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悟

終於，撐到下課時間了。

老師離開而關上門的聲音，將愛琳的思緒拉回。

「今天老師教的題目好難喔！」屬於「有在認真聽」的同學們一面收拾著東西，一面討論著，「有好幾題我都聽不懂！」

「愛琳，妳聽得懂嗎？」坐在愛琳身後，與她較熟識的女同學問道。

愛琳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根本沒在聽，只是笑了笑，「我也聽不太懂呢。」

「咦！連愛琳也是啊？」女同學驚訝的問道，「我記得妳上次校排在前十名以內吧？連妳也聽不懂，我看校排一的應該也沒辦法吧？」

「畢竟愛琳很聰明嘛！」一旁走過的同學也說道。

「才沒有呢，我只是會耍耍小聰明而已啦！」愛琳謙虛的笑著說。

「我們要一起去吃飯。」坐在她身後的女同學背起包包，起身，「妳要一起來嗎？」

「不了，我們家養的金魚今天早上差點淹死，我得趕去獸醫那裡看牠才行。」愛琳隨便掰了個理由，也收拾好東西，站起身了。

「喔……好吧，下次再約。」女同學微微一笑，「原來妳家裡有養金魚啊？」

「嗯，最近才養的。下週見！」愛琳回以微笑後，便踏出了教室。

「欸，金魚會淹死嗎？」愛琳離開後，女同學才轉身詢問其他聽見她與愛琳對話的朋友。

「不會吧？牠是水生動物耶，沒有水反而會死吧？」她朋友偏頭想了一下，「不過，既然是愛琳說的，那就表示會吧？」

「喔，長知識了。」

愛琳站在外頭，嘆了一口氣。

金魚怎麼可能會淹死啊！稍微動一下腦吧！──雖然她很想這麼吐嘈，但時間卻不容許。

得趕快回到醫院才行！

抱歉了！坐在我後面，卻被我忘記名字的同學！下禮拜我再帶好吃的賠償妳！

☆☆☆

愛琳搭上捷運，又轉乘公車，終於回到熟悉的醫院。

當她正式回到病房時，已經下午三點了。

「我回來了！」愛琳打開門。

只見瑋軒與羽慈坐在沙發上，在她到來之前，兩人似乎在做著各自的事情。

瑋軒手上拿著口袋小說，羽慈的耳朵則戴著耳機。

「歡迎回來。」兩人同時揚起微笑，令愛琳覺得不對勁。

「嗯？」愛琳狐疑的看著兩人，然後露出笑容，「你們和好了呢。」

「咦？」兩人不解的看著她，異口同聲的問，「什麼意思？」

愛琳只是露出更燦爛的笑容，「沒什麼。」

「那我差不多該走了。」瑋軒起身，將手上的小說收回口袋裡，「今天謝謝妳們，我玩得很開心。」

「嗯，再見！」愛琳小聲的說。

臨走之前，瑋軒在門口忽然同下了腳步，和羽慈對上了眼。

接著，他便毅然離開了。

「學姐也要走了嗎？我去樓下送妳。」愛琳準備起身，卻被一道力量拉住了衣角。

「愛琳，我有事情要問妳。」羽慈看著她，眼神中似乎帶著某種感情。

那是……「恐懼」的表情。

愛琳凝視著她片刻，嘆了一口氣，「跟我來吧。」

兩人出了醫院，來到附近的咖啡廳。

「給我兩杯焦糖瑪奇朵。」愛琳點完飲料後，便轉頭看向羽慈。「學姐……妳想問什麼，其實我已經心裡有底了。」

「……」羽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難道說……」

「沒錯……」愛琳苦笑，感慨的說，「這一天果然還是到來了啊……雖然我知道只要帶妳來這裡，秘密就會被揭穿，但……我還是希望妳知道這件事。也就是……我們其實……是親姊妹這件事。」

「果然……」羽慈低下頭。

在她看到愛琳母親那張臉時，她就有了這個設想，但還是無法真正確定。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確定了這件事。

「妳一開始就知道真相嗎？」羽慈以低沉的嗓音詢問。

「不……我第一次見到學姐那天，我還沒找到此事的證據。」愛琳忽然露出緊張的表情，「所以！那天撞到妳真的是不小心的啦！」

「哦……」羽慈沒好氣的瞪著她，擺明不相信。

「為您送上兩杯焦糖瑪奇朵。」此時，服務生剛好送上了餐點，化解了尷尬。

等服務生走了後，羽慈啜了一口香濃的飲料，忽然面興喜之色，「這個好好喝！牛奶的濃純與焦糖的香甜中和了咖啡的酸苦，好厲害的飲料！」

「是吧是吧！這是我常來的店家，這杯焦糖瑪奇朵是我最喜歡的菜單呢！」愛琳笑著說。「還有紅酒燉牛肉喔！要點嗎？」

「嗯……麻煩來一份……」羽慈敵不過飢餓感，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答應。

「好。」愛琳向服務生加點完後，也喝了一口焦糖瑪奇朵，「我們把話題拉回來吧。至於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察覺這件事的……是在我們第一次約出來買小提琴的那天早上。」

「所以……妳會突然約我出來，是早就計畫好的囉？」

「……沒錯。」愛琳點了點頭，「不過我約妳出來，只是想試探妳知不知道這件事而已，沒想到後來連主要目的都忘記了，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羽慈沒好氣的問。

「抱歉抱歉。」愛琳哈哈笑了幾聲後，才又恢復了嚴肅。

接著，她從隨身包包中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到桌上。

信封是非常普通的款式，不過裡頭的內容物似乎非常厚實。

羽慈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它。

此時，她忽然想起來，這東西和悟辛上次送她的照片很像。

「這是我向悟辛舅舅要來重新洗一份的，也是我開始注意起一切的開端。」愛琳從信封中拿出了一疊照片，「可以拿起來看沒關係。」

羽慈頓了一下，才伸手，拿起了照片。

這根悟辛送她的照片是一樣的，想不到他竟然還有多留一份。

「這裡頭的女嬰，真的不是妳嗎？」羽慈問。

「不是，這名可愛的女嬰……」愛琳緩緩抬起頭，「是妳喔，學姐。」

「咦？我嗎？」羽慈驚訝的指著自己。

她忽然覺得腦袋很混亂，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這是我媽媽……同時也是學姐的媽媽在小時候幫妳做的成長記錄。」愛琳接著從包包裡拿出一條項鍊，將她從中間打開後，從裡頭取出一張紙條，「看看吧。」

羽慈接下紙條，攤開。

她一個字一個字看過。

愛琳坐在一旁，觀察著羽慈的臉。

經過良久，羽慈低下頭，闔上紙條，將它放回原位。

「學姐？」愛琳低下頭，當看見羽慈表情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這是她沒有料到的反應。

因為，羽慈哭了。

晶瑩的淚從她的雙頰滑下，甚至連她自己，在哭泣的當下都沒察覺到自己哭了。

「咦……？奇怪……？為什麼……為什麼我在哭……？」羽慈趕緊擦拭掉自己臉上的淚。

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但淚腺卻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羽慈眼見雙手都被眼淚沾濕，最後乾脆直接遮住了臉。「嗚……嗚……」

愛琳移動到她身旁，順了順她的背，「沒事的……」

羽慈痛哭著。

平淡的文字當中卻藏著強烈的感情，這的確是依晨的風格。

當她看見最後兩行字時，她的胸口忽然覺得很難受。

也祝現在正在看這份留言的妳，18歲生日快樂！

To蘇羽慈/小慈（我的寶貝女兒）

「依晨……依晨……」當她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正不斷呼喊著「那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