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59447號

唉......該從何處開始說起才好呢？



先從結論說起好了。



總之，合計65536個千心，在一陣手忙腳亂中被安置了下來。



過程不多加贅述，在那些千心們誕生後不久，吳小姐與政府的人便出現在了現場。



就像是早已預料到我們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樣，處置的速度非常快速，天還沒亮，所有的千心就都被安置到學校外面了。



順帶一題，直到天亮為止，所有的千心都陷入了沉睡，一個都沒有醒過來。



在安置好千心之後，雖然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但吳小姐還是把我們帶到了一處會議室詢問過事情發生的經過以及緣由。



畢竟是我們的一意孤行，我一五一十地講述了鬼王的詛咒以及我們所作所為。



只不過最後千心利用能力生成無數個自己這裡，是由辯才天代為講解的，我也是現在才知道千心做出的覺悟以及這樣做的緣由。



那作為拯救一切的英雄，現在卻昏迷不醒，不只如此，那血淋淋事實也擺在了眼前。



那些被製造出來的千心，八成全部都有自己的意識。



我不禁痛恨自己的無力，如果當初不一意孤行，會不會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處理鬼王？



「數量合計65536個分身，沒有錯吧？」就在我懊悔之時，吳小姐詢問了千心的數量。



要是以一次能製造出一倍的數量來說，這個數量大體上應該沒有問題。



「65536？」社長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隨即就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詢問了吳小姐這些千心之後的去處。



「憑空冒出六萬多人，就算是發揮政府的力量，也很難全部安定下來吧？」



「如果是難民的話，那的確是相當難以處理，不過這次的狀況非常特殊，正值青年時期的高等教育人才一下子就多了六萬多人，這對就業市場是相當大的一股助力。」



「在現在少子化的當下，不要說六萬多人了，多個十萬對政府來說都不是問題。」



「當然，這是指所有的千心都會認真投入就業市場，並發揮所才的狀況。」



「對於政府來說，更不可多得的是......」



「這些全是超能力者。」



聽完這句話的眾人，一瞬間腦海裡就浮現了一個可能性。



緊接著，吳小姐將那個可能性化為了現實說了出口：「能夠恣意創造分身，且受傷可以馬上治癒的六萬多名士兵......」



「這簡直就是......」吳小姐還沒說完，我便用力地拍桌子站起來對著吳小姐怒吼道：「你們要把千心當成士兵？她還只是個學生啊！」



要把千心當成士兵的資訊來的實在是太突然，我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是對著吳小姐怒吼，多麼的失態，直到社長象徵性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說話的權利。



打從一開始政府那裡的態度便相當友善，幫忙我們鬧出的爛攤子擦屁股，現在他們也只是要求了對於處置千心們來說再正常不過的安排，再說我根本沒有權利可以阻止他們。



坐在對面的吳小姐並沒有對我說的話做出什麼反應，反而是在我為剛剛的失態道歉之後，她才緩緩的繼續說下去：「現今台灣的志願役士兵人數大概是十二萬多人，雖然沒有要打仗的徵兆，可要是真打起仗來，你們覺得光靠這十二萬人能保護兩千萬的人民嗎？」



「這是目前政府能夠做到最好的安排，不然六萬多個逍遙法外的超能力者，不要說是台灣政府了，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扛不住。」



「不過放心吧，要是真出了狀況政府才會把千心們當成兵力來用，平常時會保證千心們的日常生活。」



「還有任何問題嗎？」



我們三人皆沉默不語，一方面是我不知道還能問什麼，一方面是我有點無法接受現實。



就在吳小姐準備站起身來的時候，社長淡淡地問了一句：「政府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了嗎？」



聽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問題，吳小姐帶著笑容回應：「你們覺得這次的事件算大嗎？」



我們三個都點了點頭，畢竟都跑出六萬個千心了，還不算大嗎？



「以你們提供的情報為據，這次鬼王的事件大體上是因為數十萬人的『信仰』才造成整間學校約數百人的『自殺』，沒有問題吧？」



見到我們沒有多做回應，吳小姐繼續說：「那麼，對於那些動則數百萬甚至於上億人所信仰的神明亦或是怪談們，你們卻應該幾乎沒有聽到過有超過這次傷亡數量的事件吧？」



我倒吸了一口氣。既然數十萬人力量的鬼王就可以造成如此破壞，為什麼數千萬人相信的力量卻沒有更多的事件？



「到底是為什麼呢？雖然說政府部門本身就有面對這種特殊現象的應變小組，但在其他學校也有發生遠比這次還要強大可怕的超自然現象，但你們猜猜看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答案很簡單，因為其他學校也有像你們一樣的超能力者，也像你們一樣透過一些手段平息了事件。」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超自然的力量就是這麼異常強大，但最終都還是會被一些詭異且可怕的巧合所收拾，就像是世界本身在拒絕超自然現象一樣，你們這些能力者可能正是為此而擁有能力的吧？」



