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秘人

　　在仙境故事的核心地帶，夢境的不可預測在這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天空時而電閃雷鳴，時而風和日麗，偶爾化為一幅流動的畫卷，播放愛麗絲的一顰一笑。七彩氣泡飄盪，每一顆都封存一段故事：瘋帽子的茶會、紅心皇后的咆哮，甚至還閃過陳安揮斧的姿態。氣泡隨情緒脈動，愛麗絲的不滿讓它們染上陰影，瘋帽子的大笑讓它們金光流轉。

　　 沒有牆壁的宮殿大廳，像是渡河之舟，乘於濃郁的幽暗。這曾是紅心皇后的王宮大殿，現在正翱翔於故事的邊界，幻夢與幻夢的交界地。宮殿周遭不時飄過雲絮，飛躍的琉璃鹿群，踩踏雲端，泛起七彩漣漪。

　　只有這樣廣闊無垠又充滿未知的地帶，才能杜絕傑克的入侵，保證愛麗絲的安全。

　　宮殿中，愛麗絲伸手輕觸面前的氣泡，氣泡在她指尖顫抖，映照出智蟲被吞噬的畫面。她閉眼片刻，聲音沉重地宣告：「智蟲死了。」

　　「不！」

　　紅心國王聞言，臉色蒼白，想要起身卻無力倒回王位。肥胖身軀不停顫抖，悲傷與恐懼交織，自言自語道：「智蟲……我們的智者………傑克，會變得更強……更恐怖。」

　　愛麗絲瞥他一眼，瞳孔忍不住微微上翻，掩飾內心對於紅心國王軟弱個性的厭惡。

　　她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轉身關心紅心國王，穩定軍心。就在此時，空間一陣異動打斷她的舉措。宮殿角落的畫面如書頁般被掀開，愛笑貓與瘋帽子踏進宮殿，被掀開的角落迅速撫平。

　　愛笑貓轉身從瘋帽子腋下抽出魔鏡，「哐」地扔向地面，斥責道：「臭鏡子，你最好交代清楚！」

　　魔鏡哀痛幾聲，氣呼呼地回嘴：「交代什麼？難道你希望陳安這麼快發現循環出現異樣？」

　　愛笑貓反駁道：「不，你看起來更像是在兩邊下注。」

　　瘋帽子在一旁怪笑，翻著針線包，呢喃道：「縫住靈魂，縫住影子，縫住嘴巴，嘿嘿……」

　　古怪笑聲讓空中的氣泡金光流轉，浮現出一幕幕瘋帽子操弄針線的畫面。

　　眼見雙方爭執不下，愛麗絲決定介入：「魔鏡先生，你說過……傑克沒有上一個循環的記憶，每一次循環的傑克都是一個獨立的傑克，所以他不會這麼快發現這次的變化。」

　　「你不了解傑克，如果我說得太多，而你們失敗……他會敲碎我，我知曉一切，所以我明白他的底線在哪裡。」魔鏡冷笑道。

　　「所以你還是覺得我們會輸？」愛笑貓的聲音拉高了八度。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讓我看看……」瘋帽子在一旁翻針線包，不停瘋癲地呢喃自語。

　　愛麗絲示意愛笑貓稍安勿躁。

　　紅心國王從侍衛手上接過奶茶，啜飲一口，朗聲道：「魔鏡願意幫助我們，這讓人歡喜又感激。」

　　這個時候，始終籠罩在斗篷下的神秘身影從王座後方的陰影處踏出。

　　「魔鏡，你應該知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答應過我會坦承。」略帶沙啞的嗓音，像是生鏽的齒輪，聽起來讓人不適。

　　幾人似乎都知道他的存在，並沒有過於訝異。

　　「我知道你們的計畫，也知道你不能親自出手的原因，可是你的來歷……對我來說就是未知。對於未知，我不能完全相信。」魔鏡道。

　　「你不相信我是未來人類送回來的書靈？」神秘人詢問道。

　　魔鏡沉默片刻，答：「我承認，不完全相信。傑克已經造成這麼大的破壞，你們怎麼還有能力往循環裡丟書靈？」

　　幾人被魔鏡點醒，同時醒悟，不由得也一齊看向神秘人。

　　「我不是未來故事的書靈，是你們這個時代的書靈，只是……我的存在為了保持神祕，是透過讓軍人——能夠保密的集體閱讀產生。因此我的力量並不強大，只能用特殊能力來幫助你們，更不能讓傑克發現我的存在。」

