肇因是他的外祖母，會作何感想？
「命運真奇妙，是吧？你竟和當初案件的受害者成為摯友。」歐珀憔悴的面上笑意加深。
「那之後呢？外婆偷了齒輪究竟想幹什麼？」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樣還猜不到嗎？」
尤菲米一怔。其實他已經有了預感，但他一時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
對面的老人不可能顧忌尤菲米的心情，過往故事繼續從他口中述出──
＊
傳聞中，蛾摩拉王國有一代大神官，曾利用祈願石使出祕術，召回已逝公主的魂魄，復甦的公主後來接替父位當上女王，領著她的子民走上霸業。
摩薇納將半弦齒輪切割下一小塊，擺上預先畫好的法陣。星隕秘礦雖是龐大能源的聚合體，要重新塑形卻很容易，否則帝國也沒法把它打造成齒輪形狀了。
「身為科學家的我們，在這一刻倒像極了魔法師啊，難道所謂的『反璞歸真』就是如此？」拿著古籍對照，歐珀不得不讚嘆摩薇納畫得工整的陣圖。工作室清出一大片空地，在地上用墨線儀畫出精美的複合圖形，中央擺個桌子充作祭壇，連桌面也繪製複雜的紋樣。
蒐羅古今全世界能找到的文獻，「復生術」仍只有模糊的概念，最詳細的不過是一幅刻在破損石碑上的簡易陣圖，但摩薇納靠著七十餘年大量的學問積累，硬是擬出了完整的魔法陣、所需道具以及流程。
除了星隕秘礦，陣法上也擺進一些實驗器材：導管裝有營養液，探針連接幾種特殊磁礦。這些磁礦大有用處，根據類型不同，可以用於切割細胞、融合細胞，還有促進細胞生長。
多日以來意識渙散，昏迷時間遠長於清醒的尤菲米生命走到終點，在外祖母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接著要做的工作，即便摩薇納心理上產生抗拒，也不許歐珀插手。
她將少年的腦部連同脊椎取出，和心臟一起放在祭壇上，調整好相對位置，然後把那一小塊星隕秘礦埋入心臟，再將導管、探針沿著假想的身體曲線擺設。
「拜託你們了。」哀傷與愧疚交織在摩薇納面上，她一一撫過每隻陪伴尤菲米長大的嵌合體，嵌合體們嚎一聲跳進法陣的圓框內。牠們跟摩薇納一樣渴望尤菲米能活下去，為此，牠們不惜犧牲。
摩薇納割開手腕讓鮮血流入陣法，同時歐珀啟動儀器，導管與探針嗡聲運作，歐珀小心地操縱它們。
法陣亮起，漸漸的光芒轉盛，最後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摩薇納跟歐珀很清楚，基因塑造了一個生命，所有物種肉身的樣態都由基因來決定。假如將個體的基因完整複製下來，並賦予相同的記憶，是否就能創造出另一個從裡到外都一模一樣的個體呢？
這是他們曾有過的構想，礙於技術和道德層面無法施行。憑他們現有的技術，最多只能做到複製肉身，感情和記憶根本沒轍，再者，沒人能確認這世上是否真有「靈魂」這樣東西，一個生命的本質究竟會不會受靈魂左右？
「所以，這不是複製……是神話中的『重生』啊！」歐珀畏懼之餘，還感到一股興奮湧出。星隕秘礦是不可或缺的關鍵，有了它蘊含的能量，這場重生儀式才能發揮效果。
古老的魔法與現代的科技，在這當下完美地兼容並存。
陣法停止運轉，一具新肉體便這麼憑空重塑出來，與此相對的，是嵌合體們的死去──神話提到蛾摩拉神官為復活公主，還奉上大量戰奴的生命。
摩薇納掐住手腕蹣跚走向祭壇上的外孫，側耳湊近左胸。
一度死寂的心臟，在跳動。
摩薇納又探了探尤菲米的鼻息，測一測他的脈搏，然後長吁一口氣，坐倒在地上。
她心愛的小孫子從亡者的國度回來了。克制不住濃烈的情感，摩薇納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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