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話．哥哥的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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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8-04
和煦的陽光，乘著微風傳遞暖意。教室內充滿謐靜的氣氛，除寫抄寫著筆記時，所發出的沙沙聲外，大家皆自律地保持安靜。這是開學後的首個上課天，已經正式授課。作為應屆考生的我們，時間較為緊迫。
閱讀厚厚的課本；計算公式化的數學；寫作刻板的習題，看似繁瑣的作業，並未有太高難度。不需要多花費腦筋，我就將之完成。偷偷望向窗邊的位置，哥哥就坐在那面啊……可惜在我們之間，相隔著幾行。滿座的位置，怎可能看到彼方呢？
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以手托著頭，沉溺在回憶之海中，藉以消磨時間。周而復始的時光中，戴滿共同歡笑與哭泣的畫面。我不要祝福，只需聽到哥哥的聲音；我不要戒指，只要哥哥與我緊繫雙手……
下課的鈴聲響起，我的心情立即振奮起來。懷著愉快的心情，小碎步地走到近窗的座位列。這時我目睹哥哥露出微笑，與李芷婷聊天。其中我還聽到，她紅著臉問及，哥哥有否女朋友！酸醋味就一湧而上，內心生出近似麻木的難過。把頭垂下來，我一步也走不上前。
「你的臉色很差呢！是不是身體那裡不適？」臉圓圓的女同學走近，擔心地對我說。儘管她不知就裡，但仍然關心地慰問我。我有點茫然地望向她，一時間不懂得如何表達。
渺小的希冀中，是包裹著沉重的罪。猶如落在搖晃不斷的天秤上，哥哥與我各處一側。不論走到哪裡，有誰伴在身旁，我的心中依舊眷戀著他。承載的情感無從宣洩，化作沉重的鉛石，不斷地下墜。
身邊的光源突然被遮蔽，陰影臨到我的身上。轉身一看，才發現哥哥靠近我的身旁。看到他的出現，眼眶上不自覺地閃著淚光。他剛才如何回應李芷婷呢？縱然想要發問，但我又說不出口。
將我的手牽起，是微弱而熟悉的溫度。他前額與我的碰上，如昔柔和的眼神，憂慮地凝視著我。儘管大家將視線投過來，他依然若無其事，把注意力皆放在我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小瞳。」富透明感的嗓子響起，是我最喜歡的聲音。
臉上漸漸感到燙熱，與哥哥的視線對上，更是不知怎樣解釋。我的心中叫苦連天，不希望他愛上別人，而那個不是我……對於我的沉默，他沒有迫使我回答。反而轉為輕吻我的前額，再繫緊我的手。
「先到音樂室，我們走吧。」他靠近我的耳邊輕語。
溫熱吐息觸及我的耳窩，讓我的心猛然地躍動。教室內異常寂靜，猶如時間靜止般，各同學均一動不動。我手足無措地點頭，便回到座位上。正想把課本拿出時，驚覺下一節並非音樂課。故此是我聽錯了嗎？
此時走廊傳出，一陣陣吵鬧的叫囂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探出頭偷偷地望過去。映入眼簾的，除了幾名正在生氣的老師，還有不少湊熱鬧的學生。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名高窕的少女。她板起臉高速疾走，有如角色扮演般的華麗長捲髮，在風中舞動。
尖銳的神色，從少女的眸子中閃現，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雖然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我沒印象認識這號人物。然而，經過昨天在蛋糕店的教訓後，為免又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最好少管閒事。我便立即把頭縮回，蹲下身體。