　　魔鏡繼續逼問道：「那你來自哪個故事？」

　　神秘人沒有立刻回答。

　　斗篷下的他發現在場角色目光裡的不信任，知道自己必須做出解釋。最終，他嘆氣道：「我是某個故事裡『未曾出現』的角色，我只能說這麼多，希望你們可以相信我。」

　　「未曾出現……」愛麗絲重複了一次，像是在咀嚼這個詞的涵義。

　　就在其他人也半信半疑時，最先質疑的魔鏡卻出乎意料地贊同了。

　　「我相信你。」

　　其他角色看向魔鏡，用疑惑的目光表達出無聲的詢問。

　　「如果未來人是用這個方式……那『無所不知』的我確實有『未知』的可能。本來我不相信你，是因為不管過去還是未來，我都應該知曉一切，除了……敵人的存在，祂們對我來說就像是迷霧，是不確定的可能，除非祂們親自來到我存在的時代，確定這個可能，就像『邪惡之種』。而你既然存在我們的時代，我又憑什麼不知道你呢？你的解釋說明了原因，如果你是『未曾出現』的角色，有這樣的特性，我不清楚就理所當然了。」

　　魔鏡長篇大論的解釋，雖然其他人聽不懂，但代表了一定的權威，他們的目光中的懷疑開始減輕。

　　瘋帽子放下針線包，歪著頭說：「所以你希望用我把那個東西縫進傑克身體裡？」

　　他指向宮殿角落，那裏有一片晦暗不清的人形暗影。

　　「那是真正的傑克靈魂，我在循環最初，提前從傑克體內取出的原生之靈。」神秘人解釋。

　　愛麗絲和愛笑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擔憂：「你想把他放回傑克的身體裡？這樣不會讓現在的傑克徹底掌握『故事』的力量嗎？」

　　「不會，邪惡之種利用冰雪女王殺死傑克體內的假靈魂，從而取代傑克，掌握『故事』的力量。但他不知道，我們擁有的才是真正的傑克之靈，如果我們將其放回那具身體，有很大的可能會讓邪惡之種再度被迫回到潛伏狀態。」神秘人說道。

　　「所以你讓我們不停削弱他，就是為了制服他，然後把……傑克真正的靈魂藉由瘋帽子的能力縫回去？」愛麗絲問道。

　　「沒錯。」

　　愛笑貓聽完，提醒道：「現在還有個大問題，紅心皇后的力量確實造成傑克的虛弱，可是智蟲又被他吸收了，現在的傑克……就算沒有回到最初的狀態也不會虛弱太多。」

　　瘋帽子提醒道：「別忘了！我們還奪走他的斧頭。」

　　這個時候，愛麗絲才發現紅心皇后沒有跟著回來。

　　她問：「紅心皇后呢？」

　　瘋帽子伸出手指在腦袋旁轉繞著圈，做出滑稽的鬼臉說：「她瘋了。」

　　愛笑貓及時說明：「紅心皇后被憤怒支配了，想找傑克進行公平的決鬥。」

　　聽到這個答案，紅心國王再次昏厥，肥胖的身軀垮在王座上，短暫吸引眾人的目光。

　　愛麗絲深吸一口氣，冷哼道：「她是個蠢貨！把公爵夫人放出來，讓她去找紅心皇后，記得給她多點胡椒粉。」

　　聽見這句話，紅心國王頓時從昏厥中驚醒。

　　他揮舞著手帕道：「妳真的打算……」

　　愛麗絲轉身，屈膝行禮，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是時候該讓您回到主導地位了，親愛的國王陛下。」

　　紅心國王明白愛麗絲的言外之意，扯開手帕遮住下半張臉，發出抽泣和擤鼻涕的聲音，眼角卻沒有半滴眼淚，反倒是像月牙般彎曲。

　　所有人對此視而不見，紅心皇后的暴躁個性在他們中並不討喜。

　　愛麗絲冷漠地下達指令：「開始計畫。讓瘋狂的公爵夫人逼迫紅心皇后和傑剋死戰，瘋帽子、愛笑貓、三月兔，趁傑克虛弱，用你們的能力控制住他，把靈魂縫回去。」

　　白兔怯生生地舉手：「愛麗絲，我呢？」

　　「你和我繼續留在這裡，我們是傑克的目標，不要冒險。」

　　神秘人忽然開口：「讓牠跟瘋帽子去。」

　　愛麗絲望向他，眼眸裡滿是不解。

　　「如果失敗，必須讓傑克回到循環，不能讓他察覺到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