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課題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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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3-12
  累倒的法伊娜看著連筆都握不起來纏著白色繃帶顫抖的手。因為磨破出血而在下課後去保健室消毒包紮,過程中雙手陣陣抽痛,但她非常驕傲自己扎扎實實的揮了兩百次木劍。多虧如此身體真的稍稍記住了握劍的姿勢。

  「法伊娜,妳的手還好嗎?」

  「諾爾同學未免太狠了,下堂課我們去跟馬札老師要求換組!」

  鄰桌的女同學紛紛點頭為她抱不平。

  「是我說不想掛科留級,才拜託諾爾同學嚴厲幫我訓練。妳們也知道這學期的分數是透過魔武季評分的,平實的課程還能靠努力撐過去,魔武季就很難這樣了。所以妳們別怪她。」

  帕雷希緹婭遭朋友誤解,她趕緊解釋是自己主動提出要求,鄰桌才拋出要她別太勉強結束話題。

  法伊娜轉頭望向坐在最後排角落的雷希緹婭,由衷希望她沒聽見朋友失禮的話。

  很可惜,雷希緹婭不光是聽見,還聽的一清二楚。她用魔法強化聽力以便掌握周邊所有細碎的消息,不過自從來學校後大多都用來躲開煩人的糾纏,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那些因為擔心朋友對自己產生的誤解,她可以當作沒聽見,畢竟事事計較太累人了,新力應該用在真正需要的事上。

  折的小小的紙張被塞進小小的信封哩,用魔法精準運送給正以喙梳理羽毛的翠。

  翠用小嘴叼著信封,這讓本就不大的身形顯得更嬌小。牠要替雷希緹婭把信送到托爾手裡。

  看著接到指令振翅而去的翠,雷希緹婭單手撐著臉頰,準備紀錄課堂筆記的手正轉動著筆。

  遲到走進教室的並非歷史老師密特多尼‧席瓦林,而是魔法理論與基礎理論學的那由多。

  學生們疑惑地盯著雙手空空站上講台的那由多,此時一名學生代替所有疑惑的人舉手發問。

  「這堂不是那由多老師的課吧?」

  「密特多尼老師臨時有事託我代課。」

  「老師你要教歷史嗎?」

  「怎麼可能,那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所以你們準備一下待會訓練場集合,我們去活動活動身體。」

  臨時改變的課程讓不滿聲此起彼落。

  這不能怪他們,畢竟才剛上完由兩位老師同時授課的魔法/劍術實戰演練,想著可以趁歷史課休息的學生這下計劃就泡湯了。

  在那由多催促下,學生們不得已從座位起身踏著沉重萬分好似要去赴死的步伐,三三兩兩結伴離開教室。

  頓時教室內只剩不為所動的雷希緹婭,以及要確保「某位」學生確實出席的那由多。

  「不走嗎?」

  「老師你也知道我們剛上完什麼課,為什麼還說要去訓練場?」

  「魔武季將至,我希望自己率領的班級能獲得好成績。」

  「你覺得我相信這種話?」

  勾起的嘴角就像在說這種話也就騙騙好學生而已,早就看穿訓練不是他本意。

  「老師,你大可對我說實話。就算我要告訴別人也沒有人會相信。」

  再說了,根本就沒有可以說的對象。雷希緹婭暗暗的自我吐槽。

  那由多思忖半晌,輕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

  「想必這段時間下來,妳已經清楚特赦班是什麼樣的班級了。」

  貴族平民分化嚴重、實力搬不上檯面、行為幼稚不講理、認為錢和權力可以買到一切,而且學校還希望雙方能手牽手和平相處──

  「等等!」

  「我什麼都還沒說呢。」

  「大概能猜到妳的想法。」

  那由多苦笑著說下去。

  「作為特赦班的老師有著與一般教師不同的職責。」

  「是要讓兩邊友好相處吧。」

  「對。但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困難無比。妳也看見了,自幼養成的高傲自尊不容許他們妥協,這也是為何需要中立派的原因。」

  要想撮合兩邊的關係必須有人從中牽線,而不偏袒任何一方的中立派就擔當這個角色。

  「班上的中立派沒有發揮他們的功用吧。」

  「別把人說得像工具一樣啊。不過正如妳所說,因為沒有強制力也沒有明確的帶頭者,其他人覺得事不關己才會遲遲毫無進展。」

  本來擔當那個角色的人只想用平民的身分過完校園生活,加上又晚入學才讓班級定型變成無法改善的情況。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我不會考慮回到雷希緹婭的身分喔。」

  「我知道。我也差不多該下一劑猛藥了。」

  那由多自知說服不了雷希緹婭,只能視情況發展走一步算一步,只是自己不能這樣乾等,他有想好幾個計畫等著實施。

  那胸有成竹的態度能持續多久,只能拭目以待了。

  ✖✖✖

  前往那由多指示的第二訓練場,恰好會經過初中部使用的第一訓練場附近。

  在那群初中生當中,雷希緹婭輕易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富有家族色彩的黛紫色短髮,顯露疲憊神色的丁香色雙眸。手握的木劍被當作支撐身體的枴杖,一副將要倒下的模樣。

