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 ✜ 活著，在結束之前
本章節 2579 字
更新於: 2018-11-26
「接下來你們得自己走了，我沒有辦法陪你們到邊境。這裡就是底線，再過去的話也只會成為累贅而已。」阿勒奴替他們添滿茶水，低嘆一聲：「雖然很希望能夠提供你們更多協助，但若是再插手下去的話，『接下來』的事情會很難處理。」
方尋心裡疑惑：「原來這種身份還是必須保持中立的嗎？」
「嗯，我知道。謝謝妳，阿勒奴。」伊塔羅格並沒有拿起茶杯，他呆呆地看著濕熱水汽消散，神色有些黯淡。
阿勒奴瞄了一眼，只說一句話：「保重啊，別把性命也搭上。」然後轉向方尋。
「至於你，我說過了，寶刀隨時帶在身上。」她再次叮嚀，「這幾天晚上你們三個都給我乖乖睡覺，不要隨便亂跑。窗外那座湖就是天鏡湖——是妖精領地的聖湖，還有一兩天緩衝時間，乖孫和泰洛忒趁這兩日在這裡修整修整再出發吧。而且人類體力可弱得很，經不起連夜逃亡的疲憊。」
「那葛琳他們呢？從旅店到這裡本來不是還要大約十天的路程嗎？」他問，見伊塔羅格沒有動作便不敢去動桌上的熱茶，雙手縮在衣服下。
阿勒奴端起茶杯一口喝光熱茶又替自己到了一杯，一邊回答：「泰洛忒不是說他們會在這裡擋下桑丹爾嗎？等你們離開天鏡湖之後，我就會去接他們。身為歌蘭達王軍主要部隊之一，體力和腳程畢竟快上許多，加上空間連結一定能在清除第一批追兵之後馬上趕到你們身邊。」
「邊境附近的護衛就交給你的臣子們了，乖孫。」
泰洛忒馬上起身、單膝跪地，俯首道：「身為歌蘭達王軍將軍之一，我誓死以陛下的性命安全為優先。」
但是伊塔羅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我絕不會讓你們為我犧牲，不論是你或葛琳。」
雖然伊塔羅格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但泰洛忒清楚他這麼回答的原因。那不外乎是過去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頭，像霧霾般隱隱籠罩卻揮散不去。
✜
他們三人就那樣靜靜坐在茶几前，伊塔羅格將不久前方尋在提諾德旅店替他點的麵包拿出來，各自分了，當作宵夜配著熱茶解決掉。阿勒奴就在旁邊整理那堆被方尋弄亂的白紙，雖然本身也沒有多整齊。
入夜之後，她從某一處幾乎和天花板同高的雜物堆中整出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小走道，露出後方敞開的木門。她走進門裡把燈點起來，方尋發現那後方竟是一間浴室，而且還有看起來像是淋浴間的設備。
這名巫妖還真是喜歡現代人類的生活模式，方尋心想。
阿勒奴帶他進去浴室教他操作方法，結果沒幾分鐘裡面就開始傳出各種災難，東西倒的倒灑的灑、水花四濺，弄得兩人一身濕透。
「你們人類就是嬌生慣養，尤其是現代人，離開科技之後根本就是一群廢物！」
阿勒奴大罵幾句之後實在受不了，但是無奈之下除了再從同到尾講一次也別無他法。最後方尋終於搞懂那個「淋浴」和熱水到底該怎麼用了。
她出了浴室，讓這兩天沒機會好好洗澡的方尋稍微回歸人類的生活習慣，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方尋在格局簡約但算寬敞的淋浴間裡沖洗過後，找到浴室牆壁上其中一塊石磚上的繁複刻文，站在正前方幾秒等到刻文亮起來，一陣熱風就從頭頂和側邊朝著他持續輕吹，幾分鐘後身上和頭髮裡的水分全乾了。