很遺憾地我越是不想惹來，倒楣的事就越會接近。突然教室的門被猛然踢開，發出「嘭」的巨響，讓班上同學的注意力投放過去。
外頭站著一個人，就是剛才的少女。她不顧一身的打扮，連蛋糕裙下所穿的短褲，也被看光。以單腳提起的姿勢判定，剛才踹門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少女用刺骨之寒的眼神掃視，先是盯著蹲在一旁的我，接著便瞇起眼睛，筆直地望著站在另一側的哥哥。在她的嘴角上，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她手中提著一個大紙袋，看來滿沉重的。她不再理會其他人，筆直走到哥哥的面前。
同學們把中間的位置留出，讓哥哥和那名少女，站在人群的中央。這個時候，我才能看清楚她。作為女生，她比哥哥高一點。不知道是高度差，或是什麼。我總覺她好像很不爽……不過遠遠看來，卻蠻像告白場景。
當事人之一的哥哥，看似亦不能理解現況。他略皺眉頭，惑然地與之對視。她聳聳肩，便略蹙著眉頭，把袋子遞送上前。
二人間無聲的互動，實在教外人無法明瞭。然而片刻之間，情況就有所改變。忽然間，哥哥彷如發現什麼，露出一抹笑容，將袋子收下。
為何要對她笑？二人何時認識的？難道她是哥哥的「情人」嗎？諸如此類的問題，在我的腦海中蜂擁而出。
「謝謝你……」哥哥露出燦爛的笑容道謝，然後瞄向我。他的神色間有點猶豫，但是很快恢復過來。
莫名的不安萌生，我不能明白個中意思。
少女一臉鐵青地盯著我們，然後冷哼了一聲。然後正當她欲揚袖而去，哥哥抓住她的手腕，以制止她的離開。還環抱對方的脖子，與之親吻！
縱然角度上有點遮住，但我仍可分辨出，他主動和別人接吻。不願繼續看下去，我便把自己瑟縮一角。鼻子一酸，淚水就忍不住滑下。心很痛，就好像千針刺心的痛楚。
突然有人以溫暖的手輕摸著我，猶如要安撫我。再次抬起頭，便看到哥哥站在身邊。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他只留下悲傷的眼神。他沒有作聲，默默地為我拭去淚水。然後繫著雙手，拉著我離開教室。
走到長廊上，我倆在注目禮下，以急速邁步。窺視哥哥的側臉，只見他神色中，沒有半分迷惑。我們是雙胞胎，外表應該相差不大。然而為什麼我的視線，總是離不開他呢？仿如日光中的細雨，帶有朦朧的美感。心中產生的悸動，讓我感到迷茫。
早已辭世的媽媽；每天追逐她的爸爸，唯有哥哥是不變，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比任何人更要親近，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忘了哪時開始，萌生出別的情感，卻是不被允許的。假如他愛上別個，那麼我們之間能依舊不變嗎？
「——瞳……小瞳？」
分散的心神被扯回來，哀痛的情感再度湧現。我應否請求哥哥，不要愛其他人呢？這是多麼自私的想法。深深地嘆氣，觀察四周的環境，我才驚覺身處音樂室。哥哥把大門關好，將墨黑色的窗帘拉上。剛才一路上心不在焉，完全沒有留意就跟隨著走。
原本站在身邊的哥哥，突然轉個身來，將我擁入懷裡。炙熱的感覺立即湧現，讓我全身發燙。我亦情不自禁地環抱著他。寧靜的環境下，淚滴悄然落下，沾濕了他的襯衣。把耳朵貼在他胸膛，傾聽那規律的心跳聲。
很害怕，不想去知道。我對哥哥的心意，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我無從分辨，亦不欲再去探求。所以哥哥……即使不能說愛我，也沒關係的。只要永遠陪伴在我身邊，我就已經感到滿足了。
不斷滑落的淚水，把視線模糊，讓我看不到未來。
第十八話．唯一的你
我，不懂得什麼是愛情。
緊抱對方的瞬間，彼此感受到的溫暖，是眩暈的熾熱。滿溢的淚滴，讓景物變得朦朧，彷如夢境般綺麗。我依戀著哥哥，從那微弱體溫中，尋求一刻的安慰。心底縱然明白，這是不正常的感情，但是我亦無從放棄。
