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肘外抝 叛將積怨 窩裡反 鞭宗咄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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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03
歷經這均只一眨眼的電光石火接觸戰,客棧裡僅剩兩亭人馬的伏敵卻誰都不敢再上去抽冷子了;而臉色已由紅潤驟轉成蒼白的劉備便於喘息稍歇時,微微沙啞著嗓音沉問道:「季雍、馮禮,袁紹人在何處?」

「大耳賊,你---已自身難保,居然還妄想見到---本初公?」不禁後退幾步的馮禮儘管有些恐懼,但礙於眾手下的仰賴目光,還是色厲內荏的罵說:「別以為今日能生離『蚌塢口』了;適才算你運氣,不過咱既在此佈下天羅地網,就誓必要取汝狗命,你認栽吧!」

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季雍亦心虛著道:「對---對極了;剛剛只是咱太---太不小心,方使你有了可趁---可趁之機,然而我們早於『醉月閣』裡裡外外安排妥不少硬把子,一定會叫你直走進門,橫躺著出去。」

「換言之---,各位是早已預謀很長的一段時間囉?」劉備眼神茫然的盯瞧前面某定點,並一面暗暗撫平體內猶自亂哄哄的竄流真氣團,一面復問對方說:「我曾在冀州殲夷戰功簿冊上看過兩位的名字,朝廷恩加的賞賜不可謂不厚;已成喪家犬的袁紹開給你們什麼條件,竟讓爾等吃裡扒外?」

「厚個屁!虧你還有臉講這件事---」火一上來,季雍終於恢復了點膽量怒聲道:「那年倘沒咱拼死拼活的幫小皇帝擋住鮮卑、烏丸及張純、張舉近百萬聯軍,你們焉能有今天昌盛太平?但朝廷卻只給了官升三級與數月俸祿;奶奶的咧,這是在施捨窮化子嗎?」

馮禮隨即跟著憤恨叫囂說:「季大哥罵得對極!哼,想當初咱若任胡騎、叛兵全橫過了那條封鎖線,洛陽京都老早炸翻鍋啦---;本初公則比爾等要大方多倍,不僅承諾事成後便封我兄弟為開國拓疆列侯,更允和咱們平分天下稅賦,這條件---豈不令你汗顏?」

「公臺呢,袁紹另許了你什麼好處?」目不斜視的劉備忽又問道。

默然半響,神色萬分愧疚痛苦的陳宮隔了好一陣子,才低垂著頭顱啟齒說:「『鐵帽子王』,但已被陳某拒絕了---;待那些人放了我母親及小女,宮就立刻偕她們離開華夏,一生一世永不會再踏進中原半步。」

不怎麼認同他這份厚贈的馮禮隨即桀桀怪笑著道:「算了吧你;連子遠都只能勉強撈個『太尉』兼『車騎將軍』做做,到時候你會捨得摘下本初公賞賜的那頂鐵帽子?陳宮,你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呀------」

不帶絲毫表情的點一點頭,劉備這時就對季、馮二叛將揶揄著說:「先不管那愛藏首縮尾的袁紹是否能遵照諾言---;憑心而論,公臺任何一方面都遠勝於兩位老兄,你哥倆即使給他提鞋、洗尿壺都還不夠資格。」

明白人家是在行內鬨的「離間計」,立場尷尬的陳宮曉得這番外褒內損之話語一旦傳入敵對者耳中,他日後於袁紹陣營便不必混了;果然如他推測般,馮禮本就心胸狹窄且腦筋沒幾條紋路,聽完即哇哇叫道:「原來你們到如今還仍惺惺相惜啊,無怪乎那包藥毒不死他;姓劉的,便算是這樣,今日你也休想再活著走出『醉月閣』的大門口!」