「這東西其實根本比我們那裡的還要厲害啊⋯⋯」方尋看著阿勒奴家浴室的設備，不禁感嘆，覺得這些東西實在比自己生活的世界更方便許多。
雖然有點不習慣。
阿勒奴笑他，告訴他這是自然界裡簡單的熱循環和水循環，沒什麼了不起，是人類見識太短淺，不知道魔法最初始的意義就只是這些元素的多種變化罷了。
方尋接過阿勒奴遞給他的毛巾，又進去浴室洗了洗臉。
「阿勒奴妳是不是很喜歡我們人類的東西？」他好奇地問。
「我沒喜歡啊。」
「那為什麼你客廳裡一堆？」方尋以為她睜眼說瞎話。
「乾你屁事。」阿勒奴故意朝他擺了個鬼臉。
「⋯⋯好哦，當我沒問。」
方尋把原本那套泡過鐵鏽水的睡衣仔細清洗過，順便用剛才的烘乾功能把衣服弄乾，將新衣服整齊疊好抱在手中走出浴室，朝客廳的方向看去卻不見剛才還坐在那的人。
「伊塔羅格和泰洛忒呢？」
「去睡覺了。」
「噢。」方尋點點頭。
「你們三人睡大通鋪，沒得挑。」阿勒奴帶著他又是跨越重重障礙來到另一端，從狹窄的縫隙擠過去終於看到寢室的門，那木門上掛著簡單的裝飾，門半開著，裡面很安靜。
方尋轉頭小聲偷問站在旁邊的阿勒奴：「伊塔羅格跟泰洛忒兩個人從以前就不太講話嗎？」他怎麼感覺其實他們的關係挺不錯的，記得之前剛進旅店的時候，他們對話的方式根本不像一對經典的君臣。
阿勒奴撇撇嘴，「哎，你看泰洛忒不就那個樣子嘛，有啥好說的。」
也是啦⋯⋯「那個樣子」，呵。雖然表面上不太願意主動開口，但只要伊塔羅格說話，他的反應似乎就會很快。
方尋突然想到一件事，拉著阿勒奴遠離門幾步，「你知道那個叫『艾諾克』的將軍的事情嗎？」
阿勒奴一聽見那名字震驚地盯著他，表面上疑惑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其實心裡早就知道事情經過，甚至，還知道背後更多的故事。
「我聽泰洛忒和伊塔羅格他們常常提到，可是都不願意詳細告訴我。而且，伊塔羅格在提諾德邊境被士兵盤問的時候，說我是剛養傷回來的艾諾克將軍。這個人是什麼重要的人嗎？」
「你知道了有什麼用，又不可能再回來，搞不好還沒出去就上西天了勒。」
阿勒奴回答的同時不忘詛咒一下，不過她還是勸他：「你身為人類，有你自己的世界和生活要過，他們讓你別管你就別管那麼多。若真是你該知道的事情，有一天自然會明白。」
難得突然神情這麼嚴肅，方尋還是仔細聽進她的話的。
「身為巫妖，有些還未發生之事我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明白地告訴你。若是有緣，也許你自己就能知道有關艾諾克將軍的事跡。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由我開口告訴你。」阿勒奴手裡仍拿著高過她許多的木枝，那一襲紫黑色系為主的繡花衫和寬褲襯著稚嫩臉龐，昏暗燈光下令她顯得更加神秘。
方尋覺得她說的話有點怪。想了想，猜測這大概是為了把他打發掉的胡扯。
果然，阿勒奴說是還要花點時間妥善規劃送走他之後另外兩人的行動，便趕緊把他趕進房間讓他早點休息。
只是方尋摸黑著走進房間，把衣服和寶刀擺好，躺到最靠窗的位置之後，卻輾轉難眠。他索性睜開眼望向窗外隱隱透進來的月光，對著窗邊小盆栽不斷飄出的微光粒子發愣。
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轉頭去看，發現是泰洛忒。對方已經換下身上桑丹爾的軍服，穿著較舒適的襯衫和下裝坐在床沿。
