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靈魂」的意思

「嗯……所以說，這個叫做『小說』的東西，就是類似比普通的長很多而且還幾乎沒有畫都是字的繪本囉？」廣喃喃唸出放在身旁那本叫做「字典」的厚重書上的字，語氣頗為驚訝，瞪大的眼睛眨個不停，重新在腦中將那番話思考一次。

然後，他將目光移回放在眼前那本書上，雖然和字典相較之下薄許多，但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多久的研究之下，他多少明白這兩本書各有不同的用途，而字典跟之前還在「鳥巢」裡駕駛franxx的指導手冊差不多。「小說，就是沒有畫而且比較長的繪本……」

一邊唸著自己剛剛理解到的詞彙，他拿起石頭在旁邊的石壁上寫下了那個意思，同時，在那串白字的旁邊，已經有更多字擠在那邊。

他重新看起書頁，一隻手還指著上面的字句帶領著自己的目光，這本書裡面的詞多到連跟其他人比起來讀的書相對多許多的他也有點困難的程度。

又或者是說，對「以前的」人類而言，小孩子懂這些字才真的正常呢？

「唔～呃……總之，這個叫做《哈利波特》的『小說』在以前似乎相當受到人類歡迎，曾經一天賣出了幾千萬本──賣？」看不到一行字，他的眉頭又皺起來了，手幾乎是反射動作地伸向字典。「『賣』是什麼意思啊？」

「嘶嘶嘶～」這時，一陣熟悉的吐信聲傳進了他的耳中，只見那條負責監視自己、有一邊眼睛不知為何瞎掉的大蛇又把頭探了進來，對他投以有點譴責的目光，廣這才發現，下一餐不知何時已經送到洞口了。

「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嗎？」他以巨蛇聽不到的音量低語幾句，緩緩放下書本站起身，之前吃飯前會看一下時間的習慣已經幾乎改掉了。

伸了伸懶腰，廣在走向洞口前又轉身看了看牆上的筆記，複習自己到底從書上學到了什麼，雖然其中還是有不少他難以想像或是太過抽象的東西在，像是「靈魂」這個詞他就一直搞不懂，但大致上的感覺還不錯。

因為坐太久而雙腳發麻，讓他走到洞口的步伐有點踉蹌，捧起就算查字典應該也只有「廚餘」這個詞最像的食物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好像因為放太久涼掉了，吃起來還多了點變成凍甚至硬硬的口感。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意見，雖然說幾天下來的生活的確讓他多少放棄對食物的既有印象，但要說真正原因的話，或許是他的腦裡現在沒有品嘗食物味道的空間。

在他將自己作為籌碼跟叫龍人做交易後，差不多快三天了吧。

這三天內並沒有他一開始所想的被叫龍人拉著一次又一次拉上星實體進行奪命駕駛、或是做些什麼辛苦危險的事情，事實上，這三天來他完全沒有見到那個叫龍人一次，就算離開了洞窟也一樣。

不過還好也因為叫龍人沒有找他，讓他可以專心研究洞窟裡放著的那幾本書，那些都是從那天巨蛇帶他到的洞裡拿來的，雖然沒經過叫龍人的同意，但那裡似乎廢棄很久了，帶走應該也沒關係。

至於那些書……好像是很特別的書？至少對之前只有看過教導駕駛franxx的教科書、從爸爸那裡得到的圖鑑再加上02的繪本的廣而言是這樣，內容完全是他沒有聽過也沒有想過的東西，像是所謂的「小說」、「電視」、「網路」、甚至是繪本裡面「王子」所在的「王國」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他也完全搞清楚了，感覺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為此他從大約三天前閱讀開始之後，除了吃飯和回到那個洞裡拿其他可能會用到的書之外，幾乎都一直在研讀，就算沒睡覺他卻不知為何一直相當有精神，難道是因為叫龍力量的影響？

不過，最讓他感到吃驚的，還是莫過於「之前的世界」。

雖然在之前廣就已經從大人們的宣傳之中多少知道人類以前並不是像現在這樣駐在移動城市裡面、聽著七賢者們的指示生活，但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那麼驚奇的面貌！

