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召喚之夜

臺灣，普通的夜晚，不平靜的夜。


肉眼難以識別的速度，古老的青銅兵器。


漆黑的身影，漆黑的肉身。腥紅雙目對上艷紅的長袍。


數量有三，卻不敵一，就算合力也難傷及分毫。


白霧籠罩著湖面，綠地的鏖戰結束了一回合。


「她有對城寶具的話，方可消滅這片濃霧。」


隊伍的軍師在女子的耳邊告知訊息。


「你一開始就打算犧牲我的從者嗎？」


那人的語氣憤怒。


長槍一連兩刺無果。


「Master，請讓末將使用寶具，能與中華遠古的勇者一戰，是我家族最偉大的榮耀。」


持槍者接下持青銅兵器者的一擊，黑色戰士的力道將紅袍的將軍擊落水中。


水花四濺。


沒有甚麼選擇，感覺她的主人被利用了吧，真可憐。


「千變萬化之陣在我面前形同無物…僅以此槍，貫穿一切堅固的城牆，擊破阻擋我族之敵…」


湖面上，那名手持長槍者，無所畏懼的念出她那寶具的真名，而這一方面，遠古的戰神呲牙咧嘴的笑了，笑的猖狂無道。


僅僅眨眼之間，她渾身便爆散出熱騰騰的污濁之氣。


「很－－好！楊家將！就讓妳見識一下戰神的力量——」


黑色的戰士有無需唸出全名，即可擊敗此人的自信。


「大破天門陣！」
「戰神五兵！」


★


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開始這一場戰爭是否有點愚蠢？在萬惡之塔－－台北101建設完成後，他們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今日－2014年12月31日，就是那棟大樓完成的第十年。


在歐洲作威作福的魔術師協會觸碰不到的地方，遙遠的東亞小島。社會瀰漫著不安的情緒，就像在為這次戰爭的開幕式加上調味料。


男男女女走入空無一人的籃球場館，頭頂著一個漆黑的記分板，沒有通電的電子產物連零也沒有，以虛無的姿態呈現在高空，打磨過的地板發出各種參差不齊的腳步聲。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十年，大家還好吧？」白色短髮的女子在籃球場中央，「哼。」她單手插口袋，低頭冷笑，「看起來都很有精神。」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們必須要確保我們之中沒有出個叛徒。」


年紀較輕的黑髮女子眼神銳利的觀察著周遭的人，最後盯上那白髮女。


「妳也不是甚麼好傢伙，醫學大學做出來的人造人，沒想到形態學的學生居然有辦法弄出一個生命體。」


她是北部知名大學魔術研究社的社長紀晴，延續了魔術師傳承的魔術迴路，從小就接受過正確的訓練，也是很可能獲勝的人。


「說的沒錯，但是－」


短髮女子轉身，黑色皮外套下的後頸上有一道紅色的刻印。


「我的確被選中了。」


「等等啊。」


金髮白T很像流氓的男子從觀眾席起身。


「我還完全搞不清楚，我也不知道為啥我手上有這個－」


他秀出左手背上的鮮紅色印記。


「你們答應我今天會給我個解釋的。」


「就由我來做說明吧。」


眼睛瞇成一線的高挑黑長髮女子恭敬的行紳士禮。


「我是台大歷史系教授，當然是個魔術師。」


講師阮薊彤是這次集會的靈魂人物，她從多年前就確保了聚魔之源－－台北101的建設。


「哇歷史系有這麼正的老師啊，早知道當初就好好讀書。」


金髮男變態的笑了笑。


「謝謝誇獎。」


她頭輕點，沒有鄙視的意思，完全出自禮貌。


「擁有這道紅色印記的人，就是被選上的人，而被選上的人都有一個使命－－參加一場爭奪冠軍獎盃的遊戲，爭奪到這個獎盃的人，可以實現任何想要的願望。當然，過程是不會死人的，只要差遣那些被杯子召喚出來的召喚獸即可。」


