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捋虎鬚 諸將議計 援地豪 欽差報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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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9-07
這些均可高來高去的好手自不介意再多費點周章,尤其是那位做事一向急進的「小霸王」孫策,在特別提攜的劉備這段日子殷切教化下,居然已收斂了不少往昔焦躁的個性,否則以此君先前脾氣恐怕剛過交界處的秭歸,肯定即會跟駐守的川兵發生衝突;幸虧他們沿路不停攢趕,穿越那一座座普通人視為畏途之層疊峻嶺亦才多花月餘的時間,可惜大夥全因劉焉的背叛而嗟訝感慨,誰也沒心思去欣賞蜀中河山的壯麗景緻。

不一日,五員虎將終於過都安披荊斬棘的來到最後一道防線:綿竹。

它的地理位置在大邑縣東門以北,越此關卡能接逕通成都平原,從古至今乃兵家必爭之地,但這是外敵已入侵的情況,所以那亦甚險峻的城關目前為止並未增軍衛戍;這可大大成全劉備行事,不願功虧一簣的他們直待黃昏時刻,才由另側山巖潛入防區缺縫。

「總算能碰上了頓熱騰騰的飯菜啦---;」因長期處於那杳無人煙的荒山叢林裡,孫策連吃三個月野味後,便在隨往隔著州牧府數條街外的一家店舖用餐時喃問道:「怪了,我以前怎麼都不曉得這些麵食會恁的可口?」

張飛瞧他狼吞虎嚥的模樣比自己還要離譜,剛坐下就將那盆包子橫掃了快一半,不禁愣視著問說:「天爺,你---是餓死鬼投胎的嗎?」

「你們慢慢吃;後面還會送很多東西來,切莫噎著了---;這段日子為速求社稷的安定,真是委屈你們啦;等此事一結束,我再好好的犒賞各位。」吃相文雅的劉備縱也甚覺莞爾,關懷之餘仍不免愧疚的道。

關、張、趙三人曾聽兄長提及川蜀戰略形勢的影響程度,又瞭解他欲加快統一步伐的良苦用心,聞言即謙遜以答;愈來愈能考量大局的關羽更說:「大哥身繫匡復漢室重任,連年奔波都不嫌累了,我們些微辛勞又何足道哉?倒是您---,卻務必善保萬金之軀。」

「是啊,您整日不停忙碌於軍國大計,打赴宮勤王那刻起便無暇再享受天倫---」和關羽同為悶葫蘆的趙雲亦難得開口道:「別說娘及嫣兒很思念大哥,就是三位嫂嫂必也在盼著您回去團圓;待解決這裡和酈山的後顧之憂,大哥可要即刻替未來的幸福多盤算,否則兄長若遲遲不娶,二哥的胡家千金與三哥那位夏侯小姐,亦等不著迎親隊伍呢。」

經他婉轉提醒,劉備這才想到許久未見的家人,也忽懂趙雲於襄陽扮那鬼臉用意;略微靦腆的張飛待吞下一塊滷牛肉,方含糊埋怨說:「你想做大哥舅子便罷了,怎把俺亦拖進來?子龍啊,要就咱四兄弟一道拜堂,我叫妙才再從他族眷中幫你尋門親事。」

明白因時空變遷緣故,三弟這個老婆雖也是曹氏佳麗,卻已非夏侯淵那甫出生的姪女了;又略瞧面龐更加赧赤的關羽,頓悟前世差點耽擱兩把弟青春的劉備即決定道:「這簡單,等處理完此間與驪山紛爭,愚兄便幫子龍找個好弟妹,咱再挑選吉辰同日成親。」

「你們不用---不用替我掛懷,小弟暫時沒那個想法---」趙雲紅著俊頰乾咳了一聲,趕緊轉開話題的問兄長說:「當務之急,咱還是先以朝廷的基業為重;大哥,要怎『勸化』劉中郎一事,您是否已有了計較?」

頹然的搖搖頭;劉備本預料此行或者會遇見像張松、法正、孟達之類的鐵桿盟友們相助,怎知一路至此別說沒碰上半個,就連較知悉的蜀中人物亦不曾遇過(他後來才想到三者此時都未達任官的年紀,法正、孟達更還在扶風郡內呢),苦無良策的他在這種情況即皺著眉道:「慚愧,我到目前為止都還想不出好方法;各位有什麼意見,但說無妨。」

「大將軍,咱直接打進州牧府---,怎樣?」抹抹嘴的孫策率先提議說。

「臭小子,恁的膽大包天---」驟睜那雙嚇人環眼的張飛忽瞪著他咕噥了一句,卻又馬上伸臂勾住孫策脖子親熱的笑道:「不過你的點子倒還挺合俺老張胃口;我早想這麼幹啦,不料竟被你先說了出來------」

又斷然搖頭,不敢等閒視之的劉備半響後便說:「如此蠻幹,咱是既甭另赴長安之約,也別指望能生離西川啦---;益州乃臥虎藏龍之地,你們真以為那老頭子手下均是省油的燈麼?他就算僅叫府衛親兵來招呼咱,恐怕見到劉州牧時,亦沒力氣找他講話了。」