光源被那厚重的黑簾遮擋，形成室內昏沉沉一片。如止水的寂靜，把我倆的存在，一同融化在黑暗中。沉靜的哥哥如昔般溫柔，沒有作聲的雙唇，親吻我的前額。他輕輕地撫掃我的背部，為著啜泣的我，送上渴求的心意。
請給予更多的時間，能靜靜地倚偎著，讓他只屬於我一人。
「怎麼了？」打破無聲的局面，哥哥一面磨蹭著我的頭，一面撫慰著我。
可惜，我無法把淚水止住，反之猶如缺堤的洪水，滿溢出眼眶。我強忍著心中的動搖，把哥哥推開，與之保持距離。始終這份感情，是不被世人所允許。實在不應為一己私慾，而害苦了他。
為何唯獨我不可以，不可以愛上他？假如說出「我愛你」，我們之間又會變得怎樣呢？
用力地搖搖頭，希望把這麼的思想，從自身撇清。我以手掩著面，淚水從指縫間掉落。不欲因妒忌而扭曲的面孔，暴露在他的面前。嗚咽的聲音沒法組成句子，傳遞不出想表達的話語。
對於我的行動，哥哥沒有多言，也沒有發怒。他默默地走上前，把我的手腕移開。慢慢地垂下雙手，錯開的手指，十字緊扣。他伸出另一隻手，以指尖拭去不斷落下的淚滴，再滑到我的耳側。
「有人欺負你嗎？」他那溫柔的嗓子，叩動我的鼓膜。
垂下眼簾，半張開地窺看哥哥。長長的睫毛，略為遮擋著自己的視野。內心在動搖，應否誠實地面對。衝口而出的話，將沒法子回收。可能連妄想的空間，也隨之而消失。我拚命地調整呼吸，把悲傷沉到內心的底處。
「為何、剛才那個……親吻……」我斷斷續續地訴說，字詞上有點而零散。
互為觸碰到前額，近距離的接觸，令我的目光，只能停留在哥哥身上。於眼神接觸的瞬間，我發現他的眼角，閃著晶瑩的淚水。仿如重疊彼此的哀傷；承受相同的痛苦。他全心全意地凝視著我，暖烘烘的悸動從心產出。
「那個只是略微利用，不想因為我，而害你受更多苦。」哥哥娓娓道出，但其意思我卻不太明瞭。或許是他知道我聽不懂，便略為苦笑，接著繼續解釋。「給個確切又虛假的目標，就可以免除日後的麻煩。」
然而聽畢後，我依然不太理解。唯一一點可以肯定，哥哥是為了我才這樣做。儘管他沒有確切說出，但我感到稍稍舒坦。討厭的負面情感，亦漸漸淡化。不過內心的刺痛，依然沒有減去。也許開口後就不能回頭，我卻還是很想去表達。
「哥哥只可以是我一人的！」我帶著淚水，聲嘶力竭地叫喊出來。即使和想說的有點差別……
得知我的心聲，哥哥用手撫擦著我的臉。與我的距離緩緩接近，讓我砰然的心跳。近在咫尺的平方，滿載著熾熱的氣息。瞇起了眼睛，觸及對方的唇瓣。交纏的舌尖，彷如溶化了的巧克力，微苦中帶有香醇的甜膩，互相舔舐那份甘甜。緊扣的雙手，改為抱擁對方，想要令彼此更為貼近。
緊貼的身體，只有些微的縫隙。肢體的交疊，讓我體內萌生一份溫熱。雖然哥哥不是首次吻我，但是我覺這是第一次，他真正與我接吻。在幸福的同時，腦海中閃過令人厭惡的場景。昨天在蛋糕店中，那不堪的遊戲……
背棄道德與倫常，踏上滿是罪孽的道路。以自身的意志，沉淪在扭曲的情感上，相信我不會受到神明的眷顧。
倒楣的事立即發生，拉扯門扇的聲音響起，把當下的平穩粉碎。外面的人發現門扇被鎖上，便高聲嚷起來。因為音樂室的隔音不差，故此無法聽清楚對方的話。然而我好像幹了壞事，害怕被別人知道，勉強地離開哥哥的懷抱。
「好像有人要進來了……」我臉蛋燙熱，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語。
語畢我便左顧右盼，思索要如何離開，才不會被別人發現。這時哥哥抓起我的手腕，將我拉到窗戶前。他不會是想叫我跳窗而出吧？始終這裡是二樓啊！雖說若果是想與我殉情，我也一定會答應。可惜這裡太矮，跳下去也死不了。
瞄向一臉認真的哥哥，神色間多了一分銳利。他稍稍拉開窗帘，窺看窗外的情況。室外的光華傾瀉於他的身上，肌膚彷似透光般剔透。隨即他雙手按在窗檯上，以類似貓科動物的靈巧，一躍而上。站穩以後，他便向我伸出手。在我倆的手交疊，當中包含信任與付託。
哥哥縱身而出，跳到外面窗檯的位置，我則跟隨在後。外面的風勢頗強，把我的頭髮吹得亂成一團。俯視被烈日燃燒的操場，未有半個人影，令我擔憂的情緒略為緩和。然後我們順著粗大的水管，慢慢地往下爬。