不像大人們之前說的是「混亂」與「衝突」的代名詞，過去的世界真是多采多姿！除了他在看動物圖鑑時就知道的樹木之海、冰塊大地之外，不管是什麼地方，人類居然都可以在那些地方生活，而且還是以不同的方式！有人住在不會移動的城市中、有人的家就是馬上、還有人是住在湖泊裡，甚至有人以「虛構」作為賺錢的方法或是精神的糧食，如果是那些大人，一定會說是「沒有用處」或「不需要」地東西吧。

另外還有不少驚奇的東西，讓他儘管身體累，但腦袋卻始終處於吃飽那樣的亢奮狀態。

「果然！我們的宿命，不是只有駕駛franxx而已！」他在發現的當下，是這麼歡呼的，而他也想跟自己的夥伴們這麼說。

至於為什麼那樣子的世界會變成現今這個……有點單調、或者是說瘋狂的樣子，他就不是很清楚了，還沒有找到那樣的書。

吃完飯再去那裡找找吧。在腦中這麼想到的同時，他吞下了最後一點食物，有點急躁的站起身來，監視他的巨蛇似乎看透了他在想甚麼，自動稍微退離洞口一點。

對上那雙仍然冰冷卻縱容他研究的尖銳目光，廣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這條巨蛇那時為什麼要帶他去那個洞窟裡，難道是因為聽到他對叫龍人提出的問題後而想要指引他找到答案嗎？廣曾經這麼對牠問過，但姑且不說巨蛇不會說人話，回應他的那雙冰冷眼眸，讓廣明白巨蛇另有目的，讓自己發現那個洞窟只是剛好利害一致。

嘛～不過我成為叫龍人的部下──或者說更低的位置：道具，也才幾天的時間，而且還是在跟叫龍人做交易之下才達成的，牠們也不會對我有什麼樣的好感吧。

甩甩頭將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趕出腦袋，廣大步邁開步伐往存放著書的洞窟走去，三天內好幾次的往返之下，他已經記得前往那個洞窟的道路、以及路上延伸出去的其他通道，雖然身後的巨蛇所射出的目光依然幾乎可以貫穿他的身體，但他也幾乎習慣了。

盡可能以無聲的腳步快速走過通道，他一下子就來到那個漆黑的角落，先往身後瞄了一眼，確定巨蛇仍然跟在自己身後，他終於走進那個「寶庫」。

照明設備再度歡迎著他，而他拿著手中的書，重新看了看上面自己覺得很重要的詞，之前幾次他都是照著詞去找有許多相同詞彙的書來看這種以字典外的另一個方法來確認那些詞的意思。

不過，這次他不打算這麼做，因為他已經有決定好要拿的書。

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他拿起了中央書桌上、那個他一直覺得有點怪怪的就沒有去碰的書──《這個世界正在邁向瘋狂》。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其他書看起來都沒有很奇怪，直覺便告訴自己這本書就是答案，不管知道了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廣謹慎地將那本書抱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又小跑步的走出那個洞窟回到巨蛇前。

「好了。」他說：「我們回去吧！時間不──」

「唰～」的一聲，他又被巨蛇咬進嘴裡。

*

「噗！」

「砰咚！」

廣再次從巨蛇的嘴裡被吐出來，摔在跟上次幾乎相同的地方，手裡的書還掉了。

有點擔心的抬起頭，對上他的是到現在還是很陌生、但又開始有點熟悉的冰冷目光。

吞了吞口水，廣試著讀出對方的情緒但沒有成功後，按著因為不安而鼓動不已的心，覺得還是由自己先開口會比較好。「那個……請問有什麼……事嗎？」

難道這幾天只是她在觀察自己，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把那個交易當真嗎？難道說巨蛇帶他去那個洞窟裡，也是為了測試他嗎？

