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把小不點帶回家（清水徹篇）

　　到底是死去的人不幸，還是被留下來的更不幸？沒有答案的疑問，猶如圓環詩回響不絕。

　　眩目的金光傾瀉照亮大地，蔚藍的天空飄浮著幾朵白雲。涼爽的微風輕拂而過，空氣中含有淡淡的消毒藥水味。我如今佇足在醫院的庭園內，出神地望著這片景緻。應該要怎麼辦呢？逝者已逝，縱然留下再多的悲傷，生者依舊要繼續生活。我望向搖籃中的兒女，首次為日後的生活感到擔憂。

　　數分鐘之前，在護理員的協助下，好不容易才為孩子穿上禦寒衣物，遠看就好像兩個小粽子。如非衣服的色顏不同，我實在分不出哪個是女兒，哪個是兒子。

　　二人的臉蛋皆紅通通，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讓我深深感受到，嬰兒是不可用常理去理解的。剛才我只是把他們分開，以方便帶走。不料我才沒走到兩、三步，他們就一起放聲大哭。

　　是哪裡不適、想喝奶、要換紙尿布，或是怎麼了呢？為了孩子們的健康著想，我唯有急步折返醫院，希望請醫生再一次替他們檢查。意想不到的是……當我把這兩個小傢伙放回在一起，那可怕的嚎哭之聲瞬間平息。

　　「霜離，妳到了哪裡……」我有點疲累地放鬆身體，坐在長椅上喃喃自語，仰望青空尋找逝者之影。

　　撩撥開久未修剪的瀏海，眼睛瞄向面前的兒女，不禁作出一個假設。如果孩子沒有誕生於世，那霜離就不用死吧……這是多麼差勁的想法呢！我不是討厭自己的孩子，而是想要找出什麼藉口，讓自身的心能好過一點。

　　歸根究底，我出現在她生命中，就已經是個最大的錯誤。即使明白，過去了的事永遠不能回頭。然而我－－

　　咿咿呀呀的聲音，零星地從搖籃中傳出來，擔心的情緒隨之而生。雖然來接走孩子之前，我已特地看過無數的參考書，及參與大小的相關課程，但到真正面對時，還是有點兒混亂的感覺。

　　探身垂頭望向搖籃內，小兒子舉起纖細的小手，活動短短的手指，好像在抓什麼東西般。不禁伸出手想要撫摸他們，卻有感自身的污穢，而令動作止住。猶豫的時間轉眼即瞬，頭髮被一道外來的拉力扯住，讓我即時回過神來。

　　抓著我的髮梢是小兒子，他如若找到新玩具似的，咭咭地笑個不停。我要甩開他是很容易，然而其後果可能會導致……另一側的小女兒，不知是否聽到哥哥的笑聲，張大了骨碌碌的眼睛，然後把我止在她面前的手抓住，用沒長牙齒的嘴巴咬來咬去。

　　無奈地靜候了片刻，孩子們還樂此不疲地繼續，把我當作玩具地從中獲得樂趣。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我深深地嘆息，嚥了一口唾液，下定決心猛然地抽身後退。然而猜測的哭鬧沒有發生，反而換來陣陣的笑聲。

　　疑惑地靠近搖籃，只是這次我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以免再被逮住。凝視二人無垢的臉龐，與傾聽那天真的笑聲，久違的微溫暖在心頭。我撫摸他們嬌嫩的小臉，輕輕地搖動他們的籃子，希望他們能夠好好地休息。

　　良久，我才終於讓這對活寶貝睡覺，相信這樣會比較容易移動。把搖籃兩側的繩子解開，我猶如對待易碎品般，只用陰柔的力度輕放。注視依舊合起雙眼睡覺的孩子，偶爾會伸出小手，揉揉自己的臉頰。看起來沒有異樣，我頓時鬆一口氣。然後拿出小毛巾，我輕輕地印去他們嘴角的唾液。

　　「清水徹，你在這幹什麼？」

　　缺乏情感起伏的嗓音，令這片謐靜的環境，起了不穩定的變化。我的孩子們對聲音較為敏感，對人們的說話聲有所觸動。故此即使是令二人從而令酣睡中，有些微欲醒來的跡象。

　　抬起頭瞪著來者，只見除了發言者影之外，毫不意外白亦雪亦跟隨在側，但是如今卻多了一人……二人之間牽著一個小男孩。思索片刻，我才猛然記起，這抿著嘴巴的小傢伙，正是他們的孩子－－白迅。

　　多麼的幸福，我也曾經希望擁有。

　　面對沉默不語的我，白亦雪拉著影輕聲耳語。如此的舉動我慣以為常，與禮貌沒有直接的關係。只因自從她被白亦菲弄傷聲帶後，就不喜歡直接對人說話。

　　「要獨力實在很困難，在他找到保母之前，就來我們家暫住吧！」影逕自走到我面前，把聲音放得更輕地說道。

　　儘管內心有千萬個不願，可是要把兒女安隱地帶離醫院，對我來說也是非常困難。思及孩子們接下來的安危，衡酌輕重得出的結果只有一個。

　　「……好吧。」我用無奈的語氣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