「大哥,還是考慮跟咱進綿竹關一樣,待天全黑時再摸入他的官邸中?」關羽掂了掂己方五人的能耐,即提此項應可突破僵局的意見。

「情勢倘迫不得已,我們也只好冒一冒這個險了---」劉備邊遠遠眺望著異於民房甚多的富麗州衙,邊吩咐大夥道:「咱一吃飽便回去前面的林子裡養養精神;等過了三更天,咱再一同去『拜訪』我那位遠房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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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為防橫生枝節,他們入夜就轉往途經的荒廢觀音祠歇憩;不過折返的劉備才一靠近密林,即隱約聽見廟門外正傳出本軍的獨門訊哨,接著更有聽見一個熟悉嗓音沉聲問說:「來者可是李伯豫李兄的信使?」

「我便是李權了---」回應的漢子又指向身側隨行同伴,儘量壓低著音量道:「這一位是王咸王大哥;因怕給劉老兒的鷹爪眼線盯住,在下就約了他同來。」

「好極了,那我即可免除再另行通報的麻煩;李兄,您知不知道急於立威的劉州牧,已準備要尋兩位誨氣了嗎?根據咱內應兄弟接獲的牢靠消息顯示,正確的時間應該是這兩天左右,他很可能會以懲治壟斷田產及井鹽、蜀錦的『奸商』罪名借題發揮,並捏造假的人證、物證來混淆視聽,你們務必要多多留意。」會晤的那人說完,更從懷裡掏出一張由州牧親撰蓋印的抄搜李、王二宅公文,他哥倆瞧罷不禁冷汗直冒。

在朦朧月光中一確認是字跡易辨的劉焉簽屬,本尚有質疑的王咸便著惱說:「狗操的先人板板,這傢伙居然恁的心狠手辣---;我亦不過是於他上任那夜暫未答應轉讓城外的數甲旱田,劉老頭竟想刨了我根基?早知這樣,老子也無須送他一大筆活動禮金了!」

「哼,從他入主咱西川的頭一日,我就曉得那尾帶刺泥鰍不是個好人,否則怎會隔天即遣狗腿找我參加勞什子的『募資晚宴』?劉老兒壓根是存心不良嘛!前兩個月我遇見黃大戶亦聽他抱怨說,州牧宴畢便要與會群紳樂捐以作建設的費用,幸虧當時我不在城裡;媽的咧,就算是『棒老二』也沒他這麼狠------」憤憤不平的李權亦罵道。

「你倒好,不像我們幾個坐立難安的倒楣鬼,那晚可被他硬敲破了竹槓;」王咸先白了他一眼,才對報信瘦漢打量問說:「兄台不辭勞苦通告此訊,咱倆極承您的情,但王某納悶的是---,您從哪得悉到劉老頭的加害意圖,又為何冒恁大的風險來幫我兄弟?」

這語調委實耳熟的瘦漢隨即抱拳回答:「無須客氣,我也只是受人之託,聊盡告知的義務罷了;兩位,可曾聽說過賈謙德賈將軍嗎?」

「你是說---當初和犍為郡太守任岐、從事陳超一塊護送此翁到益州的賈龍嗎?那三個人為了私利趨炎附勢,一般的狼狽為奸,他與這件事又有何關係?」李權一想到劉焉進川時的嘴臉,忍不住恨聲的反問道。

「託某傳話者便是賈校尉了---;其實任、陳二君待發現劉中郎比前州牧郤儉更加的黑心貪財,亦似謙德公般的懊悔不已,最近又探知他欲為難你們,就央我火速來此提醒兩位。」那漢子卻也毫無猶豫的詳答說。

不由得憶及賈龍召聚鄉勇,殲滅殺害蜀官郤儉、李升、趙部的蛾賊馬相、趙祇等往事,動容的李權即對身旁點頭儕伴道:「王大哥,這曾替咱保衛過家園的賈謙德算來應屬忠義之輩;我和此人亦有同鄉淵源的交情,他如果真要費心相救,倒也不無可能------」

「如此,便請尊駕代咱哥倆跟賈將軍致謝---」那思慮較周詳的王咸儘管心中已信了八、九成,此刻仍忍不住向瘦漢提出最後的質問說:「不過聽閣下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氏啊,兄台起初---是怎與他們搭上線的?」

劉備剛聽族叔居然亦搞勒索財團把戲,這時就邊暗笑他僅知剝削而不懂拉眾富戶為互利戰友的愚蠢,邊諭示伴當緩行並悄掩至近處,卻恰見那背影也極面熟的遲疑漢子終於坦承著道:「不瞞王大哥,朝廷一探悉劉中郎欲霸川蜀以圖不軌,即派我等來益州聯絡熱血志士共同抵抗他的竊篡私慾,賈校尉忠君愛國,便自願扛起了這份重擔。」

「那---,敢問尊駕是?」李權心頭震動,就急忙的再次追問。

正如聞言大喜的劉備所猜測,這頗像是他某一位得力部屬的瘦漢已直接表明了身份說:「李兄勿疑,我乃當今聖上委任的傳令使,『御前統領』陳到。」

均呆了一呆;李、王二豪待又看清人家復遞來的皇帝密旨,不禁雙雙下拜的道:「草民不知欽差駕臨成都,尚請恕過未曾迎迓之罪。」

「時值非常,兩位切莫如此---」趕緊攙住他們的陳到等收妥了少帝旨詔,即和顏悅色的鄭重叮囑說:「現在既已料準枉稱皇裔的劉中郎會有不利之舉,二公回去便先化整為零,切勿著了那廝奸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