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１１＃謝謝你喜歡我

　　「巧克力杯子蛋糕，吃起來像巧克力哦。」

　　佑妹重複著剛才老師的話，唯一不同的，是以逗趣的口吻復述，脖子前後擺動，逗得澄賢咯咯狂笑。

　　這句話即是老師在形容糕體口感時，強調內部會做得格外濕潤，因而吃著會像是在吃一般的巧克力，竟遭當屁孩的這倆雞蛋裡挑骨頭，瘋狂抓語病。

　　忽然夢回那種國高中竊竊私語的懷舊時光，澄賢入戲著，他現在在課堂上和人聊天，只要別太超過，基本上教授已經不會點人了。

　　固然自由許多，卻也少了點趣味，如今回味一番倒是有趣，澄賢邊和佑妹吃瓜，邊自行照著白板步驟做，由於現場有人是帶小孩來體驗的，講師無法台上一步，台下一步。

　　否則，整體節奏都被大幅拖慢，怕其他人會不爽，頂多就巡場時多照拂些，剩下的學生就有問題再舉手，會立刻前往協助的。

　　基於時予不吃甜，澄賢原本就打算不加糖，單純靠巧克力來提供甜味，先試一口決定要放多少……哇靠，是本身就蠻甜的味道。

　　似乎是各大超商常出現的品牌，他吃出來了，佑妹起初也對這巧克力似曾相似，澄賢一搶先說出名字就瞬間茅塞頓開。

　　「舌頭很靈嘛。」她佩服地稱讚著。

　　當然。澄賢自豪拍胸，要擔得起吃貨之名，總不行悶頭只懂得吃，味覺要多練練，見此，佑妹做作地拍拍手，你好棒棒。

　　等他自吹自擂完，他倆又繼續談天說地，然則聊著聊著，八卦的主軸莫名就移向了建和，實則佑妹刻意引導，告知現世報來臨。

　　建和想必是瘋了，玉石俱焚把頭上這頂綠帽公諸於眾，即使這也算是間接地公開出櫃，不過人一極端，都嘛會幹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無須深究。

　　一陣破釜沉舟地重磅出擊，把宗毅跟那位學長搞得聲名狼藉，他站在既沒過錯還只受害的立場，完美佔據道德制高點，至多是旁人對他的看法會產生改變。

　　至於另一對情侶呢，昔日無緣無故被陳樺臭罵一頓，正納悶著，就被尋求澄賢幫助無果的建和纏上，那倆還算有點理智，諷刺建和會想到去找澄賢也太天才。

　　彼此都心知肚明，如同陳樺曾說的，他們有很多次不是不曉得會傷到澄賢，只是又想逞一時之快，不能一昧遷就他沒男友，造就澄賢早就和己方離心。

　　果然報應遲早會來嗎？藉由建和的唐突，陳樺藉機發揮，以及澄賢存心放任，從前和彩虹幫交好的人，接連得知四人把澄賢當工具人，用完就給踹掉的真相。

　　你們……真無恥耶。彼時都十七、十八歲了，誰還信年少無知，假如後續能妥善對待澄賢就說得過去，偏偏要搞那些人神共憤的行為。

　　恰巧當時大部分的同學，都和成績普普的宏斌、哲宇讀同大學同系，致使兩人也陷入社死狀態，剩餘的則在建和那，也該讓他受到同等的待遇啊。

　　就帶著後悔被目光凌遲到畢業吧，陳樺背地裡詛咒著，勢必要替澄賢出口氣，而此事是佑妹從阿佑那裡打聽到的，阿佑身為交好人之一，同是義憤填膺。

　　就——實在欠嗆。大家會生氣，道理很簡單，沒品也要有個限度，人家費心幫忙，結果事成後卻故意炫耀給人看，明裡暗裡中傷人又是怎樣？

　　澄賢現今，就彷彿古代被皇權潑髒水的烈士，前面受盡唾棄，即便在百年後被洗刷罪名，恢復了應有的讚揚和供奉——

　　可是，人都死了，傷都已然造成了，就算塵封的內幕大白於天下，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說到底，澄賢只徒生茫然。

