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吃過早餐以後,原本以為是睡昏頭的暈眩,與時俱進逐漸佔據了意識。
時予不傻,不像漫畫或戲劇裡都已經病得沒人樣,還在那邊「我不覺得有怎麼樣啊?」,人食五穀雜糧,自然會得些小病小痛。
依現下頭昏腦熱的症狀來看,相比感冒更似中暑,不過中暑得想必蠻嚴重,因為時間越往後推,他就開始有點想吐,甚至連跟人說個話都想嘔。
「……你還好嗎?你臉色感覺超差的。」
二洋是第一個察覺的,畢竟時予皮膚雖白,現今卻白得跟遊戲中的怨靈一樣,毫無血色,早上說好聽點尚存一兩分呢。
聞言,時予將自身推測說給他聽,連帶著一同轉頭過來關心的參山,這倆都建議時予待會趁空堂去附近醫院看診,一邊連絡澄賢準備帶人就醫。
一切井然有序地安排好後,一回到富境,澄賢就再騎車載時予去看病,途中經由醫師檢測,確實中暑了,因此在包藥之餘還先去刮痧。
親眼目視時予後背深紅那一大片,有個說法是越紅代表中暑程度越深,澄賢一方面感到怵目驚心,一方面也感到愧疚。
「抱歉,我都沒發現你生病了。」
關於他這個道歉,時予是不收的,只摸摸他的頭做安撫,「沒事,這也很難看出來。」
說認真的。假如立場對調,他同樣不見得能辨識出澄賢有無異樣,遑論他是今早才出現病症,要在少少幾眼裡就窺出怪異,除非太明顯,否則不可能啦。
對此,澄賢並未答覆,而是用其他話去搪塞,買了重複用的退熱貼放冰箱備用,如今裡面還裝著少許食材,近來他終於下定決心了。
說起來,在這趟出門前,澄賢還想說是他會中暑,直至去年,他每年夏季都保底中暑一遍,是吃中藥調整體質才恢復的。
因而,他更明白中暑多痛苦,頭重腳輕失去重心,眩暈讓目光始終無法聚焦,硬是想定睛時就反胃,呼吸也要注意胃酸直接逆流。
只是,明明是該請個假休息,時予仍堅決要上課,揹著作為好學生的桎梏,於是只得再請二洋和參山搭把手,其餘能親力親為的就自行上陣。
然而,這就給了叡仁機會,一從觀察和聽來的對話裡得知時予得病,就秒速來送溫暖了,還可以嗎?看過醫生了嗎?需不需要幫忙?
面對他,眼下的時予早已全無耐心,藏白的臉蒙上一層黑,從始迄今被打擾得很徹底,不打人純粹是道德跟怕被告傷害罪而已。
回想當初被澄賢撞見,很怕他胡思亂想,被這蠢貨就這麼白增添誤會,所以在回房間裡後,時予一心專注於得在本人興師問罪前解釋,殊不知越描越黑。
「那個,我跟叡仁沒什麼的。」他在澄賢懵懵的表情前,一本正經地講著最糟糕的話,「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哇靠,渣男金句二連發。這話一說出口,原來沒啥都有那啥了,連澄賢都為此色變。
「哈啊?」理所當然地疑惑著,他把明知故問演得八分好,就是多了些許笑意,「你到底在講什麼?」
「就……」該如何說明呢,時予煩燥地撓頭,頭兩句話剛講完就後悔了,全都是地雷發言,猶如說一次謊要用更多謊來圓,他陷入雷同的窘境。
窮途末路之下,他不得不將全局和盤道出,然後信誓旦旦地發誓他絕無二心,該避的嫌會好好避,雖然叡仁實在有夠聰明,專挑他落單時出擊。
總歸學校跟軍營不同,沒法再像後者,能有誰如影隨形,偶爾必定是要獨行的,偏偏叡仁就能從這些空檔裡鑽出,想使計對付也失敗。
至於使計的部分……無非就之後請兩位友人協助刻意透漏已非單的訊息,結果也沒把人給勸退,或許是真想做朋友,問題是現況不容許啊。
總之,他當時斷定撂下狠話後,是個腦子正常的都懂得要打退堂鼓了,就打包票要澄賢寬心,澄賢也捧場地給予拍手臂回應。
「放心,我沒那麼小心眼啦。」
男孩溫順地回著,看似完全沒放在心上,他便暫時鬆了口氣,隨即將人抱進懷裡哄,只求能多給點安全感。
「我會趕快把這件事處理好。」
「嗯。」
見澄賢仍舊如常,儼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他彼時被幻象迷住,就安心地又和澄賢親熱一番,說著我身邊只會有你的情話,總算是把頭上這鍋給甩遠了。
故而現在,他索性把叡仁當成瘟神,跟這傢伙待太近會飛來橫禍,更別提根本是打不死的蟑螂,估計是自己隨口嗆人的形象定型了,導致他認為被嗆幾句沒大不了的,反而越挫越勇。
沒見過如此厚臉皮的。他頂著沉重的腦袋評論著,由於叡仁老是會繞過二洋跟參山找時予,不乏有幾次照樣會被看見,其中包含澄賢二三度目睹,搞得他倆也會懷疑時予究竟是怎樣,避嫌避到哪去?