沒有察覺他心裡不安的叫龍人哼了一口氣，稍微瞇起眼睛，看不出來到底是討厭還是瞧不起，搞不好兩者皆有。「汝所謂的『夥伴』在剛剛前來傳達消息。」

「什──」廣的思緒一度停頓下來。

叫龍人不管他，繼續說：「他們向吾傳達已經準備好交易的籌碼，準備在明天早上前來向吾贖回汝。」

「他們……」廣眨眨雙眼，並沒有像上次那樣面露震驚，他多少猜到自己的夥伴們和02會做出些什麼事情。

然而，有一件事很奇怪。「已經準備好籌碼，他們有甚麼籌碼嗎？」他有點不明白地皺起眉頭，十三小隊的隊員們離開大人又被9's追殺，他實在想不到他們有什麼籌碼可以換回自己，難道是假裝要交易其實要突襲大裂谷把自己搶回去嗎？可是在那種狀況下他們應該不會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就算有人提議，莓和五郎應該也不會同意才對。

但重點恐怕不是在那邊。

「吾不知道，但吾也沒有興趣。」叫龍人的語氣相當不屑，沉默了幾秒，盯著他的目光又銳利了點。「吾想知道，汝想怎麼做？」

「呃……」廣這才明白，叫龍人是想要試探自己，只見她不懷好意地擺動著尾巴、廣的身後也傳來巨蛇的嘶嘶吐信聲、旁邊那條有點像眼鏡蛇的巨蛇也張開了不祥的嘴巴。

恐怕說錯一個字，他就不是被裝進嘴裡而是肚子裡了。

「這……」另一方面，廣也仔細思考了一下十三小隊的夥伴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要把自己帶走這個目的是肯定的，但是他們又要怎麼帶走？

雖然或許自己被抓走之後會讓02很不開心，但現在不管是鶴望蘭號還是自己都不在、十三小隊的戰力只有四台franxx而已，就算突襲也沒什麼勝算，更何況才剛經歷惡戰沒多久還被9's孤立在植物園殘骸裡，他們應該不會做那麼冒險的事情才對。

難道是真的要交易？雖然聽起來比較可行、而且其他人也比較可以接受，可是又是用什麼東西交易？難道是franxx本身？還是說他們在植物園殘骸裡找到了什麼叫龍人會想要的資料？

重點是，就算真的換回了廣，他們又打算……怎麼辦？被追殺的事實仍然不會變，如果真的拿franxx交換了，那在這片沙漠裡又該怎麼辦？

當下，沒有可以回答廣的人在。

「要不要……到時候先看看再說？……。」廣小心翼翼地開口。

「啊啊！當然，我們的交易還是存在的，我也還是希望妳能夠保護我的夥伴們。」看到叫龍人的眼裡閃著有點危險的光芒，廣有點緊張地繼續說：「只是、只是，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是在那種情況下會反過來招惹你們的人，或許……真的有準備些什麼東西……吧。」

他以不時抽搐幾下的表情把話講完，叫龍人瞇起眼睛，神情讓他不禁想起之前那些想要控制他們的大人，好像自己只是在雜耍而已，廣甚至緊張地屏住呼吸。

似乎萬物凍結的幾秒後，叫龍人才從王座上起身。「吾是不會隨便打破交易的。」

看來是……同意了吧？

廣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差點要垮在地上，還好這次跟他做交易的不是大人而是眼前的這個叫龍人。

「嗚！」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條尾巴突然甩了過來綁住他的脖子，將他拖到了叫龍人面前，廣聯重新緊張起來的時間也沒有。「怎、怎麼──」