　　終究走往了不願直面的終局。分明那時候能多互相關心一點，皆能避免今日的結局，但就那樣啦，他把人置於心尖，無奈對方心裡壓根沒他。

　　並且，儘管他當初的狀況沒前言那般誇張，也歸他做人成功，方能引發迴響，不然眾人知悉了又如何？不如何啊，多半就呵呵兩聲，說著「他好衰哦」當消遣。

　　學校建築下，有苦說不清的屍骨多著呢，天道好輪迴是說好玩的，年輕時做盡惡事，長大後還能安享年華的惡徒滿地皆是，要不「禍害遺千年」這話哪來的？。

　　隨著把蛋糕糊分裝，放進烤箱裡烘烤後，他與佑妹坐著總結，總之四隻過街老鼠的下場大致底定，名譽、人緣，通通一定程度的毀滅，遭受排擠。

　　對此，爽歸爽，他依然是觀感複雜多一些的。

　　等半成品出爐，試吃過認為可以，就開始做些裝飾，看要擠奶油或放小餅乾，澄賢想試試看前者，就借了個擠花袋來，擠一擠被佑妹大聲嘲笑。

　　「哈哈哈——你這擠得像拉屎一樣。」「屎妳卡稱啦！」

　　他爆氣回嘴，這起碼也像皺巴巴的衛生紙，說屎就過分囉，縱使面上同樣笑個不停，馬的，被她一講，越看越倒胃口。

　　還好是拿做多的來試，倘若做剛好，不小心弄壞或突發意外就糟了，之後佑妹就藉著學過擠花，硬要秀澄賢滿臉，被澄賢反手把測試品強塞嘴中。

　　打鬧過後，最終，六個滿意的作品排排站，有撒糖粉的、插小紙卡的、放堅果粒的、放餅乾的、綜合的，還有一顆熔岩的，佑妹有從旁給予建議。

　　「行啦，除了奶油擠得醜到家，其餘都可圈可點。」放眼看去，她自以為地點評著。

　　「妳給我閉嘴哦。」

　　用紙盒跟牛皮紙袋裝好，澄賢跟佑妹在門口分別，他回家整理好行李，準備北上，畢竟在烹飪教室裡待得久了，身上總瀰漫著一股馥郁的甜氣。

　　況且，這芳香效果還持續整天，此時他穿著寬鬆帽Ｔ和漁夫帽，可愛又帥氣，時予見到面都等不及要把他帶回房間裡抱抱，也為寒假最後一次回時予家。

　　差不多該動專題了，別組的組員也陸續返校開工，再兩三天就要回富境住啦，故而予爸予媽近期特別用心在多煮好料給小倆口補補。

　　奈何從聞到那股糕餅香氣，時予就神思飄忽著，篤定澄賢絕對有禮物要送他，好興奮啊！他速戰速決吃下予爸煮的一桌菜，就想趕快快轉時間。

　　時刻觀察著澄賢何時行動。心生焦灼直至時機到來，澄賢送過不少次禮也習慣了，在必然的緊張後，將袋子整個遞給他。

　　「來，情人節快樂。」

　　愛了愛了。看澄賢羞澀的模樣，他臉也熱熱的，不自覺扁起嘴來，內心幸福，而後抬手拿出禮盒，盒蓋中央的區域是塑膠片，能從中窺見內容物。

　　精美的杯子蛋糕整齊擺放著，開盒時迎接的香甜之氣與澄賢帶著的相同，時予胸口躁動，道了謝就隨即拿起最順眼的吃了口，確實入口即化如巧克力。

　　然而，這比那個巧克力塔要甜多了，令他不大能下嚥，原地哽住，澄賢離得近也注意到了，瞬即就擺出一副要挖苦人的樣子。

　　「幹嘛，你是嫌我做的難吃嗎？」

　　「你做的？」話音剛落，時予馬上不哽了，秒吞下去又拿一塊，表忠心讚美好吃。

　　不錯不錯，求生慾望很高。澄賢稱心地訕笑，有時該明面邀功就得邀，別人才會記住和放心上，何況小小驕縱個幾次，反倒能怡情呢。

　　適度捉弄完，時予吃第二、第三塊的途中，他改說起白天去上課的過程，包括彩虹幫的段落也再次被提及，他主要是讓時予明暸，未來那幾個人沒戲份了。

