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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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23
「那,葉太太,我們到天橋講,別打擾學生上課,好不好?」楊教官好不容易將葉太太扶起:「陳少翎你跟我來,其他人回去教室。」
「嗚!」小翎忽然低喘一聲,抱住頭蹲了下來,臉孔漲得通紅,五官扭曲,顯然極為痛苦。
「陳少翎?你怎麼了?」
小翎咬緊牙關,念著沒人聽得懂的話:「千……不行……」
「陳少翎!」
一分鐘後,小翎終於站了起來:「教官,我沒事,我們走吧。」
教官扶著哭泣的葉太太走向連接兩棟大樓的天橋,小翎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
他的臉色很差,在炎熱的天氣裏,額上卻全是冷汗。雙拳緊握,全身緊繃得像木板。因為千秋仍在他體內躁動著,狂吼著要佔用他的身體。
「小翎,不要攔我,我要給她好看!虛偽又無情的女人!去死好了!」
然而小翎毫不讓步,使出全身力氣跟千秋對抗。他只知道,他絕不能讓千秋使用他的身體去傷害自己傷心欲絕的母親,絕對不能。
沒想到他的努力居然生效了,成功地在腦中築出一道屏障,將千秋隔絕在屏障之後。
只是雖然抵擋了千秋的入侵,卻沒辦法阻止他在自己腦中鬼吼鬼叫。
來到天橋上,葉太太立刻一把抓住小翎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啜泣著:「真是謝謝你,千秋離家一年多都沒消息,總算你讓他回家來了。」
千秋冷笑:「再裝啊!是妳趕我出門的欸!」
「他常常託夢給我,跟我說他好冷,好想回家,我就知道他已經死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裝肖偉!誰有那閒功夫託夢給妳?」
由於千秋的狂怒,小翎全身上下冷得直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開口。
「伯母您別客氣,我只是幫個小忙而已。您也不要太傷心了,不然千……令郎會難過的。」
「你別跟著她耍肉麻行不行?」
葉太太的手又抓緊了一些:「陳同學!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千秋他……是不是在你那裏?」
「什麼?」小翎大驚失色:她怎麼知道……?
楊教官聽不下去了:「葉太太!妳在說什麼啊?令郎不是過世了嗎?還是遺物少了什麼?」
「不是遺物。我們前陣子給千秋招魂一直招不回來,道士說他可能是被發現他的人帶走了。」
小翎倒抽一口冷氣:這道士也料得太準了吧?
「拜託你,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叫他回家,好不好?」
千秋冷笑:「想得美!」
「葉太太!跟學生講這種事不好吧?」楊教官快瘋了。
小翎定了定神,強笑著說:「對不起伯母,我不信這種東西的。人死了當然就上天堂了,不會留在世上的。如果……千秋真的還在的話,他一定是在家裏守護自己的親人才對。」
「陳少翎!我要告你毀謗!」某法律系高材生大吼著。
小翎的這番話並不能說動葉太太,她仍是節節進逼。
「可是,我真的覺得千秋現在就在我們身邊,在你身上,我感覺得到……」
千秋長歎:「沒辦法,誰叫我身上帶著跟妳一樣的臭味,我自己也不願意啊。」
楊教官再也受不了了:「葉太太!我們是因為妳的情況特殊,才破例答應你跟陳同學見面,妳要是再騷擾我們的學生,我就要請妳出去了!」
「沒關係的,教官,」小翎實在不忍趕她走,輕聲問著:「伯母,我想請問一下,令郎在過世前,是不是跟家裏有什麼糾紛?妳要不要說出來,或許心情會好一點。」
千秋大為不滿:「幹嘛?想探人隱私啊?」
小翎心想:「我的隱私被你看光光,我為什麼不能探你的隱私?」
「你怎麼知道?是千秋告訴你的,對不對?千秋在你那裏,對不對?」
「不是啦,因為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條件那麼好的人,為什麼會這樣躺在山上,看起來好像是自殺……」
「不是自殺啦,豬頭!」千秋憤憤地罵著。
教官不同意他的作法:「陳少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
葉太太拿手帕抹淚,說:「沒關係,這孩子跟我們家有緣,跟他講講也好。那天千秋的確跟他爸和我吵了一架,我們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
千秋冷笑著:「不中聽的話?『真不知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怪物』,這叫『不中聽的話』?」
「然後他就在颱風夜裏跑出去,從此再也沒回來了……」
「伯母,能不能請問,為什麼吵得這麼兇呢?」
葉太太只顧著哭,沒有回答。
千秋不屑地說:「她講不出口啦,那三個字會侮辱她高貴的嘴巴!」
然而他母親還是說了:「我跟他爸爸,一直求他改掉同性戀的毛病,他就是不肯。」
小翎大驚:「千秋……是同性戀?」
總算他反應快,看到教官在旁邊,硬把「也是」的「也」字吞了下去。
「伯母,您確定他真的……」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千秋對他的私事這麼有興趣,搞了半天原來千秋跟他一樣是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