只見叫龍人狠狠瞪著自己，甚至露出了嘴裡的尖牙。「吾不會隨便打破交易，相對的，如果汝敢那麼做的話……」

她抽動了一下尾巴，只要一用力，廣恐怕就會成為第一個被叫龍人以物理方法殺死的人。

「我、我、我知道了，我不會……那麼做的，我跟妳……保證。」脖子被勒著的廣以微弱的氣音說到，盡可能的點點頭。

「哼！」叫龍人發出半信半疑的噴氣聲，尾巴一鬆讓他跌回地上，四肢扶著石頭地板咳個不停，而叫龍人先一步走下王座前的階梯。

「嗯？這是……」

這時，叫龍人發出了困惑的聲音，因為咳嗽而流著口水的廣有點辛苦的抬起頭，只見叫龍人瞪大了眼睛、盯著手中拿著的是……剛剛廣不小心離手的書！

「啊！」廣的肩膀抽搐了一下。「那、那是──」

「吾知道這是什麼。」叫龍人已比剛才更冰冷的語氣輾過他的話，同時轉頭過來再次瞪著他，剛剛眼睛裡僅存的一點信任消失無蹤。「問題是，汝怎麼有這個東西？」

她最後一個字是她用充滿魄力的吼聲吐出來的，尾巴虎視眈眈地舉起，眼鏡蛇外型的巨蛇也從另一個方向逼進了廣。

「這、這個、那個……」廣的呼吸急促起來，腦袋來不及想出好的說詞、想說點什麼卻又被口水嗆到。「我、我是因為……」

「嘶嘶嘶～」這時，這幾天來一直在監視他的巨蛇發出了聲音。

「什麼！？」叫龍人的表情流漏了一點吃驚，猛一回頭盯著那條巨蛇。「汝、汝怎麼……」

「嘶嘶嘶～」巨蛇繼續以廣聽不懂的聲音說，並且低下了頭，似乎是在對叫龍人道歉，但是眼神卻相當堅定，看起來完全沒有認為自己不對。

廣呆愣了幾秒，難道說、難道說牠是在……

叫龍人聽了那些聲音後，表情更加扭曲。「汝、難道汝都忘記了──」

「嘶嘶～嘶嘶嘶嘶～」巨蛇又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音，還相當堅持地往叫龍人的方向移動一點，看來真的是在勸說她。

叫龍人沉默了。

「……」

「…………」

「………………」

沉寂了好一會兒，讓廣有點慌張，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對巨蛇投以感激但又困惑的目光，也只是被對方無視。


「……汝不懂『靈魂』這個詞嗎？」


「呃！？」突然被打破地寂靜讓廣連忙將目光轉回叫龍人身上，只見她不知何時翻開了那本書，面無表情地盯著裡面的行句、以及上面被廣稍微用石頭磨成的粉在上面稍微標記的詞。

「呃……」這發展讓廣有點不知道怎麼反應，但因為問題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地雷，他選擇順從著本能般的困惑點點頭。「是……這樣沒錯啦，雖然說字典上是有解釋，但看不太……懂，好像說是什麼：『非物理學現象、主宰著人或其他物質的軀體，可以脫離軀體獨立存在而永恆不滅。』但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叫龍人斜眼看著他好幾秒，最終嘆了一口氣。「汝認為，人死去之後會怎麼樣？」

「嗯？」廣愣住了，這種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人死後會……怎麼樣？」

「這是吾問汝的問題，不要反過來拿這個問吾。」叫龍人面露些許不滿。

「這個……」廣歪起頭，他完全沒有想過這種事情，以前只是一直忙於對付叫龍和同伴間的事情，完全沒有想到……那些被大人們利用去死的孩子們，到底會怎麼樣。

不過，就算想到，他也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廣皺緊雙眉、搖了搖自己的頭。「死了……不就是停止生命活動嗎？生命停止的話……不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嗎？」

「但是，汝等的祖先可沒這麼想。」

「什麼？」廣不明白地眨眨眼睛。「祖先不這麼想，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叫龍人往廣逼近一步。「汝的祖先認為，生命的肉體其實跟樹木、石頭無異，都只是世界上的一個『物體』而已。」

「肉體只是物體？」廣驚訝的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帶著體溫的身體。「等、等一下，可是我們不是一個生命嗎？我也很清楚我就是我啊，怎麼會──」

「是因為有了『靈魂』在軀體之中，生命才能做為一個生命。」叫龍人說：「靈魂就是生命的源頭，也是生命的『意識』，汝之所以明白自己為自己而跟石頭不一樣，便是因為『靈魂』的緣故。」

