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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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9-16
好黑……什麼也看不見……

媽媽……

我到底……怎麼了……?

忽然,一面堅硬的牆壁朝我壓了過來。

不要再壓了……好痛……咦?這是……

這時,我才意識到,並不是一面牆正在壓向我,而是我癱倒著。

我感覺不到上下顛倒、五感,唯獨感覺得到,我胸前的那顆心臟正在不停跳著。

它有時平緩,有時卻會忽然縮緊。

好痛……喘不過氣來了……

我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這裡是……」我模糊的視線看向窗外,是白天。

牆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是10:00,看來我睡了一整天了。

「是醫院喔。」坐在我身旁的一名陌生的年輕女子回答,她身邊坐著我的班導。

「老師……還有妳是……」

「我是來幫助妳的人喔。我是兒童心理輔導員,我叫做千昀,叫我千昀姊姊就好囉。」女子微笑著說。

總覺得……那笑容好像以前的媽媽……

「我是怎麼了?」

「妳只是忽然生病了,休息一下就會好了。」班導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不懂老師為什麼這麼做,如果只是生病了,她沒有必要這樣抱住我,更不用把我送到醫院住院吧?

「老師,同學們呢……?」

「大家都回去了,等等我們會打電話請媽媽來。」

「媽媽……」我的心臟跳漏了一拍。

我害怕媽媽會責罵我,辱罵我。

但我更害怕,媽媽什麼反應也沒有。

「呃……老師,關於這一點……」那名叫做千昀的女子露出難為的表情。

「怎麼了?」

「其實……我們聯絡不到這孩子的家長……」千昀姊姊坦承。「我們懷疑這孩子的母親遺棄了她,所以我才會被上層派來這裡。」

「咦?怎麼會?」老師一臉錯愕。

「我們有調查過這孩子的狀況。她母親是未婚媽媽,目前是自由業,靠打工維生,目前能聯絡到的只有她的祖父母而已。」

「那就先請那兩位過來吧,這孩子需要家屬陪伴。」

「現在問題就在於……」千昀姊姊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說了出口,「她的祖父母住在山區,要從山區趕過來至少需要三個小時,我雖然是兒童心理輔導員,但也有許多工作,無法持續陪在她身邊……」

「我也是暫時請假,待會兒就要回學校了……」老師低頭思索了一下,「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嗎?」

「是的,照她目前的情況,隨時都有可能會發作……」千昀姊姊悄悄的看向我。

「……等……等一下,老師……妳們都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聯絡不上媽媽、無人照顧、發作……

什麼意思?

媽媽……老師……甚至是千昀姊姊……都不要我了嗎……?

「不是這樣的!」千昀姊姊在我尚未反應過來時,緊緊的擁住了我。

「……咦?」我看著她。

此刻,我的視線變得很模糊,我才發現,原來我的眼眶早已被淚水浸濕。

一股悲傷的感覺湧了上來,我忍不住那情緒,眼淚即將潰堤。

「絕對會沒事的……在妳的爺爺奶奶來之前,我都會一直陪著妳喔,不用怕……」她順了順我的背,隨即便放開了我。

她的話語中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安撫了我的恐懼。

我擦了擦眼淚,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

接下來,我在醫院住了三天,等醫生說可以出院後,我才見到了我的祖父母。

他們兩位居住在非常落後的山區,甚至連手機、電話也沒有,所以要聯絡到他們十分困難。幸好最後是由村長的轉達,才讓他們知道了我的存在。

於是,我就搬到他們家裡住,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媽媽了。

在那裡的日子,可說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快樂的時光了,雖然轉學,見不到原本的同學及老師,但我在新學校適應得很好,不久便交到了許多朋友。

只是,我的心臟病偶爾會發作,需要靠藥物醫治。

雖然生病很痛苦,但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那些病痛,也就沒什麼大不了了。

☆☆☆

「爺爺、愛琳,我要出門啦!」

「好好好,奶奶慢走喔!」

「路上小心啊!」

我來到爺爺奶奶家住已經過了兩年,我九歲了。

我坐在輪椅上織著奶奶以空閒時間教我織的毛線衣。

自從兩年前第一次發病後,我需要以輪椅代步,雖然也可以走,但頂多只能緩緩步行一小段距離。

不過,我一點也不在意。

我喜歡爺爺奶奶,喜歡這個家,比以前那個看似溫暖,卻冰冷的家好多了。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病痛,我都會笑著。

今天奶奶要去高中同學會,所以特地盛裝打扮,下山了。

屋裡只剩下我和爺爺。

「愛琳呀……」爺爺坐在藤椅上,原本戴著老花眼鏡,正盯著報紙看著他抬起了頭,微笑的看著我,「午餐想吃什麼呀?」

「咦?」我有點不解的說,「昨天冰箱不是還有剩菜嗎?吃那些就行了吧?」

「既然奶奶不在,那我們就偶爾下山去吃一點好料的吧。」爺爺起身,走向櫃子拿錢包和鑰匙,「好嗎?」

「可是……」我有點猶豫的看著他。

爺爺奶奶主要是依靠賣菜維生,每天能賺到的金錢有限,再加上這裡離菜市場很遠,所以平常幾乎吃不到什麼好料,幾乎就只有賣不完,賣相不佳的青菜可以吃。

爺爺不忍心看我過得很苦,想帶我出去吃東西。

好令人不捨……

「沒關係,趁奶奶回來之前回到家就好啦。」他呵呵笑著,然後拿下老花眼鏡,逕自推起我的輪椅。

「咦!爺爺,真的不用啦!」

「噢呵呵呵!」他只顧著笑,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唉……真是的……」我嘆了一口氣,但嘴角卻揚起了連我都沒察覺到的微笑。

這就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