「但也因為你們這些超能力者的力量過於強大，做事時也不瞻前顧後，使得即使超自然現象解決了，也有一大堆需要善後的狀況。」



「這次就是相當典型的例子，為了幹掉一個鬼怪製造了六萬多個人出來，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行動可以這麼快速的原因，畢竟這些事情都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六萬多人也的確是數一數二的災難了，你們可以為此感到自豪喔！」吳小姐戲謔般的笑了笑，但我完全無法從她的笑容裡感受到一絲歡愉的氛圍。







「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該送你們回去休息了，那些千心們也準備要醒來了吧？雖然分出了這麼多個千心，不過本尊應該是穿著衣服的那個吧？」



「唯獨那個千心我們不會干涉，你們再怎麼樣也都還算是一般民眾，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會再聯絡你們，在那之前就回去過你們的日常生活吧。」



吳小姐說完便站了起來，手機上的訊息看起來似乎沒有停下來過，她現在大概需要為這件事情來回奔波。



就在吳小姐轉身之際，我出聲叫住了吳小姐：「等等，那個......」



吳小姐面帶營業用的微笑轉過來望著我。



「剛剛說的能負荷十萬人，是真的嗎？」



「是的，那是當然。」



「那麼......」



在我將那個提案說出口後，我頭一次看見吳小姐臉上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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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從今天開始，妳的編號就是59447號。」



從一個看上去非常壯碩高大的女子接過了生活必須物後，我坐回自己被分發到的床上坐著。



聽過說明後，我深刻的了解到千心的做法是錯的。



我指的千心是指那個把六萬多個千心分出來的本尊千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力出現了BUG ，還是說分成六萬多人所產生的誤差，後來分裂出來的千心個性上或多或少都會有所差異。



以這些在我附近的千心來說，就像是突然覺醒了新的自我意識一樣，完全無法理解自己之前為什麼要這樣做。



也因此，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八成也會創造出許多不同的狀況。



我打開自己剛剛拿到的物資，袋子中有著一個畫風與其他個人衛生用品截然不同的物品。



一瓶小小的試管。



裡面裝著什麼，相信大家也都猜到了吧？



那是思齊的肉塊。



在社長他們與吳小姐討論完後，思齊似乎是不想要讓眾千心們單獨承受這一切，於是便提出了這個方案。



「所有的千心都應該要有一個思齊陪著。」



於是乎，這樣提案的思齊，就這麼躺進了政府準備的棺材中，將自己的身體切成了六萬多塊，供每一個千心復活他們自己的思齊。



只不過根據小道消息指出，最原初的那個千心似乎變成了半植物人的狀態，而留在她身邊的那塊思齊殘骸，正是左手的小指。



我不知道思齊是不是打從看見千心分身的那一刻起就打算這麼做了，總之技術上來說，原本的思齊死了，而那個原本的千心也因為分裂成六萬多個而昏迷不醒。



以某種意義來說，鬼王確實達成了祂的目的，思齊跟千心廣義上來說都自殺了。



望著那瓶鮮紅的試管，我不禁想起聖經裡上帝是利用亞當的肋骨來創造夏娃的。



那麼，使用肉塊企圖復活自己愛人的千心們，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在扮演上帝呢？



我不知道，我更不明白當初創造這麼多千心的本尊千心心裡的掙扎。



要是換作是我，當時我會那樣選擇嗎？



一邊思考著這些問題，我卻撇見了我的室友千心們都各自復活了自己的思齊。



那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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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波過去了一個多月後，我們也漸漸地熟悉了新的生活。



首先，合計十三萬多人都留在台中顯然不是什麼可行的方案，因此根據編號，我們所有人從北到南依次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站點展開了不同的生活。



配給一間雙人小套房，每個千心跟思齊都各有自己編號的手機與電腦，當然這些東西都是用勞動力換來的。



有的千心選擇去做服務業，有的去做作業員，更有的乾脆就去賣身體了，在這六萬多個千心裡面，各種個性的人都有，可以說是把原初那個千心的人格分裂成了六萬多個，再將其中較為顯眼的各個個性放大，也因此這些千心們說老實話都各有缺陷。



當然被她們復活的思齊也有同樣的狀況，但也許是因為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復活的思齊，即使個性跟原初的思齊有所差異，卻無一例外地跟創造出自己的千心合得來。



只不過，也有存在著因為一些心理疙瘩而不願意創造屬於自己思齊的千心。



而這些千心們，在大約一個月之內，也都紛紛選擇妥協。



原因無他，因為孤獨。



分裂出來的這些千心們在個性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而在看見其他千心都有戀人的陪伴後，本身也渴望有人陪伴的感覺。



更露骨一點的說，這些千心們需要排解慾望。



因此，在事件發生後一個月的現在，每個千心幾乎都創造了自己的思齊。



這簡直就是某種情侶版的瑞克與莫蒂，只是千心們沒有那些逆天的科技罷了。



話雖如此......