他指了指外面，問道：「睡不著的話要不要去湖邊晃晃？」
方尋心裡疑惑：「原來這種身份還是必須保持中立的嗎？」
「嗯，我知道。謝謝妳，阿勒奴。」伊塔羅格並沒有拿起茶杯，他呆呆地看著濕熱水汽消散，神色有些黯淡。
阿勒奴瞄了一眼，只說一句話：「保重啊，別把性命也搭上。」然後轉向方尋。
「至於你，我說過了，寶刀隨時帶在身上。」她再次叮嚀，「這幾天晚上你們三個都給我乖乖睡覺，不要隨便亂跑。窗外那座湖就是天鏡湖——是妖精領地的聖湖，還有一兩天緩衝時間，乖孫和泰洛忒趁這兩日在這裡修整修整再出發吧。而且人類體力可弱得很，經不起連夜逃亡的疲憊。」
「那葛琳他們呢？從旅店到這裡本來不是還要大約十天的路程嗎？」他問，見伊塔羅格沒有動作便不敢去動桌上的熱茶，雙手縮在衣服下。
阿勒奴端起茶杯一口喝光熱茶又替自己到了一杯，一邊回答：「泰洛忒不是說他們會在這裡擋下桑丹爾嗎？等你們離開天鏡湖之後，我就會去接他們。身為歌蘭達王軍主要部隊之一，體力和腳程畢竟快上許多，加上空間連結一定能在清除第一批追兵之後馬上趕到你們身邊。」
「邊境附近的護衛就交給你的臣子們了，乖孫。」
泰洛忒馬上起身、單膝跪地，俯首道：「身為歌蘭達王軍將軍之一，我誓死以陛下的性命安全為優先。」
但是伊塔羅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我絕不會讓你們為我犧牲，不論是你或葛琳。」
雖然伊塔羅格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但泰洛忒清楚他這麼回答的原因。那不外乎是過去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頭，像霧霾般隱隱籠罩卻揮散不去。
✜
他們三人就那樣靜靜坐在茶几前，伊塔羅格將不久前方尋在提諾德旅店替他點的麵包拿出來，各自分了，當作宵夜配著熱茶解決掉。阿勒奴就在旁邊整理那堆被方尋弄亂的白紙，雖然本身也沒有多整齊。
入夜之後，她從某一處幾乎和天花板同高的雜物堆中整出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小走道，露出後方敞開的木門。她走進門裡把燈點起來，方尋發現那後方竟是一間浴室，而且還有看起來像是淋浴間的設備。
這名巫妖還真是喜歡現代人類的生活模式，方尋心想。
阿勒奴帶他進去浴室教他操作方法，結果沒幾分鐘裡面就開始傳出各種災難，東西倒的倒灑的灑、水花四濺，弄得兩人一身濕透。
「你們人類就是嬌生慣養，尤其是現代人，離開科技之後根本就是一群廢物！」
阿勒奴大罵幾句之後實在受不了，但是無奈之下除了再從同到尾講一次也別無他法。最後方尋終於搞懂那個「淋浴」和熱水到底該怎麼用了。
她出了浴室，讓這兩天沒機會好好洗澡的方尋稍微回歸人類的生活習慣，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方尋在格局簡約但算寬敞的淋浴間裡沖洗過後，找到浴室牆壁上其中一塊石磚上的繁複刻文，站在正前方幾秒等到刻文亮起來，一陣熱風就從頭頂和側邊朝著他持續輕吹，幾分鐘後身上和頭髮裡的水分全乾了。
「這東西其實根本比我們那裡的還要厲害啊⋯⋯」方尋看著阿勒奴家浴室的設備，不禁感嘆，覺得這些東西實在比自己生活的世界更方便許多。
雖然有點不習慣。
