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線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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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24
開車回到N大後,慕一恆隨糜雅筑前往位於大學町的愛情販賣屋,一邊在腦海中拼湊著目前所得到的種種情報。
張耀亞的詭異死亡,百分之百與陰靈有關,因為在他衝向張耀亞那一刻,他清楚感受到了一股凶惡的陰靈波動。如果對照李曉菁離奇死亡前在筆記本上寫下的「變成黑色的情人咒」,那麼,在張耀亞死前同樣也出現「黑色的情人咒」的情況去推斷,這「黑色的情人咒」絕對扮演著一個極為關鍵的存在。
只是,不管從葉綺琴手上的黑色情人咒、或從那位被關押在牢裡的女生手上的黑色情人咒上面,他都同樣感受不到任何帶有惡意的靈波波動,這就令他感到很是費解不已了。
難道張耀亞的死只是單純的陰靈作祟?那麼李曉菁的離奇死亡又是何原因?這變成「黑色的情人咒」究竟是一種警訊,還是即將下手的目標?
然而,不管是作為一種警訊,還是作為一個目標,他都沒有時間去慢慢推敲了,因為糜雅築的手上就纏繞著這種可能致命的繞指情人咒!如果這所謂的情人咒背後所隱藏的實質目的是咒殺,萬一這家店突然人去樓空,在找不到詛咒本源、摧毀不了咒力來源的情況下,那……就只剩下等死一條路可以走了!
才剛踏入大學町沒多久,兩人便從空氣中聞到了一股燒焦的氣味,甚至愈往愛情販賣屋的方向走去,那股焦味就愈加刺鼻難聞,天空中更隱約可見幾縷向上飄竄的煙塵,有像是湊熱鬧、與像是看完熱鬧的人群在街上交叉地來回往返。
「走快點,我有不好的預感!」慕一恆頓時拉著糜雅築的手,快步往煙塵冒起的方向趕去。
才剛轉入算命一條街,兩輛停在街中、火紅的消防車立即映入眼裡,街上到處都是圍觀的民眾,一些看似幸災樂禍的店家站在自家店門前竊竊私語地談論。
「不會吧……」當隨著慕一恆穿過圍觀人群,站在了被燒毀的愛情販賣屋前面時,糜雅築忍不住愣愣地眨著眼。
整間店被燒毀得非常徹底,屋頂上只剩幾根搖搖欲墜的橫梁岌岌可危地掛在上頭,可見著火當時火勢有多麼旺盛,不知該說奇蹟還是詭異,如此猛烈的火竟然完全沒有延燒到左右兩旁的店家。
「欸,你是誰?這家店的主人嗎?」見慕一恆步入火災現場,消防人員急忙詢問。
「刑警查案。」慕一恆飛快地從西裝內層掏出一本黑冊子,在消防人員面前快速晃過,隨即大大方方地拉著糜雅築朝內走去,留下那名張著嘴卻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他們進入的消防人員。
黑,一片焦黑。
入眼的,除了黑炭之外,只剩下燒成黑炭色且面目全非的各類殘骸。
在這之中,並沒有發現任何死者的遺骸,也沒有發現任何疑似糜雅築口中所說的那具真人比例的人偶殘骸。
一路走到了最後面,依舊一無所獲。
慕一恆於是對著正蹲在地上做鑑定工作的消防人員問道:「我是來此查案的刑事局刑警,請問一下,這場火警有店家的人員傷亡嗎?」
消防人員抬頭看向慕一恆時,正看見他將一本黑冊子收入西裝懷中,由於對方一臉認真的表情加上提的問題沒有保密的必要,於是回答說:「沒有發現任何傷亡者,至於起火原因還在勘查中。」
「欸,那是!」糜雅築突然指著半埋在灰燼中的一顆表面焦黑的圓形球體:「是那顆水晶球嗎?」
「應該是可耐高溫的鐵球之類,水晶球那種玻璃製品在烈火燒灼下就算不破裂,至少也會熔化變形。」消防人員說完,拿起鐵杈往那顆焦黑的球體戳去。
「別碰!」慕一恆見狀,急忙出言制止,卻還是慢了一步。
只見那顆焦黑的球體被鐵杈碰觸後整個爆裂開來,四散的碎片像是無數細小的星光般在噴濺的途中消去蹤影,布滿黑灰的地面上卻詭異地留下了兩個晶亮閃爍的數字:63。
「走!」慕一恆臉色當場變了,在晶亮的數字閃現消去時,拉著糜雅築快步離開。
才剛走出被燒毀的店外,他身上的手機響起,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往人聲較低的地方走去。
「咦?」跟向前去的糜雅築突然停下腳步,探頭探腦地遙望前方那一堵圍觀人牆的空隙。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她剛剛確實看見一位頂著一頭鮮紅過腰長髮的少女隱入了人群中,那少女不是穿著華麗的和服,但那一張白皙美麗的臉蛋,似乎與愛情販賣店裡的那一尊人偶十分相似!