  雷希緹婭聽見有人暗自嘲笑那樣的他。

  「那是被欺負了嗎?」

  雷希緹婭喃喃說出心聲。

  「被欺負倒是不至於。中立派尤其公爵家是不少派系爭相拉攏的對象,頂多就是同齡間的比較心態,氣不過又不能做什麼只好在背後說話壞話。」

  「他們就不怕榭米爾羅特回家告狀嗎?」

  雖然她知道榭米爾羅特不會做這種事,但那不代表家族不會知道。

  除非…………

  「人很難平等對待所有人,就連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這點在貴族身上尤為明顯。」

  走訪過諸多國家、城市的雷希緹婭自然明白,這種事在貴族中有多麼屢見不鮮。

  沒有資質或繼承權的孩子被放棄培養,資源全投注在一人身上,有些人在家裡的地位甚至和空氣沒兩樣。

  要說在貴族間常見,那王族更是如此。這種話要是說出口,恐怕會被施以不敬罪處刑吧。

  「要去幫他一把嗎?衝過去大喊『誰敢說我弟弟壞話就等著接受諾科德家族的怒火』這樣。」

  「雷絲蒂亞‧諾爾是獨生女喔。何況要想獲得確實的成長就得靠自己克服逆境,再說了他沒求救我怎麼好意思過去多此一舉。」

  說白了也許榭米爾羅特根本不需要幫助,要是多管閒事本就稱不上多好的關係反而可能惡化。

  「是老師那套教育說嗎。」

  過去泰蒙在校擔任短期講師的時候,這套教育說聽過不下百次,沒想到連在孫女身上都用。

  那由多不知道的是,雷希緹婭可說是以這套教育模式成長的,因為殺手的世界沒有閒時間慢慢成長,不會動腦光想著依賴他人的傢伙和死人沒兩樣。

  「話說回來,原來這個角色有好好設定啊。」

  「別說角色也別說設定啦。雷絲蒂亞‧諾爾就像是另一個我一樣。」

  自由自在的那個我。

  除去工作時間外基本都是以雷絲蒂亞的身分行動,要不是因為每每以真實樣貌外出時,約有八成的人會以好奇的眼光打量那雙異瞳與少有的灰白髮。人們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她只能學習可以隱藏自己的魔法,若非如此她也不需要做到這一步。

  ✖✖✖

  學生在訓練場集合點完名後,那由多正式宣布這堂課可以自由活動,無論要休息或自主訓練都可以,有任何問題也都歡迎提問。語畢便讓學生原地解散。

  「這就是你說的猛藥?」

  雷希緹婭走到那由多面前。

  班裡有一半的貴族派跑得不見人影,剩餘之中一半拿著木劍戲耍,另一伴不是那麼介意派系的學生選擇和中立派一起相互切磋。

  至於平民嘛,就只能跟平民一起。

  「教科書式的教育不見得適用所有人,得讓他們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式才有意義。還有,我是給鞭子之前先給點糖的那類人。」

  「我不想知道。」

  前兩句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她怎麼都覺得是偷懶的藉口。

  「我去附近晃晃。」

  「只能在附近喔!想升上二年級的話可不能再留下曠課紀錄了。」

  「好。」

  說是這麼說,校園就那樣根本沒什麼可看的,頂多看看花壇裡的花,或到某個安靜無人的地方打磨身為殺手應有的身手。

  沿著花壇走,正巧撞見蹲在花壇一隅,朝自己發紅的雙手吹氣降溫榭米爾羅特。

  「你還好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幾經考慮後雷希緹婭彎下腰以平民的面容搭話。

  「我很好,謝謝關心。」

  被唐突搭話,榭米爾羅特趕緊把發紅的雙手藏在背後,禮貌道謝。

  明明沒做任何值得被道謝的事,未免太有禮貌了。

  是家教好嗎?這樣好像在說其他人沒有家教,算了,反正沒說出口無所謂。

  「不擅長劍術嗎?」

  「只是沒有習慣用劍。」

  榭米爾羅特小聲嘟囔。

  雷希緹婭一聽就知道是為了自尊心再逞強。

  「學習成績好,以後當學者也是不錯的出路。」

  那抹硬擠出的笑容夾雜著自嘲與不甘。

  「身為貴族就得做到事事完美嗎?」

  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她一直認為只要盡力了問心無愧就好。

  這或許跟自己從未以貴族身份活過、毫無身為貴族的自覺,以及泰蒙對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關,才不明白做為一名貴族承受的壓力有多少。

  「這是我對自己的自我要求。」

  自我要求這部分她稍微能理解。曾經的她也是這樣,嚴格要求自己不允許腦袋裝進不必要的東西,一心像是要忘卻什麼,直到身體瀕臨極限被泰蒙喊停。

  雖然情況不同,此刻的榭米爾羅特身上,能看見一絲當時的影子。那個過度努力,連休息都覺得奢侈的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把所有事拋到腦後,躺在草地盯著天空發呆?」

  榭米爾羅特被奇怪的問題問得滿頭問候,還是禮貌答道「沒有」。

  作為諾科德家的次子,還在學的他並不像哥哥托爾那般忙碌,但他認為自己有職責把各方面做好,才不會丟了公爵家的臉。儘管沒人這麼這麼要求他,可看著優秀的哥哥他不想有一絲懈怠。

  「雖然我一個外人不該多管閒事,不過有機會的話建議你試試。有些事放鬆後反而會豁然開朗喔。」

  「謝謝您的建議,有機會我會試試看。」

  查覺到和陌生人說得太多,榭米爾羅特趕緊止住,向雷希緹婭點頭致謝,轉身小跑離開。

  「外人嗎?」

  「怎樣啦,確實是外人沒錯啊,無論是對我或對他來說都是。」

  對於那由多拋出的疑問,雷希緹婭誠實說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