誤解一加深,就害時予要費心去自證清白,才想呼叡仁巴掌,縱使叡仁的追求方式以常規上判定,是沒錯的,既沒澄賢那般能跟時予同組的命,趁隙刷存在是唯一的通關途徑。
再者,他也盡力順勢而為了,無奈時予就紋絲不動,介入時機合情合理歸合情合理,時予多半會勉為其難配合,然則在背地裡的感想就……挺煩的。
不似澄賢無聲潤萬物,叡仁帶有目的性,這對時予來說並不討喜,後續還多次糾纏,才會忍不住動氣,但還真不愧是在充滿愛的生長環境長大,遇事不折的毅力相當強。
當天問候完後,接連幾天都來,中間一天還是運氣差遇上,偏生時予這次的中暑特難纏,去如抽絲,固然澄賢每天精心照料,情況也漸漸變好,可惜不多,還隱隱有反覆之象。
特別是頭暈噁心這條互相牽引的線,說心情會影響康復速度,遇見叡仁便好比走在路上,莫名被人狠踹一腳,這誰能好?何況狀態差,脾氣難免就更差。
水平會於澄賢不在時急速降低,怎料還讓叡仁逮到良機,那天時予恰好剛從一堂選修解脫,二洋參山沒選,澄賢和伊傑大武則上別堂課,兩方是同時下課的。
講好車棚見,奈何今天一整天熱到炸開,周遭的景都液化滾動,直到現時都四點了還熱得上火,見狀時予只想趕緊回富境。
鬱悶的是,這節課依然蠻多同系的有選,包括白叡仁,他看時予腳步搖晃地走著,重點是單獨,便認定有機可乘而加速去靠近,體貼地開口——
「大哥,還行嗎?」
時予懶得理他,誰知叡仁還跟在一旁,時予走路間想起這貨也是騎機車的,自是順路,雖說更像狹路相逢。
慢慢抵達車前,卻沒想到澄賢三人還沒到,分明他走來這時,人也都該到齊了,他反倒是被等的,大抵是有事延宕了。
見此,叡仁不畏地想,還能再多做點努力吧,謹慎地再次往時予身旁站。
「你在等澄賢他們嗎?要不要我陪你等一下,不然……」
第二次無視,按捺住想揮拳的衝動,豈料接下來變故橫生,時予滑手機想密澄賢,叡仁冷不丁拉了他一把,虛弱的他沒站穩就往叡仁那方向摔。
兩人摔成一種狀似親密的姿勢,就上下壓在不曉得是誰的車上,此等情景還慘遭澄賢等人加小夥伴目擊,隨之迎來她的吐槽。
「哇哦,你們真是大膽。」
時予吃痛著支起身,偏頭跟澄賢對到眼那刻,心頭那根弦斷了,瞬即甩開那隻臭手,用最冷的語氣威脅叡仁——
「離我遠點。」
別逼我打你。他陰鷙的眼神透露出此意,冷得叡仁僵住,位置變換間換小夥伴來和他講話,為何就硬要招惹這尊冷麵佛呢?
「你也太執著了,人家明擺著就嫌你煩啊。」
算借了澄賢的光,小夥伴和時予之間的關係有轉好,可她也藉此了解,時予至今就只對澄賢及伊傑那些人有好臉,旁人沒走大運就別妄想了。
叡仁近期的一舉一動,眾人心裡有數,想著也該認清沒得衝了,他還敢不停去捋虎鬚,是太無聊想尋求挑戰嗎?
另一側,時予剛走近也剛取回神智的澄賢,澄賢淡定地伸手去碰他額頭,揉了揉撞紅的地方。
「幫你呼呼啦,不痛哦。」
時予當下是無辜受害,從小夥伴那角度看,是路人騎腳踏車經過,叡仁怕撞到就拉住時予,但沒控制好力道,跌倒之前,時予還不幸被帶去撞上旁邊的鐵桿。
不料,礙於人站在後排,澄賢真實所見的,只有疊疊樂的畫面,是仰賴大武補述前後文才釐清大局。
直擊頭部被砸得眼冒金星,沒一拳揮過去已是最後的良心,時予偷偷嗚了兩聲向澄賢表示委屈,我要回去,用彼此才看得懂的唇語溝通著。
迅速地點頭,澄賢當即和小夥伴說再見,載著時予往富境去,而時予踏進房就氣憤地說要去洗澡,澄賢雙手一攤,無從阻止,只能任由他肆意妄為。
白費力氣折騰一波後,時予頭疼地躺在床上,當前變成暈跟痛交織,就那白目人害的,還叫啥白叡仁,去改個名吧。
經此一遭,平常在正餐時段還勉強能吃飯,今晚是全然沒胃口了,乾脆就吃藥後睡覺,而後斷斷續續地醒醒睡睡。
後來,聽著翻身的聲響,澄賢從作業堆裡抬起頭,見時予又醒了,就立即走到床邊詢問現狀,並擔憂地提問——
「你不吃點東西嗎?」
整晚空腹會傷身子的,但時予依舊搖頭,說吃不下,篤定買飯來只吃幾口,剩下全浪費掉了。
「唉唷,吃多少算多少吧。」起碼要補充點營養才行,澄賢堅持著。
「嗯。」時予簡短應了聲,說晚點再吃,目前真心不想吃,澄賢便讓他繼續去睡了。
後面,等他再度醒覺時,只聞到室內一陣淡淡的香味,澄賢買晚飯回來了吧,仰起只見桌上放了個快煮鍋,澄賢坐在沙發上看IZ,感知到視線後轉來與他相視。
接著,就馬上把那小鍋子拿來時予左側的床頭櫃上,探詢身體狀況後開蓋,嘴裡所言令他無比訝異。
「本來想買粥給你,忘記今日公休,只好用煮的了。」
只弄一點應該吃得完吧?看著鍋裡色香俱全的蔬菜雞蛋粥,時予頓住了。
171.END
【作者後記】
中暑真的會弄死人餒
那個頭暈不是開玩笑的
啊如果要說時予那個摔是有可能的嗎
我還真的得說有
因為我的損友幫有人就發生這種蠢事
(雖然是被抓著然後摔到地上ㄏㄏ)
氣噗噗的時予最後得到一鍋粥
而且看來是澄賢親手煮的?
賢夫良父(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