糜雅築正想追向前進行確認,但跑沒幾步就被講著電話的慕一恆緊緊拉住手,那輕搖頭的模樣,似乎在告誡她不要隨便離開,甚至像是嚴防保護似的把她拉緊到了身旁。
「你說關押在牢房裡的那位女嫌犯自殺身亡了?」慕一恆一邊將她拉在身旁,一邊對著手機那頭的陳泓麟問道:「怎麼死的?」
「很誇張……」電話那頭的陳泓麟回道:「她徒手摺斷牢房的鐵柵欄後,將鐵柵欄插入左胸,直接貫穿了心臟。」
「是嗎……」慕一恆喃喃了聲後,追問:「她是用雙手摺斷鐵柵欄,還是只用一隻手?還有,她自盡時使用的又是哪隻手?」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似乎在查調資料,然後回答說:「左手。折斷鐵柵欄跟自盡時用的都是左手。」他隨即嘀咕了句:「太扯了,居然單手就折斷了牢房的鐵柵欄……」
「左手嗎……」慕一恆喃喃唸叨,耳邊聽著陳泓麟繼續說:「對了,你標記的那些案件中,翔鳴高中那件疑似情殺的案件也有後續發展……約莫一小時前,那名死者的女朋友也在課堂上自殺身亡了……」
似乎明白慕一恆會出口詢問死因,陳泓麟主動接著說:「根據同班同學與課堂教師的共同證詞,那位女同學上課途中突然發瘋似的驚恐大叫,隨即拿起原子筆插入自己的左眼眶……當場死亡……」
慕一恆皺眉問道:「她自殺時使用的也是左手嗎?」
「嗯……」陳泓麟遲疑了一下語氣後,回道:「是左手沒錯。還有,那名女生自殺後沒多久,與她同班且被列為嫌疑犯的她的前男友,也在隨後利用同樣的方式自裁……未遂……之後又發狂地衝上學校樓頂後跳樓身亡。」
「那名男學生自殺未遂時,所使用的是……」慕一恆問道。
「呃……右手。」陳泓麟回道。
「果然……」慕一恆若有所思地喃喃。
「靠!」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大罵,「又有命案發生了!暫時先這樣了,如果有其他新的發展我再聯絡你!」
「嗯。」慕一恆掛斷電話後,搓著下巴默默地思索了起來。
從李曉菁、張耀亞、牢房中的女嫌犯到課堂中的女學生,這四位死者都有著非常顯著的共同特徵——不自然的「自殺」手法,相同的「左手」執行,與「一次性」的致命。至於那位先自殺未遂後才跳樓身亡的男學生,研判應該只是單純的殉情。
如果他的猜測無誤,這些人在死前,左手無名指上絕對都纏繞著黑色的情人咒,只是他依舊無法釐清,這黑色的情人咒究竟是一種警訊,還是一個下手的目標。
如果說,這所謂的情人咒就是造成所有「自殺」命案的咒殺源頭,那為何在不管是紅色還是黑色,甚至是纏繞著無數情人咒的人的手上,他都感受不到任何來自咒術方的惡念呢?
還是說,這只是那些死者的陰靈憑藉著情人咒的咒力支撐,而進行的一種不甘寂寞的殺戮行為……不,如果是這樣,為何李曉菁的死亡現場沒有遺留凶靈的惡念靈波,而在張耀亞身上卻又出現暴戾狠辣的凶靈惡念?
放開拉在身邊的糜雅築,慕一恆回身看向被徹底燒毀的愛情販賣屋,眉頭緊緊地深鎖了起來。
很顯然,這家店是那位身為店主的占卜師自己縱火燒掉的,為的便是提前一步消滅所有能供追尋的線索,換句話說,這位在背後策劃一切的占卜師絕對隱藏著某種企圖,甚至對與他有關的事非常熟悉,否則就不會在火災現場特地留下那顆水晶球來發出只有他看得懂的、隱含某種特別意義的數字:63。
那可是只有像大牛等少數人才知道背後含意的數字,是距離期限之日的剩餘日子啊!
