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弒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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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4-28
回程的路上有月光,但許天走的卻比來時慢。
因為他推著一輛木板車,車上躺著一具血液已經凝固的屍體。
遠遠的傳來打更人的第二更鑼聲。
一更,滅門。
二更,弒親。
這殺戮之欲急如烈火,必要在今夜再吞噬幾條人命。
許天沒有過多品嘗殺戮帶來的快感,而是直接準備開始下一場殺戮。
他少有的表現出急不可耐的情緒——他等不及把將他當行屍走肉養育的那一家人送入輪迴。
他索性沒浪費時間清洗身上的血跡。
他已不屑偽裝。
與主人并行的狗都察覺到了許天身上躁動的殺氣,於是它低眉順眼減緩腳步落後一個身位。
走進院子,許天將木板車推在一旁。
他沒有直接拿著屠刀進屋門,而是將掛在門上的鐵鎖鎖上。
他現在這一身血污會引發獵物的警惕,而且在實力薄弱的時候,正面廝殺始終是下策。
將院子中的大草垛分開,輕手輕腳的搬到正屋的牆邊。
屋內傳來那個被稱為父親之人的鼾聲。
希望這獵物擁有直達死亡的睡眠質量。
狗也有樣學樣,叼著一捆草來回搬運。
很快,牆邊便堆滿了乾草,連窗戶都被擋住。
許天掏出來從上一個獵物家灶台邊順走的火石,兩兩相撞。
毀滅火星從兩顆帶著斑駁血跡的石頭中間迸濺而出,落入渴望已久的乾草中。
蓄積了整整一年的乾草,只為了在寒冬釋放出熱量。
許天讓它們提前展露了自己的價值。
烈焰攀升而起的速度比許天預想中還快,那沸騰的火舌掠過許天的鼻尖,差點烤焦了他的眉毛。
他退後一步。
狗早已遠遠避開,它對火焰有一種天然的恐懼。
許天並不害怕火焰,雖然火焰也能焚毀他的肉體。
這暴怒燒毀一切的烈火,和他的本質並無區別。
他們,是同類。
風起。
火借風勢,一頭鑽進了窗戶,點燃接觸到的一切物品。
被褥、櫥櫃、桌子,乃至上面的橫樑。
紅色的毀滅急速向屋內湧入,滾滾的白色濃煙被排擠了出來。
被褥下的三個人直接被燒醒。
他們驚覺自己蓋著的已經不是被褥,而是跳躍的紅炎。
濃煙嗆得他們接近窒息,父親大喊:「快跑。」
母親一把抓起小妹越過燒的滋滋作響的柜子奪路而逃,父親緊隨其後。
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附上了灼熱的火,但他們已經無暇將其拍滅。
衝出卧房,正廳內四面皆是洶湧浮動的火。
牆壁被燒的彤紅,牆皮接連崩裂剝落下來。
潮湧一般的熱浪幾乎將小妹沖昏過去。
父親咬咬牙衝進正門處的火中,試圖為家人打開一條生路。
滾燙的門將他雙掌極速碳化,出現黑色的焦痂。
然而在父親全力一推之下,屋門紋絲不動,只有門外的鐵鎖晃了幾下,像是在嘲弄瓮中之鱉的虛弱無力。
「門被鎖上了!」父親絕望退了回來,不斷地重複這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似乎這樣能略微減輕他心中對死亡的恐懼。
即使是身處明亮如晝的火中,死亡的陰霾也清晰的爬上了三人的臉龐。
「爹,還好哥哥今晚回來的晚。」小妹在濃煙中已是半昏迷狀態,卻還在擔憂著別人。
「許天?」父親忽然想到什麼,他抬頭向門外望去。
剛才他只顧著逃生,竟然沒發現——他們的兒子,那個縱火的惡魔,此時正站在一門之隔的院子中對著他冷笑。
火焰扭曲了視野,許天的笑容經過光線的折射,顯得猙獰異常。
惡魔的冷笑讓父親心臟都幾乎凍結,他終於明白,他所養育的終究是個怎樣的存在。
「魔!你是魔!」父親慘嚎道:「蒼天啊,你為何不誅此魔!」
母親也看到了許天,在她眼中,晚飯時許天的微笑與此時火中浮動的狂笑似乎重疊在一起。
她將摟在懷中的小妹高舉過肩,跪地哭嚎哀求道:「許天,救救你妹妹吧,你是她哥哥啊......」
荒誕的理由,愚蠢的表演。
看著父親拚命的撞擊被鐵條封住的後窗,許天笑得越發狂放,幾乎壓過了烈火吞噬木頭的爆裂聲。
呻吟了許久的橫樑終於燒斷了,已經被火烘烤到變形的磚瓦們挾著烈火盡數壓了下來。
掩蓋事實只需要一把大火。
......