「馮將軍,我從頭至尾都聽你僅敢嘴巴上吆喝哪---;」嗤之以鼻的劉備嘲諷說:「其實要留下我人還不簡單,你上來試試---不就得了?」

「狗娘養的!你以為我不敢?」被激怒的馮禮忍不住大聲道。

劉備立即還以顏色的叫陣:「別只光說不練,劉某等著呢!」

忽阻止便待抄傢伙硬碰的搭檔;忽起疑心的季雍先朝人家遙揮幾次手臂,見無甚反應的劉備連眼都不曾眨,就悄聲的對馮禮問說:「你注意到了沒?那廝為什麼始終不向其它地方瞧,又幹嘛要『聽』你吆喝咧?」

經他提醒,順勢看去的馮禮這才發現不對勁之處,遂立刻跟著在劉備攻擊不到的距離嚷問道:「大耳賊,你猜我手中拿得是何物呀?」

先是難堪沉默了須臾,面龐僵硬的劉備等良久後,方不情願的回答說:「若想動粗,便爽快些;劉某何須理會你的手有啥東西------」

「講錯啦,我手裡壓根是什麼玩意都他媽的沒有;」此話剛說完,四周已爆出了一大串轟笑聲,而馮禮待眾人笑響甫畢,就接著戲謔道:「你瞎了!想不道堂堂的『戰神』居然會有如此下場,糟糕了你------」

陳宮不忍卒睹的閉上眼睛並轉過身去;季雍則是洋洋得意的笑說:「姓劉的既已瞎掉一雙招子,即等於是老虎失去了爪牙;孩兒們,不用再怕他了!」

彷彿已經忘記剛才受挫的窘況,周圍伏敵們便又挺胸凸肚的緩緩靠近,前面兩名分持短斧壯漢亦在自我感覺良好的氣氛中,未獲首領的號令就再度朝劉備左右腰脅狠狠砍劈,完全一副吃定人家的輕鬆神情。

乍映且劃去他哥倆頭蓋骨的冷冽晶虹,很快即恢復了眾獠嘍記憶;然而喪失視力的劉備可不打算供對方乖乖包抄,緊倚牆角的身體只略踏上了半步,猝化四濺星菱之劍鋒更叫另四個不及後撤的漢子胸膛開花!

「穩著點,莫胡亂蹭擠的讓他反咬一口!」見部眾轉眼間又躺了一地,慌張急退的馮禮便高舉一柄下屬遞來之狼牙棒呼喝著指揮道。

不料他那句高聲斥吼,卻變成劉備容易辨識的攻擊目標,一抹宛如九天降雷似的銳影馬上就襲向了馮禮面門;儘管一團亂之際因跌跤幸運躲過了死劫,但此舉卻也帶走他歪戴皮帽與一大塊血淋淋的頭皮!

「大耳賊!你---你竟敢傷我?」摀住頭的馮禮忍著痛喊問道。

「傷都已經傷了,還有什麼敢或不敢?」又站於原處的劉備微喘著說:「只可惜這一劍沒能削掉你的腦袋;下次,我會再瞄準一點------」

沒膽量朝裡湊,已拉住他的季雍忙勸阻道:「兄弟,在其它人尚未到此前,咱先別急著動手;待援軍一抵達,再跟姓劉的算總帳!」

「我知道---」亦無另外的妥善解決辦法,馮禮邊抹滿臉的血漬邊咕噥著罵說:「想不到既中毒又瞎狗眼的大耳賊,本領居然猶能如此的高強,你我三十多個硬把子非但連他衣角都沒碰著一片,還剛交鋒即死了快半數;媽的,咱當時怎不開口向本初公索要個幾把『噴火鐵』來壓陣咧?看情況若不等高句麗的傭兵後援來,確實拿他無可奈何。」

季雍緊握手裡的鬼頭刀柄憤慨著道:「高句麗和朝廷一樣,對新武器管制都甚嚴謹,哪會給非正規軍的你我用?本初公真是的,也不曉得從哪去聘僱了那一票人王來助拳?『響鞭』的修為怎樣至今還不甚清楚,嘴巴上戲謔的火侯倒一個比一個高明,而且打開始便跟咱索價三千兩金子;哼!他們待會最好能發揮作用,否則這筆錢就冤大啦。」