　　活該。時予聽完，只感覺到暢快，惡人就該早點下線，總歸並非當事人，他較難察覺澄賢些微的糾結，而僅是真心為澄賢高興。

　　所以，澄賢便主動將那少許的惆悵道出，早前好端端地，聖父心忽而發作，大腦明知這群人本該受罰，又依舊殘留一咪咪的不忍心。

　　「……沒關係的。」聽言，猜出澄賢是為終至破碎的友誼而惋惜吧，他疼惜地去摸澄賢的頭，手自然有先擦乾淨的。

　　真是善良的孩子。他輕聲安撫，澄賢則對時予每每都能理解他而湧上竊喜。

　　「時予。」他低聲呼喚著，面向時予的臉和語氣裡，喜悅和赧然居其次，多為慶幸，「謝謝你喜歡我。」

　　翻來覆去還是那麼幾句。收下戒指的狂喜消退後，漫上的多重情緒總算能夠被一一釐清，首先是多年的委屈終是獲取了補償。

　　曾經怨恨過無數次，明明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壞事，努力正向、不輕言放棄，卻不管做哪件事，都沒順利過，旁邊還常有對照組在無形中施以嘲諷。

　　誰都事半功倍，唯獨他事倍功半，凡事謹慎再謹慎，也總會事到臨頭大失敗，到頭來撇除課業，他要什麼，始終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恨、好恨。他恨透了這個刻薄的世界，但凡是個活得幸福的傢伙，就全都下地獄吧，尤其待他差勁的，像彩虹幫，最好去最底層被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

　　哪怕心思矛盾，也就良心無意義地作祟，可要深扒至底，澄賢仍舊想讓這些賤人去死，全靠良知阻止行惡的念頭。

　　他明白他所追求的，並不容易實現，老天爺就還執意和他對著幹，連城市裡的萬家燈火，都離他遙遠似夢，前無去處，後無歸途。

　　像未曾有哪處與他相干。黑白無常都還會為每個生靈指引去路，他直接被遺落在時空中，懵然地站著，就此被人海掩蓋。

　　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心仍然壟罩著淡淡的落寞，無論身旁陪著誰，終歸是太過孤單，但自從被時予發現後，地球才再度重新轉動。

　　溫暖的風吹來，把烏雲趕跑，捲走煩惱和憂愁，不用像以前佯裝不在意，實際上破防得要死，手指都把掌心捅出洞來。

　　原來，我也有資格得到這麼神聖的誓約嗎——當下，這股想法充斥腦中，比起自卑，更偏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被肯定的激動。

　　頭一度想著死命撐過來——真好。這是極度不相信「受過的傷在將來都將值得」這詭異說法的他罕見的心聲，現下時予聞言，也溫柔地擁抱他。

　　聞著那熟悉的沉穩體香，澄賢閉上眼，安心沉進了那深邃的海洋裡。



２１１．ＥＮＤ



【作者後記】

沒有寫爽文
文中寫得很清楚
你必須做人夠成功才有機會得來轉機
不然大多隻會被當笑話看
而這個成功的水準是怎樣呢
見仁見智吧

本來想在情人節開車的
結果劇情氛圍完全開不起來ＸＤ
（開了又覺得破壞氣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