等到被驚醒的鄰居趕到救火的時候,許天家幾乎已經燒成了斷壁殘垣。
等到天色微亮,那吞噬一切的火魔終於飽餐離去。
鄰居們掀開焦黑的磚瓦碎片,只找到四具斷裂燒焦的骨骸。
一具大人的骨骸在靠近後窗的位置,應當是試圖破窗逃跑。
為什麼不走門?
眾人的疑惑,在看到那把被大火燒過,卻仍然牢牢掛在門上的鐵鎖之時,就消解了。
是謀殺。
一具大人骨骸和一具較小孩童的骨骸堆疊在一起。
還有一具較大孩童的骨骸在前門邊。
眾所周知,許天家裡是四個人,這下對上了。
村長鬆了一口氣,死人不要緊,怕的是死不見屍,那就難以對城主府交代了。
「先把這裡清掃出來吧。」他對旁邊人吩咐道。
但還沒等他閑下來,更離譜的消息傳來了。
許泰寧一家被滿門屠滅,血腥之情形難以言表。
許厲輝踏入許泰寧家中之時,臉龐直接扭曲了。
眼前簡直是惡魔的屠宰場,空氣之中都瀰漫著魔性。
兩具屍體均被不同程度分屍,其中戶主妻子屍身最嚴重,已難辨人形。
就是一坨爛肉與骨頭混合物。
奇怪的是,戶主之子許樂安失蹤了。
村長皺緊了眉頭,不過這魔性的場景不容他過多思考。
他直接走了出去,深吸一口氣:「你倆進去清理。」
門口守衛的兩人頓時變成痛苦面具:「村長,不驗屍嗎?」
「媽的,還驗個鎚子。
呸呸呸,狗啃的刀砍的,等我召集全村人問問許泰寧最近招惹了什麼仇家。」許厲輝看了一眼大門右側的鐵牌,搖著頭走了。
兩個人清理完走出來,直接不約而同扶著牆開始嘔吐。
......
面對著一問三不知的村人們,許厲輝也是一陣頭疼。
直到一個小孩走了出來,他父母想拉住他,沒拉住。
小孩吞吞吐吐地說:「昨天,許天把許樂安打了。」
「小孩子懂什麼。」他母親立刻把他拽了回去。
但是許厲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阻止了孩子的母親:「孩子,你詳細說說。」
聽完孩子的敘述,在場眾人都沉默了。
許天、許泰寧兩家滿門被滅,許樂安失蹤。
再結合昨天許天得罪過許樂安,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只不過這個真相也太過離譜,許樂安區區一個孩童,能做出這些事?
許厲輝懶得多想,直接一錘定音:「結合許樂安失蹤,這兩個案件就有了頭緒了。
此子是罕見的天生魔性,縱火滅許天家滿門之後,又弒殺親人,最後畏罪潛逃,需要立刻通緝。」
有人不識時務的插嘴道:「可是許樂安一個孩童,怎麼可能....」
說話的人對上許厲輝不善的眼色,立刻閉嘴了。
許厲輝不懷好意的說道:「看來有人有所異議,那不然由提出異議者進行偵查,還這兩家一個公道。」
「別別別,村長,你知道我這人就是說話不經大腦,我現在想想,這許樂安的確是罪大惡極啊。」那個人滿臉堆笑的說道。
許厲輝點點頭:「那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