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願01
本章節 2955 字
更新於: 2025-01-06
刃鬼沒有過去，沒有回憶。
在遇見銀瞳、成為銀瞳的手下之前，她的人生只是在不斷重複著一件事。
——被凌虐。
被永無止境地凌虐，是她人生中唯一的色彩。
如果白是一種純粹，那麼黑，則是另一個與它同等的，徹徹底底的純粹。
只是刃鬼的黑，卻沒有純粹得那麼幸運。就像是一塊完全遮蔽眼前的黑布上，被割破了一抹怵目驚心的鮮紅。而那一抹紅，便成為了唯一感受得到的，無法清除的狂亂。
她不知為何會變成那樣，從她有所謂的記憶這種東西開始，她就已經被冥界無法地帶裡的一方霸主——冥天，囚禁了起來。
大字型的，扣著鐐銬，帶著鎖鍊，腳不著地地被扯緊在虛浮的半空中。
每天，或者每一次，等待她的，便是一把把插進體內的長劍。
用著緩慢到像是永恆的速度，切割著她的靈魂，凌虐著她的精神。
直到痛已成為了一種習慣，麻痺已成為了一種必須去忘卻的代名詞，她已經不再懂得呻吟，不再對痛有所反應，徹底地成為了一個被無數長劍貫穿插滿的「人形刺蝟」。
就如同一個被無數長針插滿全身的，受詛咒的布娃娃。
靜靜地，永無止境地等待著，那可能永遠不會到來的能被遺棄的時刻。
對凌虐者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壞掉」的玩具了。
所以，當銀瞳開口進行索要時，那個男人遲疑了一會後，終於點頭答應出借。
沒錯，只是「借」。
畢竟，要找到像這種無論怎麼凌虐、縱使插進數百把劍刃也不會魂飛魄散的原生靈，就只有這麼罕見的一個。
「等妳除掉那個人之後就必須還給我。」冥天摸著臉上那一道橫過半張臉的疤痕，滿是憎恨地猙獰說道。
這代表著，她還是必須回到這裡，會暫時放她走，只是想讓她恢復到最初那個能夠提供他凌虐快感的「活性」。
她終究還是無法得到解脫……
「從今天起，妳就叫做刃鬼，在這一百天的時間裡，妳必須無條件聽從我的差遣，直到完成我與他都想達成的目的為止。」幫助刃鬼將插滿身上的長劍收斂成活體妖鬼後，銀瞳如此說道。
刃鬼默默地點了一下頭，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除卻少了那份對她來說已經徹底麻痺的痛覺之外，她依舊是個受人擺布、沒有自由的「東西」。
或許，她是應該感到高興，應該滿足自己從一個「玩具」晉升到了「工具」了。
縱然那只是「暫時」。
這是她當時的想法。
但是，銀瞳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為，給予了她從未有過的快樂，與那一份極其可貴且難得的自由。
「穿上吧，在沒有下達任務給妳的時候，妳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自由。」
那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至少在刃鬼當時的眼裡是無法想像的美麗，甚至她連怎麼去穿都不懂，還是銀瞳親手幫她穿上那一件此生中第一次令她感覺到溫度的衣服。
「嗯，不錯，像個女孩家了。去吧，先去外面看看這個世界長什麼樣子，感受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生活。去妳想去的地方，買妳想要的東西，做妳想做的事情。」
帶著銀瞳給她的錢，穿著那一件會在身上飄來貼去的衣服，刃鬼茫茫然地坐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公園裡，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一坐就是十幾天，沒有離開過。
然後，她什麼都沒有做，就這麼回到了銀瞳身邊。
「妳想說什麼？」銀瞳問。
她的臉上開始有了表情的變化。
「我……想要自由。」她說著，帶著害怕，用著一種奢望的語氣。
「那是妳的願望？」
她慢慢地點下了頭。不是遲疑，是認真。
「伸出妳的雙手。」
她照著話做。
「所謂的自由，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而不是期望別人來給予；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取、去掌握到的自由，那樣的自由，才是真正能夠屬於妳的自由。」