她說的輕鬆寫意。


「就這麼簡單嗎？」


「當然，你可以相信我。」


也許不是那麼簡單，不過也不用多說，這也不是一個外行人需要特別理解的，基本上沒人知道為甚麼聖杯選中了一個他們不熟悉的人，讓這個小圈圈差點變的複雜起來。


事先出現令咒並非甚麼新鮮事，所幸他們擁有情報網可以使用，讓他們找到這個因為血緣傳承而有令咒的建設公司小開－－羅培南。


這得要感謝在特殊單位工作的預定御主－黃啟承，他也在場，身穿黑色圓領T跟墨鏡。


在場的人都是多多少少掌握魔術迴路的魔術師，無論在台灣當地他們是怎麼稱呼這個系統的。


「七位預定御主都到了，我還以為會有人不耐煩的脫隊。」


發話者名為林嘉因，北部地區基督教會的理事長，在魔術界的權威非常的大，穿西裝、打領帶幾乎是他們的基本穿著。


脫隊並不稀奇，在預定好的大戰裡要全員結盟很困難，搞些小動作也不算可恥，可是這次居然真的全員都到體育館好好坐下來聊天，跟想像中應該要彼此對立的聖杯戰爭相差甚遠。


「但是這個陣仗是要召喚七名從者吧，因為抑止力的緣故，屆時可能會演變成誇張的大戰，妳打算怎麼解決那個問題？人造人？」


林嘉因詢問位於中央的白髮女子。


這個時候，一個相貌堂堂、西裝筆挺、細眉高大的男人走入籃球場中央，他身上唯一突兀的物品就是腰間的那把看起來頗有年代的寶劍。


「真的發生那樣的事的話，七個從者專心守衛聖杯預定降臨地的101大樓即可。」


他風度翩翩的說著話，雙手交握在身後，林嘉因仔細端詳了這男人幾下，便看出了個大概。


「servant嗎？他的真名是？」


男人很不客氣的直接詢問，他認為這是場莊嚴而公平的競爭，他不喜歡搞那些小動作。


「臺灣臥龍－－陳永華。」


回答的人正是在場被認為最優秀的阮薊彤，她自信到透露真名，可見她不認為自己會敗下陣來。


臺灣明鄭時期的知名將領被優先召喚而來，很多人都能看出這個儀式的成功率很高。


「不敢當，臣哪敢與大名鼎鼎的軍師並稱。不過倘若召喚的是先主的話，更能幫的上忙吧？」


英靈很是客氣的對他的master－－ 阮薊彤說道。


他說的是實話，召喚那位國姓爺或許更能贏得聖杯。


嘉因看到這個servant頓時鬆了口氣，陳永華在臺灣沒有甚麼戰爭方面的功績，看上去是以Caster的職階被召喚，猜測實力應該不高，可是他身上那把配劍實在太吸引嘉因的眼球了。


「那個...一定要等到晚上嗎？」


高中中輟學生－－楊崇智問了討論正熱絡的其他人，他的父親是林家這個魔術望族有名的魔術師，雖繼承了父親的魔術迴路，但父親過沒幾年就車禍過世了，也沒有怎麼在乎魔術這方面，甚至為自己改了母姓。


按照他聽到的規則，聖杯戰爭會召喚出七個英靈彼此對戰，最後獲勝的servant跟master會獲得聖杯，拿到聖杯之後可以許一個願望。


怎麼想都有點太詭異了，他很想去跨年，而不是在這裡跟這些大人瞎扯淡。


「哦？嘿嘿，你難道就沒有想實現的願望嗎？小屁孩？」


人造人第一次觀察到這種不耐煩的奇異情緒，或者是她這段短短的日子裡跟她相處的人都太有耐性了。


「好，那我希望世界毀滅呢？」


在場的人沒有對此感到驚訝，只有羅培南噗哧一笑。


「那麼世界就會毀滅。」


白髮人造人獰笑著告知這年輕人。


比起那高中生的願望，這個人造人所用的語氣反而讓人憂心忡忡，紀晴肩膀抖了一下，一臉見怪的看著這兩個人。


「這是一場莊嚴而神聖的儀式，不要鬧了你們。」


林嘉因不喜歡他們談論的話題，他到時候一定直接用魔術擊滅這個屁孩。


一直都沒說話的黃啟承這時候也不打算說話，他繼續把玩著手裡的鉛筆。


「各位都準備好聖遺物了吧？這可是很重要的召喚媒介。」


阮老師檢視了在場所有人的聖遺物，有當年林家搶劫犯衣服遭劃破而遺留的破布、那位神箭手斷裂的箭矢、知名使槍名族的槍頭等等。


可是，黃啟承卻不願將聖遺物拿出來，他用有戒心的眼神看著阮薊彤。


「不是說要公平競爭嗎？你這是做甚麼？」


阮薊彤掛著不討喜的假笑，黃啟承挑眉。


「怪了，妳急甚麼呀？」


兩個人的簡短對話卻是滿滿殺機。


姓黃的男人也很有戒心的觀察她servant的表情舉止。


他在懷疑這個女人，他也觀察過在場的人，他最想要堤防的無非就是這傢伙，當初組建聯盟的時候還沒這麼高警覺，可是這女人今天所有的一舉一動都是在刺探master們的情報。


