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羽慈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

那是名漂亮的女性，年齡落在30~40之間。

她留著一頭如絲綢般的黑色秀髮，五官精緻，小巧的紅唇、纖細的柳眉，「美女」這個詞彙，彷彿是為她而生似的。

但是……這張臉，簡直跟五年前，羽慈最後看到依晨時……一模一樣。

「是妳嗎……？真的是……妳嗎？依……晨……？」

躺在床上的蘇依晨沒有回應，依舊雙眸緊閉，睡得很沉。

瑋軒走了過去，看見那張臉時，也嚇了一跳。「依晨……姐姐？」

羽慈一個跌了個踉蹌，幸好後方的瑋軒將她牢牢接住。「還好嗎？」

但羽慈尚未從震驚之中恢復。

她絕對不會認錯的，這張臉，和當年的蘇依晨一模一樣。

極具特色的短鼻、櫻桃色的小口、連那高雅的眼睛線條，都證明，此人就是蘇依晨。

但是……

「為什麼……？」羽慈低語。

「嗯？」瑋軒沒有聽清楚。

「為什麼……妳當初要拋棄我……？」羽慈以顫抖而無力的聲音問著。

難道是她做得不夠好嗎？是她賺的錢不夠多嗎？是她糟蹋了依晨最愛的音樂嗎？

她……是個累贅嗎？

羽慈摀著頭，蹲下身子。

她的頭好痛，只有在她緊張時會出現的高頻音，也在此刻不著痕跡的出現。她視線變得扭曲，呼吸也變得極為不順暢。

「啊啊啊啊啊啊！」羽慈發出了痛苦的尖叫。

此刻，許多問題浮現了出來，但她腦海，卻被一個疑問填滿。

為什麼？妳要拋棄我、離我而去？

她已無法冷靜，她聽不見站在她身旁的瑋軒以緊張的臉色對她說了什麼。她的思緒被恐懼與不解佔據。

「啪！」

一股痛楚從臉頰傳來，羽慈一瞬間被拉回了現實。

「好痛……」羽慈撫著發紅的臉頰，不解的看著眼前的瑋軒。

只見他單膝跪地，緊抓著她的肩膀，以憤怒的表情看著她。

「……這像妳嗎？」他緩緩的問道。

「……？」羽慈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像妳嗎？小慈！」

羽慈瞪大了眼。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瑋軒用這麼強烈的語氣對她說話。

在她的印象中，瑋軒總是文質彬彬，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帶來到他們工作室的客人們都十分溫文儒雅，她也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

而且還是為了她。

瑋軒抓著她肩膀的力道更用力了。

「我認識的小慈，是個比任何人都堅強的女孩，面對困難絕不退縮，永遠向前看，從不會被命運擊倒！」

可是……我已經……

羽慈低下了頭。

她已經不是小慈了。

她沒辦法表現得像小慈那樣勇敢。

現在的她，已不再能像小慈一樣，擁有站起來的勇氣了。

「我……」他的聲音變得顫抖，「我……很羨慕妳。我是個軟弱的人……連好好與人溝通都做不到……但妳不一樣，妳擁有擊破困難的力量！這是我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羽慈抬起頭。她看見瑋軒那混血的灰色雙眸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這令她覺得刺眼，使她別開了眼。「我……不是小慈，我也已經沒有那種力量了……」

「妳可以的。」

這句簡短的話，讓她驚訝的回頭。

眼前的瑋軒，漾著平常的溫柔微笑。

「妳那天曾向我說過……說我可以依賴妳，那反過來也是一樣的……」瑋軒忽然鬆開了手。

失去支柱的羽慈往前倒。就當她以為自己要顏面著地時，一個溫柔的力道接住了她。

當她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倒在瑋軒的懷裡，而瑋軒正以雙手擁著她。

她看著圍繞著自己的臂彎。

那雙手十分寬大，指尖有一塊塊小小的瘀青。

那是他日以繼夜的拉琴所留下的證明。

包圍著她的手十分溫暖，是屬於人類的溫度。

瑋軒閉著眼，低語，「妳也可以……依賴我。」

聽見這句話，羽慈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

當注意到時，她才發現，自己依偎在瑋軒的懷中，像個孩子一般，不停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