她看著自己的手，將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地鬆了開來。
「覺得自己做不到，是吧？」
她點了點頭，張了張嘴，沒有發言。
「那很正常。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擁有徹底的自由，那是不應該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去吧，再去看一看這個世界，妳必須先找到屬於妳的自我，才能夠明白什麼是妳可以去擁有到的自由，而什麼是妳不該去妄想能夠得到的自由。」
刃鬼點了點頭，再度回到了那個公園，但這一次她沒有呆坐在公園裡，而是在逛了一圈後，走進了擁擠的人群裡。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陌生的城市裡走了七天。
一樣什麼都沒做。
當她再次回到銀瞳面前時，說出了不一樣的願望。
「我希望能夠像那些穿著漂亮衣服的人類女孩一樣，自由自在地過著平凡的生活。」
「那種程度的自由？」銀瞳望著她，有些詫異。
她搖了搖頭：「是想要擁有那樣子的回憶。我已經明白自由是什麼了，我的心也已經得到自由了。」
「是嗎？看不出來。」
她笑了，嘻嘻地笑了出來，宛若一個開心的小女孩一般。
「是了，放開就對了。」銀瞳勾起了笑，「走，陪我去好好地玩上一玩，去擁抱那個妳所希望擁有的回憶，順便帶妳見識見識一下人類世界真正的原貌，包括它的醜陋與殘忍，還有，那依然不變的弱肉強食的那一面。」
「還有那些漂亮的衣服！」她這句話接得十分俏皮，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讓銀瞳愣了一下。
「因為我是女孩子。」她說著。有些害羞，與開心。
銀瞳莞爾。
十幾天後，這個漂亮的女孩子被慕一恆打得坑坑洞洞的，變成一團不成人形的廢鐵，被搬回了銀瞳面前。
銀瞳花了好幾天才將她重新修復回來。
「妳變小了。」銀瞳說，像是在安慰。
「那很好啊。」她笑嘻嘻地蹦蹦跳跳，「我還沒有當過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呢。」
「妳有什麼話想說的？」銀瞳看出來了，她的笑中帶著久違不見的色彩。
「我……不想回去。」她黯淡了臉色。
與慕一恆的接觸，讓她想起了那個人曾經說過的「出借」，與「期限」。
「那就不要回去吧。」
銀瞳說出了令她詫異的話。
「可是……」
「我之所以把妳『借走』，只是因為看不慣他對妳做的那些凌虐行為。」銀瞳淡淡說道，彷彿她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助力，「以妳現在所擁有的力量，對我與他都非常看重的那一場決戰的幫助十分有限。這一點，其實他也明白的。」
「我會努力變得更強的！」她焦急地回道。
她曾經那麼渴望被遺棄，但此刻卻又是那麼害怕「被遺棄」。
「我知道妳以後一定會變得比現在強很多，但那絕對不是在這短短的期間裡就能夠達到的事。」銀瞳說。
「我……」她很想繼續證明自己的「用處」，但一想到自己不久前才被人打得差點魂飛魄散的事實，立刻覺得她缺乏有力的辯駁立場。
「妳知道嗎，我討厭那個男人！若不是因為有著他曾經救過我的這一層關係，我根本不想跟他打交道！」銀瞳一臉嫌惡，甚至帶著怒意說：「當初被他救走時，是沒想得那麼多，後來仔細地去推想，我就覺得奇怪，為何明明是一個身在冥界的人，卻什麼人不去關心，偏偏特地關注身在人間的我？甚至像是早已提前知道似的，那麼剛好就在慕家對我施行逆轉因果禁術成功後，在我最危急的時刻將我救走。」
「大人的意思是……」她整個心思全被吸引了過去。
「我嚴重懷疑這根本是一齣先害後救的戲碼！」銀瞳氣憤地吼道，「我從來沒想過要跟慕家結怨，卻又莫名其妙地屢次陷入不得不與慕家動手的局面，使得我與慕家之間的仇恨愈結愈深，這才導致慕家會想要不顧一切地消滅我，最終演變成了一場至死方休的無解仇怨……」
「他設計陷害了您？」她露出了深沉的怒意，甚至是所謂的殺意，遠比她被那人凌虐了許久這件事更加感到無法原諒。
「或許。」銀瞳冷哼了聲，沒有說得很明確，「總之，等我從慕家最後的後人身上取得解開我身上封印禁術的因果律後，我便可以重拾曾經的強大力量，到那時我就有本錢跟他翻臉，也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他在暗地裡搞鬼，我一定不會饒過他的！」
「這是大人的心願？」她問，帶著一絲期待。
「算是吧。」銀瞳有些愕然地回望著她。
她露出了開心的笑，帶著迫不及待的情緒。