氣呼呼的朝地下吐了口濃痰,必曾領教過對方囂張氣焰的馮禮又忍不住咒罵說:「可不是嗎?仗著鞭梢功夫有點稀奇古怪,即跩得有如武林至尊---;若非領導咱的本初公於事先曾一再告誡,你看我理他們個鳥!」

「馮禮,委屈自家人去迎合那些非我族類的擾境外蠻,你們卻又是何苦來哉呢?」劉備忽冷冷的諷問道:「不自量力固然可悲得很,然而摸不清現實狀況卻是更加的可惡;爾等今天引狼入室,便不怕它日養虎為患嗎?」

「給我住嘴!」生怕動搖軍心的季雍忙斥阻著說:「只要能夠誅殺你這假仁假義的偽君子,再多的委屈與付出---都划算,人家縱使狂妄跋扈,總還算是光明磊落的真小人;姓劉的,你少在那裡挑撥離間!」

就像呼應他此刻的論述;一名聲音低沉的白衫攜鞭客於進門時,即用生澀的漢語謔笑道:「季雍,這是我們認識你以來,聽過最中肯的一句人話。」

隨季、馮二將視線望去,當客棧裡餘黨見到許攸引五個同裝束瘦漢出現的剎那,臉上全是既鄙夷又歡欣的複雜表情;而適才開口的這位仁兄待環顧罷遍地死屍,便用不屑語氣說:「躺地上的那些屍體,莫非就是你起初對咱吹噓的『好手』?嗯,果真厲害------」

「朴俊泰,你這是在消遣誰?」聞言不禁復動了肝火,額頭仍淌血的馮禮隨即嗆問道:「咱哥倆請尊駕到此,是叫你來數落我的嗎?」

「兀那麻子臉,你算是哪根蔥!膽敢跟我掌門師兄這樣放肆?」朴泰俊身邊一名尖下巴漢子立刻上步的指罵說:「何況原本便因各位的本事不濟,方導致眼前的一蹋糊塗;否則,你們又何必找咱來串場?」

另一矮個子橫肉壯漢亦於旁側操那怪異口音的接續道:「就是說嘛,自己不甚中用,還不準旁人誹議欸---;車二哥,這若在咱們高句麗,早被笑死囉!」

以大局為考量的季雍趕快打著哈哈緩頰說:「唉,都是坐一條船的弟兄,可千萬別再鬧什麼內鬨啦---;朴大掌門,本初公既不吝重資的遠邀貴派來跨界鼎助,您務必得看他老人家的面子,幫我們一幫。」

「你也曉得咱是礙於收了那幾箱亮澄澄的黃金,才勉強涉水助拳的喔?」矮個壯漢再次輕蔑至極的大剌剌道:「要不是軍師禮敬有加在先,不然以我師兄弟的個性,非得瞧你們死光死絕,方肯親自出馬呢。」

「裴老三,我好歹亦算是這裡的總頭頭兒,你講話一定要他媽的恁不留臉面?」難耐心中的怒氣,季雍終於爆粗口的問說:「拿了那堆錢卻不辦事,還動不動即揭人瘡疤,莫非你真以為我怕了各位不成?」

轉身一摸繫在腰腹間的藤鞭子,「裴老三」夷然不懼的叫陣:「人不要臉,又幹嘛裴三爺明示---;但衝著你此刻的無禮態度,我今日便饒不了你!」

眼瞧鬥毆之勢已懸於火線,手臂一揚就阻止師弟躁進的朴俊泰忽口吻淡漠道:「車二弟、裴三弟,即使有甚不愉快,咱也先替他們擦完屁股再說;等解決掉袁大軍師吩咐的事情,你我便向季總頭領討教一二。」

「老子含糊你個卵蛋!」惱羞成怒的季雍才一開罵,充和事佬的許攸已攔住了他悄聲說:「季將軍,大敵當前你切莫衝動啊;待這件要命的事處理妥了,我再好好的跟『鞭宗五傑』交涉,你先忍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