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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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4-05
在銀鐲市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古老的建築物,而那兒正是鎮守著赫赫有名的神獸──水龍的所在。
這座建築如今成了交通環圈的核心,周遭高樓環繞,來往行人與車輛皆順著建築物四周繞行。柱體採用木質結構,外層刷上朱紅漆彩,然而歲月無情,紅漆早已斑駁脫落,留下無數坑坑疤疤的痕跡。
而在那覆滿青瓦的屋頂上,一隻模樣如駿馬般的神獸矗立其上,牠那雙黃澄澄的眼睛俯視著一棟又一棟相連的房舍。牠正是水之神獸──「水龍」!
「水龍復活啦──!」
「警戒!立刻警戒!」
「所有車輛立即撤離!行人全數疏散!」
「快!加速疏散!」
巡邏隊全員迅速趕至建築前集結,紛紛掏出奇獸手機點開,各自寄宿於其中的奇獸也接連躍出,準備應戰。
這些巡邏隊員可不是普通角色,全數為高階甚至大師級的奇獸訓練師,對自己的實力自信滿滿,也深知何時該出手、該守護什麼。
但──
水龍只是靜靜俯視眼前這群密密麻麻宛如豆粒般的存在。即便這些巡邏隊員與他們的奇獸已將牠團團包圍,牠卻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彷彿這樣的對峙,不過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
同一天夜裡,銀鋼抓來幾隻潔兔,黑鑽立刻將牠們帶到一旁處理。麗珠受不了那血腥畫面,只好跑到遠些的地方,彎身用草葉生火。為了找出能敲出火花的石頭,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
銀鋼瞥了眼暫時與他們同行的黑鑽,原本打算直接把這傢伙趕走,卻礙於麗珠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黑鑽的傷勢還未痊癒,也只得勉強收留他幾天。想到這裡,他剛從河邊打完水回來的好心情,瞬間消失無蹤。
火燒得旺了些後,黑鑽將鐵盆架在木枝與石塊搭成的架上,倒入水,等水燒開后,把切好的肉片放進去翻炒。撒上些許油與鹽,接下來的料理就全由他一手包辦。
「會煮飯的男人真有魅力呢。」麗珠望著黑鑽認真的模樣,順勢朝銀鋼拋了個挑釁的眼神。
「妳要是溫柔點,他搞不好現在就擁妳入懷了。」銀鋼也不甘示弱,正面回擊。
「別吵了,炒肉好了。」黑鑽將熱騰騰的鐵盆從火上拿下,盆底一接觸到地上的雜草,那些草便立刻焦黑捲曲。
他們沒有盤子,只能直接用黑鑽準備的簡便餐具,伸進盆裡吃。
肉味雖香,但調味簡單,吃久了還是有點單調,銀鋼與麗珠不禁懷念起行李裡的零食。相較之下,黑鑽卻吃得津津有味,看來他在野外生活的經驗遠比他們豐富。
飯後,黑鑽自告奮勇要去河邊清洗餐具與沾滿油漬的鐵盆。麗珠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吃了人家的心血,便找了個「你受傷了」的理由,把活搶來自己做。
銀鋼則坐到一棵老樹下,夜風輕拂,葉片沙沙作響,如低語般環繞耳邊。他盯著手中那台還沒啟動的奇獸手機,月光照在手機表面。他靜靜地發呆,像陷在某個無聲無光的角落裡。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和黑鑽一樣擁有奇獸手機,為何他一個小偷都能召喚出奇獸,自己的卻連看他一眼。彷彿他這個人一無是處,連正眼都不值得一看。手機冷冷地躺在掌心,一如他心頭那團無法化開的陰影。風停了一瞬,四周忽然靜得可怕,只剩蟲鳴單調地重複。
再想想,麗珠似乎也沒放出過她的奇獸。是她不想,還是她跟他一樣,沒得到自己奇獸的認可?不過,後者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或者根本就不成立。
「你在這裡做什麼?」黑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銀鋼抬頭一看,只見他正盯著自己手中的手機。
「發呆。」銀鋼如實回答,非常乾脆。
「原來如此。不過要發呆的話,看月亮倒是更有意境。」黑鑽抬頭望向夜空,月光比起那些星星,更顯得柔和和安靜。
「哦,對了,這個還你。」銀鋼隨手把懷錶丟給他。
黑鑽接過懷錶,低聲道了句謝,然後把懷錶收進口袋。兩人隨即陷入了一陣沉默。風輕輕地穿過他們之間的空隙,像試圖將這沉默推開卻又無能為力。銀鋼低頭撥弄腳邊的一片枯葉,偶爾瞄一眼黑鑽,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些什麼。夜色似乎也因這份尷尬而更沉重了一些。
銀鋼終於忍不住打破這個僵局,開口問道:「你怎麼會被月熊攻擊?」
「誤闖牠的領地。」黑鑽的回答簡短,語氣平淡。
「……該說活該嗎?」銀鋼笑了笑,接著又說道:「不過,看到你的傷,我倒是挺欣賞你的頑強。」
「頑強?」黑鑽歪了歪頭,竟露出一種少女般的茫然表情。銀鋼看著那張女生的臉,卻配著男生低沉的聲音,總覺得哪裡很彆扭。
「我還沒拿到奇獸手機之前,是個愛打架的小流氓。那種即使被刀砍得血流滿地,也得硬撐著站立的感覺,我懂。」銀鋼感慨道,看向黑鑽的眼神多了些許認同,「英雄惜英雄嘛。可惜,我還是不太喜歡你。」
黑鑽沒說話,但銀鋼注意到他那一瞬間羞澀地笑了,像極了一個小女生。
……真是毛骨悚然,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了,你的奇獸……還是不願意出來嗎?」黑鑽語氣意外溫柔,與他冰冷的臉形成強烈對比。
銀鋼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辜負對方的好奇,還是點了點頭。
黑鑽用餘光掃過銀鋼的回答,便蹲了下來,與他平視。
「我還沒得到奇獸手機時,也覺得自己像是街頭的混混,只會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根本沒什麼未來。
「有一天,我聽說奇獸手機價值很高,心血來潮想偷一台去賣。沒想到那天被你們追,走投無路之下,我才試著召喚奇獸,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岩獅竟然真的出現了,還認可了我。」
他的語氣平靜,像是某種不帶情緒的訴說,卻意外地讓銀鋼一點一點沉進那段過往的畫面裡。夜風繞過兩人,枝葉輕搖,似乎連樹都停止動作,只為靜靜聽完這段屬於黑鑽的故事。
「我知道奇獸是看主人身上的閃光點,才會願意服從。所以離開鎮子後,我一直在想:自己做對了什麼,才會獲得岩獅的認可?這樣的認可,難道不該更好地珍惜嗎?我如果繼續感那些髒活,豈不是辜負岩獅對我的認可?」
黑鑽說著,坐了下來,和銀鋼並排而坐。銀鋼聽著,心中有些微震,沒想到這個人內心竟然有如此深刻的反思。
「想想看,我一個小偷都能得到奇獸的認可,為什麼你不行?相信自己,總有一天,那隻狐狸會看到你的價值。」黑鑽語氣堅定,眼神充滿信心。
他依舊坐在樹下,仰望那輪溫柔的月光。光芒灑在他臉上,柔和得像在撫慰什麼,也像是在提醒他什麼。他心裡湧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不是單純的感動,也不是簡單的自責,而是一種被看見、被理解的微妙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