「那麼，刃鬼的心願就是……」
在遇見銀瞳、成為銀瞳的手下之前，她的人生只是在不斷重複著一件事。
——被凌虐。
被永無止境地凌虐，是她人生中唯一的色彩。
如果白是一種純粹，那麼黑，則是另一個與它同等的，徹徹底底的純粹。
只是刃鬼的黑，卻沒有純粹得那麼幸運。就像是一塊完全遮蔽眼前的黑布上，被割破了一抹怵目驚心的鮮紅。而那一抹紅，便成為了唯一感受得到的，無法清除的狂亂。
她不知為何會變成那樣，從她有所謂的記憶這種東西開始，她就已經被冥界無法地帶裡的一方霸主——冥天，囚禁了起來。
大字型的，扣著鐐銬，帶著鎖鍊，腳不著地地被扯緊在虛浮的半空中。
每天，或者每一次，等待她的，便是一把把插進體內的長劍。
用著緩慢到像是永恆的速度，切割著她的靈魂，凌虐著她的精神。
直到痛已成為了一種習慣，麻痺已成為了一種必須去忘卻的代名詞，她已經不再懂得呻吟，不再對痛有所反應，徹底地成為了一個被無數長劍貫穿插滿的「人形刺蝟」。
就如同一個被無數長針插滿全身的，受詛咒的布娃娃。
靜靜地，永無止境地等待著，那可能永遠不會到來的能被遺棄的時刻。
對凌虐者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壞掉」的玩具了。
所以，當銀瞳開口進行索要時，那個男人遲疑了一會後，終於點頭答應出借。
沒錯，只是「借」。
畢竟，要找到像這種無論怎麼凌虐、縱使插進數百把劍刃也不會魂飛魄散的原生靈，就只有這麼罕見的一個。
「等妳除掉那個人之後就必須還給我。」冥天摸著臉上那一道橫過半張臉的疤痕，滿是憎恨地猙獰說道。
這代表著，她還是必須回到這裡，會暫時放她走，只是想讓她恢復到最初那個能夠提供他凌虐快感的「活性」。
她終究還是無法得到解脫……
「從今天起，妳就叫做刃鬼，在這一百天的時間裡，妳必須無條件聽從我的差遣，直到完成我與他都想達成的目的為止。」幫助刃鬼將插滿身上的長劍收斂成活體妖鬼後，銀瞳如此說道。
刃鬼默默地點了一下頭，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除卻少了那份對她來說已經徹底麻痺的痛覺之外，她依舊是個受人擺布、沒有自由的「東西」。
或許，她是應該感到高興，應該滿足自己從一個「玩具」晉升到了「工具」了。
縱然那只是「暫時」。
這是她當時的想法。
但是，銀瞳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為，給予了她從未有過的快樂，與那一份極其可貴且難得的自由。
「穿上吧，在沒有下達任務給妳的時候，妳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自由。」
那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至少在刃鬼當時的眼裡是無法想像的美麗，甚至她連怎麼去穿都不懂，還是銀瞳親手幫她穿上那一件此生中第一次令她感覺到溫度的衣服。
「嗯，不錯，像個女孩家了。去吧，先去外面看看這個世界長什麼樣子，感受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生活。去妳想去的地方，買妳想要的東西，做妳想做的事情。」
帶著銀瞳給她的錢，穿著那一件會在身上飄來貼去的衣服，刃鬼茫茫然地坐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公園裡，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一坐就是十幾天，沒有離開過。
然後，她什麼都沒有做，就這麼回到了銀瞳身邊。
「妳想說什麼？」銀瞳問。
她的臉上開始有了表情的變化。
「我……想要自由。」她說著，帶著害怕，用著一種奢望的語氣。
「那是妳的願望？」
她慢慢地點下了頭。不是遲疑，是認真。
「伸出妳的雙手。」
她照著話做。
「所謂的自由，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而不是期望別人來給予；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爭取、去掌握到的自由，那樣的自由，才是真正能夠屬於妳的自由。」
她看著自己的手，將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地鬆了開來。
「覺得自己做不到，是吧？」
她點了點頭，張了張嘴，沒有發言。