「這樣一共是130圓，有需要袋子或是載具嗎？」工作到現在過了快一個月，我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要打統編。」這位客人身材矮小，帽T跟口罩遮住了面容，聲音細小且甜美，即使如此，我還是能聽見她的要求。



「欸？統編嗎？呃，那個，好，統編是多少呢？」我第一次遇到有人要打統編的，有點手忙腳亂，不過我馬上就在收銀台上找到打統編的位置了。



「59447。」



「好，59447......欸？」數字位數不對？更重要的是，這不是我的編號嗎？



我猛然抬頭仔細一看，才發現眼前的帽T女並不是陌生人。



她有著一副清澈的雙眼，在衣服底下的身體嬌弱瘦小，口罩卻無法擋住她那姣好的面容，她拉下口罩，以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對著我說：「59447號，方便借我一點時間嗎？」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星星大學機械系的系花，同時也是星星大學遊戲社的社長------周銀晴。



在得到店長許可之後，我走到了店裡的座位上，社長正坐在椅子上等著我。



「學姊怎麼了？突然找我這個編號這麼後面的千心做什麼呢？」因為照數學的角度來說，越後面的千心與初始千心的個性差距會越大才對，假設第一個分出的千心與原本的千心有0.1%的誤差，那麼在迭代16次之後，大體上也會有個快2%的誤差才對。



我想不到社長在這種時候找我的理由。



「不......與編號無關。」



「第59447號千心，在我向吳小姐要求調查之後，妳是唯一一個......」社長話才說到一半，我就大概猜到為什麼要來找我了。



「......唯一一個沒有復活思齊的千心。」



「......是又怎樣？」我還是會繼續下去。



「也沒有，只是這樣就稍微驗證了我自己的假說，總之撇開這個不談，我們需要的正是沒有思齊的千心。」



「......什麼意思？」有什麼狀況需要用到條件這麼苛刻的千心？要不是特殊原因，我可能也早就把思齊復活出來了喔？



「因為需要有界線。」



「蛤？」我越來越不懂社長的意思了。



「妳覺得妳父母現在的狀況如何？」



「還能怎麼樣，不就是......」本來要脫口而出的話語被思考所堵塞，大概包含我在內的所有千心們，都不會也不敢去思考這個問題。



從那一刻起，我們便是被複製出來的沼澤人，這樣的我們，怎麼可能存在父母？



那本尊的父母現在狀況如何呢？



如果現在的千心仍然昏迷中，那麼......？



「本尊千心昏迷不醒，本尊思齊也被大卸六萬塊，但即使如此我們也沒有隨便找一個千心跟思齊去頂替本尊的家庭生活，妳猜猜看為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



「假設隨便找了個普通的複製品千心頂替，那麼當本尊千心醒來的時候，替身千心會甘願把本尊的位置讓出來嗎？」



「其次，在挑選頂替千心的時候，不論挑哪個千心都會引發其他千心的不滿吧？」



「要是妳們聯合起來反抗，那狀況會很難收拾。」



「因此，讓本尊千心維持這個地位是必要的。」社長說的，大概是基於所有千心對自己自我認同的理論。



只要本尊千心在的一天，自己就是複製品，但反過來說，有沒有可能讓自己來取代本尊千心奪回自己原本的生活？不難保這六萬多個千心裡面會有這種想法，甚至付諸實行的千心。



為了不讓這次接觸變成合計十三萬人的沼澤人自我認同大戰，社長她下足了功夫，找到了唯一一個沒有復活思齊的我。



只要宣稱這次任務是需要沒有復活思齊的千心才能做到的，那麼便不太會造就上述所云的自我認同大戰。



「我大概知道學姊妳的意思了，那麼言歸正傳，找我要做什麼？」雖說如此，但我大概有個頭緒了。



社長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接著用十分認真的方式，盯著我的眼睛緩緩說道：



「翎涵她啊，醒來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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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順帶一題，除了妳以外最後復活思齊的是48763號，她很執著於當獨行者，雖然最後還是妥協了。」



「是......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