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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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12
叩—叩—叩—

胡不言心緒不寧的敲響了主屋的房門,「樂綏是我,我有事找你談談。」

「抱歉,讓師兄等了許久。」

半柱香後,樂綏將雲暮安頓好後,帶著歉意地踏出了房門。

「無事。」

樂綏疑惑問:「師兄這麼晚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確實有極為重要的事要與你說說,今日何將軍來府上了。」

「何將軍?他不待見我,今日來做什麼?」,樂綏不以為意道。

胡不言嚴肅地凝視著樂綏,深沈道:「朝堂的事,你打算暪著我與路欽竹多久?」

聞言,樂綏頓時有些心虛,眉眼閃過一抺疲累,聲音漸弱地試探性問道:「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胡不言雙手抱胸倚靠門柱帶著冷意道:「朝堂情況很糟糕,甚至夜王已經快要一步登天,所有人就快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了,樂王府中人仍醉生夢死。」

他凌厲地一瞬不瞬地看著樂綏道:「是這樣嗎?」

樂綏疲憊地勉強擠出一句:「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

朝堂之間的周旋以及秋雲暮的病情,早已將他的精力抽的不留一絲力氣,但在眾人及雲暮之間,他的確表現的堅強,但也令他疲累的快喘不過氣。

「現下,夜王雖然在朝堂上勢如破竹,但多少尚有父皇的牽制,只不過…..父皇身體日益漸衰,導致我方節節敗退,導致有些失力招架。」

胡不言沒有因為樂綏的辯解而釋懷,反而道:「但是西南邊境與嚴國的鏖戰陷入膠著了不是嗎?太子未有歸期,內憂外患,朝堂上撐不了多久。」

「…….」

胡不言瞥了一眼,道:「秋雲暮何時能清醒過來?」

樂綏嘆了口氣,肯定道:「不知。」

「閔先生有何治療方針?」

樂綏突然想起閔先生說過的話,下猛藥或許不日可醒,但若未失敗則終生痴傻。

他負手攥緊了雙手,久久說不話來。

是的,他不敢賭,那怕依閔先生明言有六成保握會醒來,但他還是直接否定賭雲暮的下半輩子是否醒來還是痴傻。

這是他不敢告訴胡不言及路欽竹朝堂險峻程度的原因之一,只得默默地獨自承受壓力,努力的想讓秋雲暮快點醒來,但稍早前閔先生直言雲暮的病情苦無進展,顯然打亂了這個計劃。

再等等,等找到了治療此病症的良醫,就能治療好雲暮,再等一段時間就好……

他佯作鎮定,「我已經派人另尋名醫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到時雲暮就會好起來的。」

胡不言深深地看了樂綏一眼,仔細的觀察他臉部的每一吋表情,冷靜道:「來不及了對嗎?」

樂綏愕然抬頭,又驀地低下頭,「再給我一段時間…..」

「閔先生怎麼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胡不言質問。

樂綏眸色暗了幾分,道:「下猛藥,若失敗,雲暮將終生痴呆無法清醒。」

胡不言瞭然亦沈默了,這是個難以決擇的選項,一旦失敗……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胡不言頓時失去與樂綏繼續說話的慾望,說不出的喜悲,大步流星回房間。

內心盤算著,明日與路欽竹討論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走,兩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何況兩人都是聰明人,明日再想想辦法吧!