水管的接駁位是金屬製，沐浴在陽光下這麼久，稍為觸摸已有灼熱的感覺。默默地忍耐，指頭亦漸漸變得麻木。與地表的距離越來越近，大約只差一層的高度了。興幸小時候，爸爸曾教我們攀爬，及逃跑的技巧。才不至於被別人發現，我們二人溜進音樂室－－
刺耳的電鈴聲嚇然響起，這是提示上課的鐘聲。一個不留神，加上手心冒出的汗水，我失足墜下。時間過於短促，我未能作出任何反應。唯有眼睜睜看著，佇立於下方的哥哥。他張開雙手，看來想要把我接著。但想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被我一腦兒壓在身下，一起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哥哥有沒有那裡痛？」我立即爬開，望著他的臉龐，緊張地問道。為我成為肉墊，受傷只會是他……
「你沒事就好了。」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簡短地說道。
我把視線往下滑，就發現哥哥果然是受傷了。赤紅的液體化作豆大的珠兒，那白晢的手臂劃上血紋。徐徐落下的血水，把白襯衣染上腥紅。看到他為我受傷，淚水又淹沒了我的眸子。
閱讀厚厚的課本；計算公式化的數學；寫作刻板的習題，看似繁瑣的作業，並未有太高難度。不需要多花費腦筋，我就將之完成。偷偷望向窗邊的位置，哥哥就坐在那面啊……可惜在我們之間，相隔著幾行。滿座的位置，怎可能看到彼方呢？
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以手托著頭，沉溺在回憶之海中，藉以消磨時間。周而復始的時光中，戴滿共同歡笑與哭泣的畫面。我不要祝福，只需聽到哥哥的聲音；我不要戒指，只要哥哥與我緊繫雙手……
下課的鈴聲響起，我的心情立即振奮起來。懷著愉快的心情，小碎步地走到近窗的座位列。這時我目睹哥哥露出微笑，與李芷婷聊天。其中我還聽到，她紅著臉問及，哥哥有否女朋友！酸醋味就一湧而上，內心生出近似麻木的難過。把頭垂下來，我一步也走不上前。
「你的臉色很差呢！是不是身體那裡不適？」臉圓圓的女同學走近，擔心地對我說。儘管她不知就裡，但仍然關心地慰問我。我有點茫然地望向她，一時間不懂得如何表達。
渺小的希冀中，是包裹著沉重的罪。猶如落在搖晃不斷的天秤上，哥哥與我各處一側。不論走到哪裡，有誰伴在身旁，我的心中依舊眷戀著他。承載的情感無從宣洩，化作沉重的鉛石，不斷地下墜。
身邊的光源突然被遮蔽，陰影臨到我的身上。轉身一看，才發現哥哥靠近我的身旁。看到他的出現，眼眶上不自覺地閃著淚光。他剛才如何回應李芷婷呢？縱然想要發問，但我又說不出口。
將我的手牽起，是微弱而熟悉的溫度。他前額與我的碰上，如昔柔和的眼神，憂慮地凝視著我。儘管大家將視線投過來，他依然若無其事，把注意力皆放在我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小瞳。」富透明感的嗓子響起，是我最喜歡的聲音。
臉上漸漸感到燙熱，與哥哥的視線對上，更是不知怎樣解釋。我的心中叫苦連天，不希望他愛上別人，而那個不是我……對於我的沉默，他沒有迫使我回答。反而轉為輕吻我的前額，再繫緊我的手。
「先到音樂室，我們走吧。」他靠近我的耳邊輕語。
溫熱吐息觸及我的耳窩，讓我的心猛然地躍動。教室內異常寂靜，猶如時間靜止般，各同學均一動不動。我手足無措地點頭，便回到座位上。正想把課本拿出時，驚覺下一節並非音樂課。故此是我聽錯了嗎？
此時走廊傳出，一陣陣吵鬧的叫囂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探出頭偷偷地望過去。映入眼簾的，除了幾名正在生氣的老師，還有不少湊熱鬧的學生。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名高窕的少女。她板起臉高速疾走，有如角色扮演般的華麗長捲髮，在風中舞動。
