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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836 字
更新於: 2024-11-29
「質量守恆」告訴我們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物質的轉換,不會有任何東西憑空消失不見。就算消失了,意義上也只是失去原有保持的型態,而非質量意義的消失。那麼「記憶」又是如何?遺忘一件事情是否就代表原先存在的「意義」消失了呢?還是說「記憶不會忘記,只是想不起來」這句話得以解釋?
  大腦科學不是我的涉獵領域,沒有太多了解的我頂多只能相信,相信我所能相信的事物。我不認同的事情等於沒有發生,只要有如此自我中心的思想即可。
  我不認為我有弄丟緣送給我的鋼筆。
  縱使現在我不知道實體位於何處,不過那支筆、以及那支筆所帶給我的意義還存在我心中,那是緣對我毫無回報的彌補,毫無過錯的施捨。
  而我現在要將這段故事第一次說給別人聽。
  說給今天才知道名字的尋物少女,九十九遊美聽。
  「是不是發生甚麼好事啦!」這句話在我耳中聽起來相當無理,不過我並不需要在此時此刻為此爭執。但真要我回答,還真的沒發生甚麼好事。
  「那支筆有甚麼故事嗎?」九十九這麼問,不得不說她的沒禮貌不如說是膽子大吧。總之她似乎不會擔心被斥責或是遭到迴避,這麼胡來的行為模式讓我想到洋紅,不過洋紅很多時候都只是在耍脾氣,九十九比較像是所謂的「大膽提出問題」,但會不會有小心求證我就無從而知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準備開口。
  雖然說是自己的故事,但我希望盡量客觀一些,畢竟我不是推理小說中的犯人,沒有必要對所有讀者使用敘述性詭計,不用浪費心思和唇舌去誤導讀者,但還是要避免被自己的情緒所影響,過度放大某些情感或者刪去一些事實。
  這邊就讓我難得的提一下,我的過去吧。


  黑崎白實,高中一年級。

  
  過去的我誠如前言,是一個寡言之人。
  「不必要說的話就不要說,要說的話就用最少的字結束」。
  這是我一路過來的人生中所用的原則,就連學習我也是從書上的文字萃取,問答對我來說甚至多餘。
  這樣的我在充滿青春的高中生活中相當不吃香,不管事學習或是社交,我不與人交談,甚至開始拒絕任何人跟我交談,就算身邊所有人得知我有單色色盲的先天障礙,充滿對此症如此好奇也不會有人來跟我搭話。
  有些人認為這是我的一種自我防備,不過並非如此,就算我心中的確不希望以此被認為「與人相異」,不過寡言只是我的個性。
  我不知道要如何主動與人交談,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
  獨善其身。
  要說是一種自私也無異。
  因為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反而我無法理解為何總是有人能不停的說話,不斷地將自己的知識、情感與她人交流。我曾認為這樣的生活方式離我很遙遠。處在身邊都是朋友的環境中,隨意說話隨意大笑,隨口說說的話題身邊都會有人給予回應,和孤單、寂寞、獨自一人的自已完全搭不上邊。
  我無法理解她們,相反的,也沒有人了解我。
  互相不了解彼此的生活方式。
  因為矛盾、因為極端,沒有一方能夠踏入中間的灰色地帶。
  非黑即白,所以互不相往來。

  而在這樣的生活中,就算在良好的班級風氣下,沒有欺凌或是惡意攻擊發生在我身上,但是「冷漠」就足以讓我在講究「團體生活」的高中體系下遇到許多困擾。分組討論、分工合作就像是排擠我一般,我完全無法融入。
  應該說是我在排擠身旁的一切一樣。
  村八分。
  不過縱使我知道問題在於我自己,但「個性」是一種難以改變的東西。
  最讓我無法想像的是,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樣的生活。
  光鮮亮麗的外表、精採的生活。
  既然無從改變,也無法改變,不如就這樣下去吧。

  當時的我這麼想的。
  安於現狀的滿足感。

  我不喜歡與他交談的日常生活中,仍有少數的朋友,少數且特別的朋友。
  而緣又尤其重要。
  綠川緣絕說不上是班上的風雲人物,既非每次考試都是全校前段的學霸,也不是以美麗外貌著稱的校花。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對我來說就是如此。
  但若說到她對我有甚麼意義,無非就是鋼筆。
  