翌日,朝陽微曦。

胡不言破不及待的去尋路欽竹,正好趕上路欽竹早膳時間,兩人索性進行了一場早餐會議。

期間,胡不言第一時間就告訴路欽竹,他目前所知的朝堂情況及秋雲暮的病況。

「嚴國兵足馬壯,且大皇女親自掛帥與千樂軍的韓瑞間有極佳的默契,太子雖運籌帷幄不落下風,但短時間戰事恐停不下來。」,胡不言皺著眉頭道。

路欽竹面色不虞,反應極快道:「太子短時間回不了。」

「是。」,胡不言身為振武軍的軍師,自然有第一手軍情。

「所以朝堂的事,只能靠樂綏及何將軍斡旋!」,路欽竹越聽僅覺得頭越發嗡嗡作響,面色陰沉的彷彿都能黑的能擠出墨。

「沒錯,且沒有秋雲暮的加持,秋宰府又偏向夜王,現在京城已亂作一團。」

胡不言接著道:「夜王的暗衛恐怕已潛伏至京城中了,振武軍日前捉到2個死士,那兩人被捉後就服毒自盡了,猜測是夜王的人。」

「朝堂狀況如何?」

「不樂觀,何將軍說過糟糕的程度已至舉步為艱的地步,皇上已臥病不起,夜王幾乎控制了整個朝堂。」

路欽竹沈默片刻,「國師可有解決之道?」

胡不言無可奈何道:「師父說過塵間事塵間了,一切皆有因果,所以不能太多干預,他只能盡力壓制夜王為魔作亂的惡事,但夜王以皇子身份走明面爭權,此事他管不了。」

路欽竹知道話雖如此,但國師鐵定會給些線索,「國師還說些什麼?」

「滄國國運消磨,秋雲暮是關鍵。」

「這些事,樂綏可曾知曉?」

「自然是知道的。」

路欽竹氣的不輕,樂綏他怎麼敢,將這些事隱沒下來,什麼都沒說。

啪了一聲,路欽竹硬生生折斷了一雙筷子,一桌子的早膳是怎麼都吃不下去了,反觀胡不言雖淘淘不絕的說著事,嘴上及手上確是心大的一刻都不能停。

胡不言聽到聲響也僅僅是抬了一眼,又快速的吞下一顆油亮的包子,隨即手上直接拿起一段油條,語帶含糊道:「氣歸氣,但再大的事,也比不上吃飯,吃飽飯才有力氣想對策。」

路欽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口中蹦出:「他竟敢暪著這麼大的事情不說,是要等吾等都被夜王推至午門斬首才肯說是吧!」

胡不言有些無奈道:「事情尚未到這麼嚴重的地步,不要自己嚇自己。」,沒辦法自己的師弟,自己維護,他可不像路欽竹這般鐵面無私。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路欽竹冷笑道。

「就是因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所以就來找你商量著…..」

路欽竹沒好氣地說道:「那依我說就重重刺激一下秋雲暮,讓他僅快醒過來,你能同意嗎?」

胡不言皺起眉頭,徐徐放下筷子,才平靜說道:「不能——」

接著認真說道:「如果失敗了,樂綏會傷心的。」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路欽竹冷寞無情地看向遠方,話雖如此,他心裡卻隱隱的在盤算些什麼。

胡不言像是沒有聽到般神態自若的起身,臨走前不忘道:「千萬別讓我的小師弟難過喔!」

直到人影都不見,路欽竹準備招來下人收拾早膳,不經意間瞥見胡不言剛才坐的椅子上赫然多出了一個瓷白小藥瓶。

他疑惑地拿起藥瓶,打開瓶蓋聞上一聞,神色一陣青一陣白變化萬千,最後神色一凜,啐罵道:「老狐狸,竟然想出這般不正經的方法,明明知道我是反對他們感情的存在,卻把這燙手山芋交給我。」

說完抬手摀著額頭,對著小藥瓶發呆了許久,幾次想把藥瓶丟在地上最終都忍了下來。

深深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這一個兩個都是招人恨的沒良心!」

此時的樂綏卻是惴惴不安的,他清楚知道朝堂的事,一旦胡不言知道,路欽竹就不可能不知。

他清楚胡不言的情子雖然相處時間不常,有時說的話挺招人恨,但對待師弟卻是夾雜著寵溺的。

而路欽竹明顯不同,路欽竹於他如師如兄,對樂綏的管教多了幾分威嚴,不容他有一絲懈怠,對於路欽竹,他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

看出樂綏眸色的低落,一旁的秋雲暮稍然的坐近了身子意圖安慰,卻是一掌不知輕重地拍在了樂綏的頭頂。

「啊~~」了一聲,樂綏好似被打懵了,睜著圓潤的杏眼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光,波光瀲灩。