尖銳的神色，從少女的眸子中閃現，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雖然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我沒印象認識這號人物。然而，經過昨天在蛋糕店的教訓後，為免又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最好少管閒事。我便立即把頭縮回，蹲下身體。
很遺憾地我越是不想惹來，倒楣的事就越會接近。突然教室的門被猛然踢開，發出「嘭」的巨響，讓班上同學的注意力投放過去。
外頭站著一個人，就是剛才的少女。她不顧一身的打扮，連蛋糕裙下所穿的短褲，也被看光。以單腳提起的姿勢判定，剛才踹門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少女用刺骨之寒的眼神掃視，先是盯著蹲在一旁的我，接著便瞇起眼睛，筆直地望著站在另一側的哥哥。在她的嘴角上，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她手中提著一個大紙袋，看來滿沉重的。她不再理會其他人，筆直走到哥哥的面前。
同學們把中間的位置留出，讓哥哥和那名少女，站在人群的中央。這個時候，我才能看清楚她。作為女生，她比哥哥高一點。不知道是高度差，或是什麼。我總覺她好像很不爽……不過遠遠看來，卻蠻像告白場景。
當事人之一的哥哥，看似亦不能理解現況。他略皺眉頭，惑然地與之對視。她聳聳肩，便略蹙著眉頭，把袋子遞送上前。
二人間無聲的互動，實在教外人無法明瞭。然而片刻之間，情況就有所改變。忽然間，哥哥彷如發現什麼，露出一抹笑容，將袋子收下。
為何要對她笑？二人何時認識的？難道她是哥哥的「情人」嗎？諸如此類的問題，在我的腦海中蜂擁而出。
「謝謝你……」哥哥露出燦爛的笑容道謝，然後瞄向我。他的神色間有點猶豫，但是很快恢復過來。
莫名的不安萌生，我不能明白個中意思。
少女一臉鐵青地盯著我們，然後冷哼了一聲。然後正當她欲揚袖而去，哥哥抓住她的手腕，以制止她的離開。還環抱對方的脖子，與之親吻！
縱然角度上有點遮住，但我仍可分辨出，他主動和別人接吻。不願繼續看下去，我便把自己瑟縮一角。鼻子一酸，淚水就忍不住滑下。心很痛，就好像千針刺心的痛楚。
突然有人以溫暖的手輕摸著我，猶如要安撫我。再次抬起頭，便看到哥哥站在身邊。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他只留下悲傷的眼神。他沒有作聲，默默地為我拭去淚水。然後繫著雙手，拉著我離開教室。
走到長廊上，我倆在注目禮下，以急速邁步。窺視哥哥的側臉，只見他神色中，沒有半分迷惑。我們是雙胞胎，外表應該相差不大。然而為什麼我的視線，總是離不開他呢？仿如日光中的細雨，帶有朦朧的美感。心中產生的悸動，讓我感到迷茫。
早已辭世的媽媽；每天追逐她的爸爸，唯有哥哥是不變，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比任何人更要親近，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忘了哪時開始，萌生出別的情感，卻是不被允許的。假如他愛上別個，那麼我們之間能依舊不變嗎？
「——瞳……小瞳？」
分散的心神被扯回來，哀痛的情感再度湧現。我應否請求哥哥，不要愛其他人呢？這是多麼自私的想法。深深地嘆氣，觀察四周的環境，我才驚覺身處音樂室。哥哥把大門關好，將墨黑色的窗帘拉上。剛才一路上心不在焉，完全沒有留意就跟隨著走。
原本站在身邊的哥哥，突然轉個身來，將我擁入懷裡。炙熱的感覺立即湧現，讓我全身發燙。我亦情不自禁地環抱著他。寧靜的環境下，淚滴悄然落下，沾濕了他的襯衣。把耳朵貼在他胸膛，傾聽那規律的心跳聲。
很害怕，不想去知道。我對哥哥的心意，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我無從分辨，亦不欲再去探求。所以哥哥……即使不能說愛我，也沒關係的。只要永遠陪伴在我身邊，我就已經感到滿足了。
