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3

　　「其實……算有吧？」

　　原本他想說沒有的，不過當父親這麼說之後……他決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說出來。

　　「雖然不算大，不過要是放著不管，只會更加惡化，我希望在那之前解決這件事，所以我才會轉來王女，我已經不想再看到姐姐無故離開了。」

　　『對翎奈來說，你是唯一的傾訴對象，所以我才會讓你去找她。』

　　「其實我也沒有特別做什麼啊。就只是順其自然地和姐說話、相處……然後想辦法處理她捅出來的簍子。」

　　所以說，為什麼當弟妹的，要替自己的姐姐擦屁股。因為與織香認真討論過，所以他才會那麼納悶。或許這就是他們姐弟的相處方式。

　　『不管你是怎麼看待翎奈的，翎奈都是以這樣的眼光在看待你。』

　　「爸……總覺得你在生氣啊。」

　　『唯一的女兒心中的第一男人竟然不是自己，心裡當然不是滋味。』

　　「我建議你最好多想想媽，要是不想再跪天堂路，就多看一眼自己的老婆。」

　　『那是不可能的。』

　　「你一天不發瘋會死嗎？」

　　『兒子，我問你，你喜歡美女嗎？』

　　「喜歡啊。」

　　『十年後呢？口味會不會變？』

　　「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會討厭美女吧？」

　　『同樣的道理，我對上年紀的女人沒有興趣。』

　　「一個是你女兒！一個是你老婆！你這傢伙最好仔細想過再說！」

　　『兒子。』

　　父親似乎下定決心了。

　　『先說結論好了，從結論來說，我根本不知該怎麼說才好，要是我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就不會造成翎奈的壓力。』

　　「既然你都知道這樣只會造成姐姐的壓力，那你就應該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爸，全說出來就對了。你不是一個人，我也在這裡，儘管說就對了。」

　　『要是連你也不行，那我就會永遠放棄翎奈，讓她自由地去飛，或許也是一種選擇。』

　　「爸……」

　　原來父親的下定決心是指這個。如果是那樣……未免太不講理了。他說的當然是父親，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放棄和姐姐有關的事情？他們姐弟的父親，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這就是父親的決心，因為仍是無法喚回姐姐，所以被迫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對翎奈的要求一直都是嚴格以待，她是我和媽媽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我希望這孩子可以成為全世界最優秀的孩子。』

　　這是所有父母的願望，更是父親的願望。父親的聲音聽來溫柔，卻也很殘酷，因為這樣意味著，姐姐從小就得接受她原先不想接受的事情。

　　『為了讓翎奈可以安穩地走在我所希望的路上，除了不斷的教育，我也不會讓她去做家事，要是家裡有什麼事，不是我、媽媽，就是交給兒子去做。』

　　「然而，姐今天都不打掃，卻不是因為會把鹽巴看成蘇打粉，她就是為不打掃而不打掃。」

　　『你們最近有大掃除嗎？要是有必要，我也可以請清潔公司到你們那裡服務。』

　　「不需要，我們已經弄好了，現在家裡就和我剛來時一樣乾淨整齊。」

　　『嗯，我都看到了。兒子，你說的是真的。』

　　「……你這傢伙，最好趕快把針孔攝影機的所在位置全都說出來，明明把家裡狠狠地整頓一遍，卻還是什麼也沒找到，信不信再有下一次，我就報警抓你。」

　　『這麼說來，上星期我接到了警察的來電。』

　　「到頭來，姐還是打電話報警抓你，而不是打給她的房東啊！」

　　『智能不足。』

　　「可惡，你到底想怎樣！要是還想搞笑，我就要掛電話了！」

　　想想也是，要是父親那裡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這個兒子還能活到現在嗎？

　　『你說翎奈這兩天去找朋友，你知道翎奈的朋友都是誰嗎？高中時期的朋友嗎？』

　　「我……也不知道，姐只說朋友，我不知道姐說的都是誰。我就是看她平時也不會隨便出門，這兩天很突然，所以才打這通電話。」

　　『看樣子，翎奈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習慣？」

　　哪方面的習慣？均太一時被搞糊塗了。

　　『雖然你是翎奈最信任的人，不過她也不會一直坐以待斃，要是有必要，連你也可以捨棄。』

　　「捨棄……」

　　多麼……多麼毫不講理的詞彙。

　　然而，這麼不講理的詞彙，即將在他們身邊發生，而且……他就是其中一個當事人。

　　『不過……我想在翎奈來看，被捨棄的不是你。』

　　「爸……？」

　　難不成……

　　「難不成這就是姐養成的習慣？因為過去你持續對她施壓，讓她產生了這樣的危機意識，為了可以妥善地自保，就連其他人也有可能成為她的目標。」

　　只要不與別人交好，就不會有人受傷了。

　　他怎麼會這麼後知後覺。

　　冬子不是才這麼對他說過嗎？為什麼要當作沒有看到？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捨棄」這個詞彙背後的重量。

　　還是說——就因為姐姐已經回來了，所以不需要在意了？

　　不管怎樣，姐姐現在就是這樣。

　　『兒子，翎奈真的成為老師了嗎？我記得那孩子小的時候，最想成為的職業就是老師。』

　　「姐現在是我們王女的實習老師，要是今年的導師班能夠有所表現，我想她明年就可以成為正式老師了。」

　　『這樣啊。』

　　「爸……？」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翎奈以前經常會對我和媽媽說，她以後想要成為小學老師。』

　　「結果……卻成為了高中老師，該說世事難料嗎？不過，不管怎樣，姐姐都是你的驕傲，她真的成為了老師。」

　　均太帶著開朗的聲音告訴父親這個好消息，得到父親的肯定：

　　『翎奈是我的驕傲沒錯。』

　　「爸，這樣你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要是可以讓我聽聽翎奈的聲音就更好了。』

　　「不要得寸進尺。」

　　『你們果然是姐弟。』

　　「咦？」

　　『把別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更重，然而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就會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