  「如果無法說出口的話就寫下來吧!」

  這是緣將鋼筆送到我手上說的話,那天不是甚麼特別的節日,更不是我的生日,但是我收到了一支價值不斐的鋼筆。「本來是想要妳生日的時候送妳的,不過錯過了。」緣當時這麼說。
  黑色的筆身加上細緻的花紋裝飾讓我一度想要婉拒這份厚禮,不過正因為花費不少,所以不收下的話才是給朋友困擾吧?
  我起初不太在意,我並沒有語言的障礙,正因如此「不說可以用寫的」這個想法在我的邏輯中並不能改變我不交流的性格。
  
  但是人生中的契機就是這樣,出奇不意。
  
  我想現在的學生應該和過去的我們一樣,喜歡在上課時間傳紙條(或許現在是喜歡使用智慧型手機吧),不管大小事,都很喜歡用傳紙條的方式傳遞上課時無法說出口的悄悄話,甚至一張紙條上面有全班的投票或是意見,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聊天室一樣。
  不過有天上課的時候紙條傳到我的桌上。
  「校慶大家想要幹嘛?」
  看著上面的問題,我並沒有太多想法。
  「跟我沒關係,反正終究我也不會參與吧?」我想用這個理由婉拒自己,拒絕其實想要加入大家的自己。
  的確當時的我思考的邏輯無非是這樣的迴路,繼續排擠全世界。
  但我拿起紙條時,原先被壓在下面的鉛筆盒中,有支筆露頭了。
  稍微掉出來的,是緣送我的鋼筆。
  名貴的氣息,精緻的光芒。
  我將鋼筆拿了起來,我好像沒有用鋼筆書寫過的經驗?
  抱持著試用筆的心情,我第一次使用這支筆。
  在收到筆的一周後,才在這張徵求大家有關校慶意見的紙條上寫下自已的想法,這是我第一次在班上提出意見。就算我心中難免有「反正應該也不會有人看的想法」,我還是一筆一劃的寫下了。

  「話劇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呢!」

  下課的時候身為班長的柳生同學說,大家圍在她身邊,對著上課時傳遞的紙條七嘴八舌。
  「話劇不錯呢!比一堆奇奇怪怪的咖啡廳好多了。」「我比較喜歡鬼屋。」「不過B班好想也說要做鬼屋欸。」「不然做炒麵如何?」「炒麵的話不就和咖啡廳差不多了嗎?」「感覺還是要有全班性的活動比要好。」「C班聽說好像要拍電影喔!」「我要演羅密歐。」「喂喂喂,決定太快了吧!」「我說妳啊,要不要演樹就好啦?」「我可不要演壞人喔!」「演炒麵?」「別鬧了啦!」「要特別一點才會讓人印象深刻!」
  
  「話說話劇是誰想的啊?不如讓她來決定劇本?」
  
  這句話一說出,卻換來周遭同學的一片寂靜。
  畢竟寫下「話劇」這意見的人不再他們之中,這件事情我姑且還是知道的。

  於是坐在角落的我默默在角落舉起了手。
  一個一個轉身面對我的班上同學臉上各個都是驚訝的目光。
  但我依舊面無表情,毫無熱血的想要參與一下團體。
  參與平時活在鮮豔色彩中的大家。
  而這也是生命中只有黑白的我,鼓起勇氣將自己丟到繽紛色彩的第一次。
  讓班上這道虹彩中,加入我的黑白。
  故事說到這邊告一段落。
  這支鋼筆對我來說是一個契機。
  只是一個巧合,但它的確改變了我。
  讓我融入人群,讓我慢慢懂得和人交流的技巧。
  或許今天不是傳紙條,而是開班會讓大家發表意見的話,我想我就只會靜靜在角落閱讀,而非舉起手發表自己的意見。
  人生就是在各種巧合下進行,而我就在這次改變了命運。
  這就是緣送給我的鋼筆所賦於我的意義。
  這份意義讓後來的我走入人群,讓我開口的次數變多,讓我越來越習慣面對人群,讓我了解與人交談的有趣之處。
  到現在,還可以在補習班當老師。
  
  而聽完了這段往事,故事能否繼續下去呢?

  九十九遊美,接下來麻煩妳了。 
  我不希望我和一支筆的故事到這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