「所、所以說……」廣將雙手伸到眼前，不可置信地反覆握拳又鬆開。「如果以那種方式來解釋的話，我所意識到的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在普通軀體之中的一個叫做『廣』的靈魂嗎？」

「可以這麼說。」叫龍人聳聳肩。

「奇、奇怪？那字典裡面說靈魂永恆不滅，但為甚麼還是會有人死啊？死後的靈魂會怎麼樣？」廣有點急促的站起身子，往叫龍人的方向逼近幾步，雖然造成身旁的巨蛇露出警告的表情，但叫龍人沒有阻止他。

「那是因為死後，靈魂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另一個世界？！那是什麼世界？」

「不知道，有很多種說法，像是天堂、冥界、或是地獄之類的地方，每個地方都有所不同，像是讓人幸福在那裡生活、或是折磨人們之類的。」叫龍人撥弄了一下手指。「不過還有一種說法，就是轉生。」

「轉生？」

「一個靈魂捨棄了這次生命的記憶後，進入另一個剛出生的軀體裡再活一次。」叫龍人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點朦朧。「不過，也有可能變成其他的動物，像是魚、鳥之類的東西。」

「魚或鳥之類的動物？」廣驚奇的瞪大眼睛，雙眼閃著一股興奮的光芒。「哇……沒想到之前的人類是這麼想的。可是之後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麼樣子？」想到之前的大人，他完全不敢想像他們會有那種想法。

叫龍人發出不屑聲音。「汝等發現了更多科技之後，就自以為是地認為那些沒有『根據』的東西根本不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見識淺薄。」她把書扔回廣的手裡。「吾允許汝繼續讀那些書。」

「呃……喔。」有點手忙腳亂的接住書，廣有點小心地盯著叫龍人看。「謝……謝？」

「畢竟就算吾禁止，汝還是會去看吧，人類的天性就是如此。」叫龍人的語氣裡不知為何略帶無奈，轉身準備離開。

廣呆呆地盯著她的背影，突然感覺，

好像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恐怖啊！這個叫龍人──

「啊！請等一下！」廣又連忙向她的背影踏了一步。「請問我要怎麼稱呼妳？」

叫龍人的動作停了下來，瞇著眼睛回頭瞄了廣一眼。「稱呼吾？」

「是、是的。」廣緊張的點點頭。「因為……『叫龍人』聽起來有點奇怪，不像是一個人的名字，妳也不喜歡被那麼叫吧？所以……我可以怎麼叫妳？」

「……」叫龍人盯著他幾秒，眼神相當認真，就像在評估他那番話的真實性。

最後，她終於再度傳出了聲音。「用人類的方式叫吾就好，他們稱呼吾為『叫龍公主』。」

「叫龍公主？感覺也不太像是一個人的名字啊。」廣發出一點沉悶的聲音。「還是說我幫妳取一個名字怎麼樣？我還挺擅長取名字的喔。」

「取名字？」叫龍公主皺起眉頭。

「對啊，有個名字總比被叫做叫龍公主還好吧？就像我們之前只有編號而已。」廣雙手交叉在胸前，歪著頭思考一下。「我想想喔……既然是『公主（hime）』那就叫妳『芽（me）』怎麼樣？」

「……」面對廣的興致勃勃，叫龍公主的表情連眉毛也沒有抖一下。

然後，她甩過頭去。「隨汝的便，只是不準在其他人面前那樣稱呼吾。」

跟上次一樣，她打了個響指，讓眼鏡巨蛇帶著她離開王座廳。

然而，跟上次不同，廣在這裡，第一次露出了最真誠的笑容。

*

時間回到了現在，耳邊迴響著剛剛十三小隊的同伴們要自己協助他們的話，廣從書推裡翻出了那本書：


《這個世界正在邁向瘋狂》


雙手捧著那本書的封底，廣面露嚴肅地深呼吸一口氣。

「……抱歉，大家。」不知不覺，他的雙唇流瀉出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話。

「我可能……沒辦法再跟你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