「那很正常。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擁有徹底的自由，那是不應該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去吧，再去看一看這個世界，妳必須先找到屬於妳的自我，才能夠明白什麼是妳可以去擁有到的自由，而什麼是妳不該去妄想能夠得到的自由。」
刃鬼點了點頭，再度回到了那個公園，但這一次她沒有呆坐在公園裡，而是在逛了一圈後，走進了擁擠的人群裡。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陌生的城市裡走了七天。
一樣什麼都沒做。
當她再次回到銀瞳面前時，說出了不一樣的願望。
「我希望能夠像那些穿著漂亮衣服的人類女孩一樣，自由自在地過著平凡的生活。」
「那種程度的自由？」銀瞳望著她，有些詫異。
她搖了搖頭：「是想要擁有那樣子的回憶。我已經明白自由是什麼了，我的心也已經得到自由了。」
「是嗎？看不出來。」
她笑了，嘻嘻地笑了出來，宛若一個開心的小女孩一般。
「是了，放開就對了。」銀瞳勾起了笑，「走，陪我去好好地玩上一玩，去擁抱那個妳所希望擁有的回憶，順便帶妳見識見識一下人類世界真正的原貌，包括它的醜陋與殘忍，還有，那依然不變的弱肉強食的那一面。」
「還有那些漂亮的衣服！」她這句話接得十分俏皮，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讓銀瞳愣了一下。
「因為我是女孩子。」她說著。有些害羞，與開心。
銀瞳莞爾。
十幾天後，這個漂亮的女孩子被慕一恆打得坑坑洞洞的，變成一團不成人形的廢鐵，被搬回了銀瞳面前。
銀瞳花了好幾天才將她重新修復回來。
「妳變小了。」銀瞳說，像是在安慰。
「那很好啊。」她笑嘻嘻地蹦蹦跳跳，「我還沒有當過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呢。」
「妳有什麼話想說的？」銀瞳看出來了，她的笑中帶著久違不見的色彩。
「我……不想回去。」她黯淡了臉色。
與慕一恆的接觸，讓她想起了那個人曾經說過的「出借」，與「期限」。
「那就不要回去吧。」
銀瞳說出了令她詫異的話。
「可是……」
「我之所以把妳『借走』，只是因為看不慣他對妳做的那些凌虐行為。」銀瞳淡淡說道，彷彿她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助力，「以妳現在所擁有的力量，對我與他都非常看重的那一場決戰的幫助十分有限。這一點，其實他也明白的。」
「我會努力變得更強的！」她焦急地回道。
她曾經那麼渴望被遺棄，但此刻卻又是那麼害怕「被遺棄」。
「我知道妳以後一定會變得比現在強很多，但那絕對不是在這短短的期間裡就能夠達到的事。」銀瞳說。
「我……」她很想繼續證明自己的「用處」，但一想到自己不久前才被人打得差點魂飛魄散的事實，立刻覺得她缺乏有力的辯駁立場。
「妳知道嗎，我討厭那個男人！若不是因為有著他曾經救過我的這一層關係，我根本不想跟他打交道！」銀瞳一臉嫌惡，甚至帶著怒意說：「當初被他救走時，是沒想得那麼多，後來仔細地去推想，我就覺得奇怪，為何明明是一個身在冥界的人，卻什麼人不去關心，偏偏特地關注身在人間的我？甚至像是早已提前知道似的，那麼剛好就在慕家對我施行逆轉因果禁術成功後，在我最危急的時刻將我救走。」
「大人的意思是……」她整個心思全被吸引了過去。
「我嚴重懷疑這根本是一齣先害後救的戲碼！」銀瞳氣憤地吼道，「我從來沒想過要跟慕家結怨，卻又莫名其妙地屢次陷入不得不與慕家動手的局面，使得我與慕家之間的仇恨愈結愈深，這才導致慕家會想要不顧一切地消滅我，最終演變成了一場至死方休的無解仇怨……」
「他設計陷害了您？」她露出了深沉的怒意，甚至是所謂的殺意，遠比她被那人凌虐了許久這件事更加感到無法原諒。
「或許。」銀瞳冷哼了聲，沒有說得很明確，「總之，等我從慕家最後的後人身上取得解開我身上封印禁術的因果律後，我便可以重拾曾經的強大力量，到那時我就有本錢跟他翻臉，也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他在暗地裡搞鬼，我一定不會饒過他的！」
「這是大人的心願？」她問，帶著一絲期待。
「算是吧。」銀瞳有些愕然地回望著她。
她露出了開心的笑，帶著迫不及待的情緒。
「那麼，刃鬼的心願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