「好疼,你做什麼?」,樂綏委屈又無奈的控訴。

秋雲暮看到這愊場景,驚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隨即突然頭疼的難受,用力地摀住頭晃著腦袋,不斷哀嚎道:「疼…疼….好疼….」

樂綏反應過來即刻從背後抱住他,阻撓他剛想出手錘自己腦殼的手。

「別怕,沒事了,我不疼了,真不疼了。」,樂綏極力安撫道。

樂綏顧不得自己頭上莫名捱的一掌突突的痛,反而是擔憂地貼在秋雲暮寬廣的背上,一遍又一遍的柔聲安撫著。

每次樂綏不小心的小小磕絆或不開心的眼神,都能引起秋雲暮發病的原因,而這幾天發病的頻率越來越快了。

他在他背後,眼底藏著深深的憂傷,現在就只需要小小的刺激,就能引得雲暮發病,他不敢想像,若是極大的刺激,雲暮又怎能受得住。

自是如此,秋雲暮仍止不住的頭疼,樂綏將人轉過身來,眼底的憂傷換上一幅溫和的暖色,宛若珍寶般環抱住秋雲暮的腰身,靜靜地等待秋雲暮情緒緩和。

樂綏將頭枕在秋雲暮的脖頸之間,手熟練地輕拍著秋雲暮的背部,彷彿已做過無數次,隨著時間讓其逐漸平靜。

他聲音微顫地在秋雲暮耳邊輕聲呢喃:「如果是你肯定願意冒險的,可是啊~~是我太膽小了,膽小到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受不住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沒有你勇敢,你能不能快快的醒來,我堅持的真的很辛苦,你肯定不捨得我這麼難過的。

恍惚間,樂綏似有所感的彷彿雲暮抬起手來輕觸的他挺直的背脊,他怔愣瞬間後,喜出望外。

「雲暮…..」,他乍然欣喜地抬起眼看他。

話音未落便停了下來,樂綏眸光望去仍是一片迷茫失焦的眸瞳,猶如一葉方舟迷航於浩瀚的大海之中,混沌地沒有清淅的顏色。

他失落地將頭埋進秋雲暮的衣袖之間,掩去眼底的一片陰陰鬱色,可惜玉樹臨風挺直而佇的人無知無覺,仍是呆若木雞的無動於衷。

「樂綏,在房裏嗎?路先生叫廚房煮了一鍋雞湯讓我端來,說是給你與秋大人一人一碗補一補。」,弄月在門外喊道。

樂綏狐疑地朝門縫外東張西望,心裡想的卻是,該不會是因為路先生知道朝堂的事,特地與弄月串通,騙自己出去,而他此刻便等在門外,準備守株待兔的逮人!

被路先生逮到肯定又是挨一頓訓,加上假藉切搓之名挨一頓打,他可不想被訓或被打,況且現在可是在京城,挨揍明日上早朝可不好受。

樂綏默不做聲,佯作不在房內,食指抵在唇邊示意雲暮安靜。

但秋雲暮腦子不清楚怎會是安份的主,看著樂綏的手指抵在唇邊,只覺得手指好吃,在樂綏未反應過來時,瞬間就拉過樂綏的手指就往嘴裡送。

「啊~~」,樂綏又羞又腦地驚叫了一聲,白晳如玉的臉更是紅透了半邊天。

「你怎麼咬我的手?」

想抽出自己的指節,但纖細地手掌卻整個被秋雲暮用力摁住,拔都拔不出來。

非但如此,當感覺到什麼濕滑柔軟的觸感在手指間環繞時,他的腦壓直沖天靈蓋,不僅是臉,整個身體更是紅成熟透的蝦。

「你….先放開….我…的手….指….」,他羞的扭過頭去,斷斷續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過,秋雲暮現下的狀況,那會聽得進去,邊含著手指邊含糊道:「好吃….」