職業天賦告訴他絕對要防著這個歷史系老師。


「說好要公平競爭，妳卻先召喚了servant，為了回敬打破規則的妳，我不願意透露我的聖遺物也是可以的吧？」


預先嘗試召喚明明是當初結盟時有的共識，這個男人今天突然翻盤讓阮薊彤特別不安。


「好吧。」


阮薊彤手一攤，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打破這個聯盟，畢竟她的理想可是非常宏大的。


「各位請放心，臣在完成召喚以前，絕對不會做出加害於各位的事情。」


疑似是Caster的配劍servant有禮貌的說道。


也是因為聖杯需要獻出其他英靈才有辦法啟動，他自然是沒辦法動他們分毫，否則屆時Master轉移只會讓情況更加複雜。


男子抓著一罐玻璃瓶奔進一間寺廟，上頭的硃色匾額寫著斗大的金字－凌霄寶殿。


與魔術師為了私慾建造的101大樓不同，此地乃信仰者建造的諸神匯聚之靈地－指南宮。


三年前，對歷史極為有興趣的他結識了在同所學校教書的阮薊彤老師，老師看出了他的資質，為他開通了魔術迴路，成為她的徒弟，也得知了這場聖杯戰爭。


然而，他卻赫然發現老師學習魔術的目的相當瘋狂，為了阻止老師可怕的願望，他自願加入進來。


七個聯合起來的魔術師，跟一盤散沙的另外七個人相比，要七對七的話，至少要有一個知情的人來引導。


整個大台北人口集中，豈是這些魔術師胡作非為之地？


指南宮各路神明都在見證著這場召喚儀式。


「其基為銀與鐵。其礎為石與契約之大公。奉獻之色為"白"。」


他心想既然是正義的一方，那就用白色吧，反正不可能這麼巧對方也用同一種顏色，顏色即是隊伍的顏色，到時候爆發大戰時一定要好好帶領白隊。


「築壁於降臨之風前。閉四方之門。自王冠而出。」


這時可謂地動山搖，他沒進行過召喚儀式，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他從老師的收藏室偷偷取出來的書本跟召喚媒介應該起到作用了。


「於前往王國之三岔路上循環往復吧。」


神像搖晃，地板碎裂，男子的身體頓感有股奇怪的轉化力道，周遭的空氣有了奇異的色彩，是黑，是那深不見底的黑，但他不能停止。


「關閉。關閉。關閉。關閉。關閉。周而復始五回。盈滿之時便廢棄。」


六人站在體育館中央進行著儀式。


「－－宣告，汝之身伏於吾下，吾之命運系於汝之劍。從於聖杯之下。以此意、此理聽從召喚，回答吧！」


他們畫好了陣法，深信著自己的勝利，這場對決，沒有旁人、沒有意外，七名master將遣使著他們的servant彼此廝殺，勝者只有一個。


「吾於此處起誓。吾乃成就一切之善者。吾乃成就一切之惡者。汝乃身纏三大言靈的七天。」

「然而汝當以混沌覆目侍奉吾身，汝即囚於狂亂牢籠者，吾即手握其鎖鏈之人！」


紀晴往前一站，眼神堅定的為這次的召喚添上狂化咒語。


阮薊彤與她的servant在一旁觀看著召喚，她又笑了，笑的噁心。


「從抑止之輪而來，天平的守護者啊―――！」


男子奮力一吼，聲威震天，玉皇大帝神像傾倒，石獅碎裂，地動山搖，地處三教神明都為之震動，一身漆黑的身影顯現，伴隨大量黑色的霧氣，氣壓把男子給噴飛到外頭的廣場上。


「咳...難道、真的是？不對啊...是神明的話我應該已經被附體了。」


他踉蹌起身，他沒想到自己的意識還這麼清楚。


漆黑的身影走出指南宮最高宮殿，一手拍開金色的大香爐，香爐擊碎了旁邊的石獅，一頭長髮披肩、高一米八六、身披野獸毛皮的女子步出煙塵。


「吾乃九梨之君、八十一酋之長、無敵的──蚩尤大王，你啊，就是我的頭目嗎？」


他吃驚的愣在原地，名為的蚩尤的女子頭傾斜燦爛一笑。


「嚇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