阿勒奴笑他，告訴他這是自然界裡簡單的熱循環和水循環，沒什麼了不起，是人類見識太短淺，不知道魔法最初始的意義就只是這些元素的多種變化罷了。
方尋接過阿勒奴遞給他的毛巾，又進去浴室洗了洗臉。
「阿勒奴妳是不是很喜歡我們人類的東西？」他好奇地問。
「我沒喜歡啊。」
「那為什麼你客廳裡一堆？」方尋以為她睜眼說瞎話。
「乾你屁事。」阿勒奴故意朝他擺了個鬼臉。
「⋯⋯好哦，當我沒問。」
方尋把原本那套泡過鐵鏽水的睡衣仔細清洗過，順便用剛才的烘乾功能把衣服弄乾，將新衣服整齊疊好抱在手中走出浴室，朝客廳的方向看去卻不見剛才還坐在那的人。
「伊塔羅格和泰洛忒呢？」
「去睡覺了。」
「噢。」方尋點點頭。
「你們三人睡大通鋪，沒得挑。」阿勒奴帶著他又是跨越重重障礙來到另一端，從狹窄的縫隙擠過去終於看到寢室的門，那木門上掛著簡單的裝飾，門半開著，裡面很安靜。
方尋轉頭小聲偷問站在旁邊的阿勒奴：「伊塔羅格跟泰洛忒兩個人從以前就不太講話嗎？」他怎麼感覺其實他們的關係挺不錯的，記得之前剛進旅店的時候，他們對話的方式根本不像一對經典的君臣。
阿勒奴撇撇嘴，「哎，你看泰洛忒不就那個樣子嘛，有啥好說的。」
也是啦⋯⋯「那個樣子」，呵。雖然表面上不太願意主動開口，但只要伊塔羅格說話，他的反應似乎就會很快。
方尋突然想到一件事，拉著阿勒奴遠離門幾步，「你知道那個叫『艾諾克』的將軍的事情嗎？」
阿勒奴一聽見那名字震驚地盯著他，表面上疑惑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其實心裡早就知道事情經過，甚至，還知道背後更多的故事。
「我聽泰洛忒和伊塔羅格他們常常提到，可是都不願意詳細告訴我。而且，伊塔羅格在提諾德邊境被士兵盤問的時候，說我是剛養傷回來的艾諾克將軍。這個人是什麼重要的人嗎？」
「你知道了有什麼用，又不可能再回來，搞不好還沒出去就上西天了勒。」
阿勒奴回答的同時不忘詛咒一下，不過她還是勸他：「你身為人類，有你自己的世界和生活要過，他們讓你別管你就別管那麼多。若真是你該知道的事情，有一天自然會明白。」
難得突然神情這麼嚴肅，方尋還是仔細聽進她的話的。
「身為巫妖，有些還未發生之事我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明白地告訴你。若是有緣，也許你自己就能知道有關艾諾克將軍的事跡。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由我開口告訴你。」阿勒奴手裡仍拿著高過她許多的木枝，那一襲紫黑色系為主的繡花衫和寬褲襯著稚嫩臉龐，昏暗燈光下令她顯得更加神秘。
方尋覺得她說的話有點怪。想了想，猜測這大概是為了把他打發掉的胡扯。
果然，阿勒奴說是還要花點時間妥善規劃送走他之後另外兩人的行動，便趕緊把他趕進房間讓他早點休息。
只是方尋摸黑著走進房間，把衣服和寶刀擺好，躺到最靠窗的位置之後，卻輾轉難眠。他索性睜開眼望向窗外隱隱透進來的月光，對著窗邊小盆栽不斷飄出的微光粒子發愣。
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轉頭去看，發現是泰洛忒。對方已經換下身上桑丹爾的軍服，穿著較舒適的襯衫和下裝坐在床沿。
他指了指外面，問道：「睡不著的話要不要去湖邊晃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