樂綏無奈地瞄向秋雲暮無比的單純與清澈的眼神及自己濕漉漉的手指。

他暗暗駡著自己心思齷齪骯髒,雲暮都這樣了,還能想這些不正經的心思。

就這會的時間,門外的弄月總算是聽到屋內有響動傳出。

「樂綏,快開門,不然雞湯都冷了。」

還大紅著臉的樂綏,努力讓聲線平穩一些道:「就妳一個人嗎?」,他還是可沒忘記擔心路欽竹躲在旁邊的事。

弄月不解他為何這樣問,但還是回答道:「是啊!就我一個人。」

聽到弄月的回答,他鬆了一口氣,雖然路欽竹可能與弄月合謀拐他出門,但弄月是絕對不會說謊騙他,如果路欽竹在門外,弄月肯定不會這般肯定回答。

「等會,我馬上開門。」,樂綏對門外的弄月說道。

偏過頭小聲對雲暮道:「先放開我的手,等會盛雞湯給你喝。」

奈何秋雲暮彷若未聞,不僅未放開他口中的手指,反倒像是逞罰他的不專心,變本加厲地將濕熱的舌尖環著他的指尖緩慢打轉,更要命的是還偷偷的吸吮了幾口。

雖然樂綏覺得秋雲暮是無意識地動作,但手指連心,何況是指頭尖尖,男色當前,顧不得弄月還在門外,樂綏心尖兒顫動一瞬,頃刻間眸光宛若攪亂的一汪春水,難以自抑。

他語尾顫慄幾近哀求道:「雲暮,別…快停下來。」

秋雲暮卻是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隱隱間他覺得樂綏明明不排斥,甚至有些微妙說不出來的愉悅感。

他辦別不出他的意思,但現在的他似乎不想自己繼續,於是乎雲暮意猶未盡的又舔了兩下,才悻悻然地張開嘴,放開了樂綏的食指,拉出了一道令人臉紅心跳的銀絲。

嗯….

樂綏悶哼了一聲,迅速衝到桌邊拿起水壼就往嘴裡灌,最後還不停的用掌心搧著風,試圖讓臉上的熱度散去一些。

弄月似乎等的有些不奈煩,催促道:「樂綏,你怎麼了,快出來拿雞湯,不然真的涼了,影響口感的。」

好一會,門才被打開,樂綏心虛的帶著微紅的臉踏出房門。

弄月見狀,道:「你臉怎麼這麼紅,生病了?要不要請閔先生看看?」

「沒….是屋裏沒開窗,太悶,一會打開窗戶就不紅了。」,樂綏隨口找了個藉口,臉上仍是尚未消退的紅蘊。

「喔…你要保重好身子,這是路先生要我拿給你的雞湯,記得趁熱喝。」,說罷,弄月便將手上提著的食盒遞了過去。

樂綏將略為紅腫的手指藏身於背後,伸出另外一隻手將食盒接了過來。

「路先生,為什麼突然送了雞湯?」,樂綏納悶地問了一句。

弄月亦是一頭霧水,適才在院子裏,路欽竹突然喊住她,二話不說,開口就是讓她把雞湯拿來,臉上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表情。

要不是路欽竹是值得信任的人,否則她都要懷疑他有什麼企圖了。

「不知道,路欽竹只說給你與秋大人補補,就把雞湯塞給我了,還特別吩咐我不能偷喝。」

弄月隨後又翻了個白眼憤憤不平道:「他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會偷喝的那種人嗎?」

樂綏認真的上下掃視了弄月,附和道:「我的弄月姐姐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

弄月高興了,愉悅地揚起音調,「那是~,好了,快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一起進屋喝吧!」,樂綏錯過身讓出了路,熱情的邀請著。

「不了,不然之後,路欽竹又說我偷喝了……」

路欽竹就是知道樂綏應該會邀請弄月一同品嚐,一般情況下,弄月也確實會接受邀請,但被他一挑釁,弄月喝雞湯的興緻都沒了,索性拒絕了樂綏。

「你自己喝吧!我先走了。」,說完,弄月就利索地走了。

樂綏愣愣地拿著食盒,搖頭晃腦的進了屋。

不管了,既然是路先生送來的雞湯,就算待會要被痛打一頓,也要吃的飽飽的做個飽死鬼。

他哄著雲暮喝了不少雞湯,自己也喝了不少,最近累的,是該補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