「怎麼了、怎麼了,情人咒真的會殺人嗎?」見慕一恆極其嚴肅地沉默著,糜雅築著急問道。她雖然不是很清楚慕一恆剛才談話的內容,至少聽得出來,他們之前去拘留探視的那位手上有黑色情人咒的女嫌犯已經死亡,而且類似案例的死亡人數似乎不只一人……
「這個……」慕一恆望著徹底燒毀的愛情販賣屋,說:「是否來自情人咒的直接咒殺尚且無法百分之百確定,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這一連串詭異的自殺命案絕對與情人咒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尤其是那些手上有黑色情人咒的人,極有可能隨時會成為下一個被警方列為『自殺身亡』的案件死者!」
「那怎麼辦?」糜雅築當場聽得臉色煞白,「綺綺手上也有一條黑色的情人咒啊!」
無關乎認識的天數多寡、對對方的了解深不深,有些人天生的氣場就是彼此相合,即便與葉綺琴才認識沒幾天,她便已經將對方視為自己的好姐妹在看待了。
「很麻煩……」慕一恆皺眉說,「現在最大的難處在於情人咒的施術者與那一尊身為咒術本源的人偶都不知去向了,連一點可供追查的線索都沒有留下……」
糜雅築一聽,急忙伸出左手,叫道:「我的手上有情人咒可以讓你用來追查啊!」
慕一恆盯著她舉在他面前的左手眨了眨眼,隨即伸手往她的額頭上敲去:「我根本看不見妳手上的情人咒好嗎!」他翻了翻白眼,接著說:「如果妳給我一條沒有使用過的情人咒的髮絲,或許還有些用處,至少可以用來釐清情人咒之所以造成咒殺的原因,甚至更進一步地追尋到可供因應的對策。」
「那……」糜雅築雙手摀著吃痛的額頭,一臉無辜且委屈地囁嚅問道:「那隻使用了一半的情人咒的髮絲可以嗎?」
「這……」慕一恆遲疑著說:「或許可以試試看。那東西在哪?」
「這裡。」糜雅築解下繞綁在左手無名指上那一根沒有完成最後步驟的紅髮絲,然後拈起髮絲的另一端,在慕一恆的面前拉直開來:「我的情人咒只有綁我自己,另一端沒有綁人。」
盯著像是虛空做著拉線動作的糜雅築,慕一恆思索了一會後,道:「走,去妳的住處!」


風風火火回到糜雅築的住處後,慕一恆從身上取出一隻粗芯筆,在地板上畫起了圖形。
那筆看起來只是一隻普通的奇異筆,但是畫出來的筆色卻是亮眼的金色中帶著細碎的粉末,感覺很像沾著金粉的毛筆所畫出來的線條。
在地板上刻畫完一個帶著奇異符文的圓陣圖形後,慕一恆站在圓陣中央,朝糜雅築招手說:「進來這個通靈陣內,然後把妳手上的情人咒的另一端綁在我的手上。」
「綁、綁在你的手上!」糜雅築訝然看著慕一恆伸出的左手,「左、左手的……無名指?」
「沒錯。」慕一恆點頭說,「我要利用咒術完成時的咒力牽引,來侵入情人咒的咒物本源。」
「可是……」
「可是什麼?」慕一恆看著糜雅築猶豫的表情,恍然大悟地問道:「妳該不會怕綁了我之後,我會因此而愛上妳?放心,妳手上被綁了十幾條的情人咒也沒有讓妳愛上其中任何一人,這意味著因為某種緣故讓妳手上的這些情人咒失去、或者變弱了原本該有的效力,所以妳的擔心是多餘的。」
「喔,也對……」糜雅築莫名感到有些失落地站進通靈陣內,卻又在拈起髮絲準備圈綁慕一恆的左手無名指時,一顆心莫名狂跳了起來,光只是一個簡單的打結工作就弄了好幾次也沒能完成,讓慕一恆感到很不耐煩地催促說:「快點!打個結是要綁多久?」
「好啦!」糜雅築悶悶地噘起嘴,隨便打了個結,在慕一恆感覺左手無名指傳來一圈束緊感的同時,兩人腳下的金色圖紋驟然亮起了刺眼光華,並像是昇華一般向上飄竄起無數晶亮細小的金色光點。
隨著那些往上飄竄的無數光點穿過身體,糜雅築感覺腦海中的思緒像是被瞬間抽離了一般,飄忽的心神飛馳地闖入了一片朦朧的意識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