不斷滑落的淚水，把視線模糊，讓我看不到未來。
第十八話．唯一的你
我，不懂得什麼是愛情。
緊抱對方的瞬間，彼此感受到的溫暖，是眩暈的熾熱。滿溢的淚滴，讓景物變得朦朧，彷如夢境般綺麗。我依戀著哥哥，從那微弱體溫中，尋求一刻的安慰。心底縱然明白，這是不正常的感情，但是我亦無從放棄。
光源被那厚重的黑簾遮擋，形成室內昏沉沉一片。如止水的寂靜，把我倆的存在，一同融化在黑暗中。沉靜的哥哥如昔般溫柔，沒有作聲的雙唇，親吻我的前額。他輕輕地撫掃我的背部，為著啜泣的我，送上渴求的心意。
請給予更多的時間，能靜靜地倚偎著，讓他只屬於我一人。
「怎麼了？」打破無聲的局面，哥哥一面磨蹭著我的頭，一面撫慰著我。
可惜，我無法把淚水止住，反之猶如缺堤的洪水，滿溢出眼眶。我強忍著心中的動搖，把哥哥推開，與之保持距離。始終這份感情，是不被世人所允許。實在不應為一己私慾，而害苦了他。
為何唯獨我不可以，不可以愛上他？假如說出「我愛你」，我們之間又會變得怎樣呢？
用力地搖搖頭，希望把這麼的思想，從自身撇清。我以手掩著面，淚水從指縫間掉落。不欲因妒忌而扭曲的面孔，暴露在他的面前。嗚咽的聲音沒法組成句子，傳遞不出想表達的話語。
對於我的行動，哥哥沒有多言，也沒有發怒。他默默地走上前，把我的手腕移開。慢慢地垂下雙手，錯開的手指，十字緊扣。他伸出另一隻手，以指尖拭去不斷落下的淚滴，再滑到我的耳側。
「有人欺負你嗎？」他那溫柔的嗓子，叩動我的鼓膜。
垂下眼簾，半張開地窺看哥哥。長長的睫毛，略為遮擋著自己的視野。內心在動搖，應否誠實地面對。衝口而出的話，將沒法子回收。可能連妄想的空間，也隨之而消失。我拚命地調整呼吸，把悲傷沉到內心的底處。
「為何、剛才那個……親吻……」我斷斷續續地訴說，字詞上有點而零散。
互為觸碰到前額，近距離的接觸，令我的目光，只能停留在哥哥身上。於眼神接觸的瞬間，我發現他的眼角，閃著晶瑩的淚水。仿如重疊彼此的哀傷；承受相同的痛苦。他全心全意地凝視著我，暖烘烘的悸動從心產出。
「那個只是略微利用，不想因為我，而害你受更多苦。」哥哥娓娓道出，但其意思我卻不太明瞭。或許是他知道我聽不懂，便略為苦笑，接著繼續解釋。「給個確切又虛假的目標，就可以免除日後的麻煩。」
然而聽畢後，我依然不太理解。唯一一點可以肯定，哥哥是為了我才這樣做。儘管他沒有確切說出，但我感到稍稍舒坦。討厭的負面情感，亦漸漸淡化。不過內心的刺痛，依然沒有減去。也許開口後就不能回頭，我卻還是很想去表達。
「哥哥只可以是我一人的！」我帶著淚水，聲嘶力竭地叫喊出來。即使和想說的有點差別……
得知我的心聲，哥哥用手撫擦著我的臉。與我的距離緩緩接近，讓我砰然的心跳。近在咫尺的平方，滿載著熾熱的氣息。瞇起了眼睛，觸及對方的唇瓣。交纏的舌尖，彷如溶化了的巧克力，微苦中帶有香醇的甜膩，互相舔舐那份甘甜。緊扣的雙手，改為抱擁對方，想要令彼此更為貼近。
緊貼的身體，只有些微的縫隙。肢體的交疊，讓我體內萌生一份溫熱。雖然哥哥不是首次吻我，但是我覺這是第一次，他真正與我接吻。在幸福的同時，腦海中閃過令人厭惡的場景。昨天在蛋糕店中，那不堪的遊戲……
背棄道德與倫常，踏上滿是罪孽的道路。以自身的意志，沉淪在扭曲的情感上，相信我不會受到神明的眷顧。
倒楣的事立即發生，拉扯門扇的聲音響起，把當下的平穩粉碎。外面的人發現門扇被鎖上，便高聲嚷起來。因為音樂室的隔音不差，故此無法聽清楚對方的話。然而我好像幹了壞事，害怕被別人知道，勉強地離開哥哥的懷抱。
「好像有人要進來了……」我臉蛋燙熱，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語。
語畢我便左顧右盼，思索要如何離開，才不會被別人發現。這時哥哥抓起我的手腕，將我拉到窗戶前。他不會是想叫我跳窗而出吧？始終這裡是二樓啊！雖說若果是想與我殉情，我也一定會答應。可惜這裡太矮，跳下去也死不了。
瞄向一臉認真的哥哥，神色間多了一分銳利。他稍稍拉開窗帘，窺看窗外的情況。室外的光華傾瀉於他的身上，肌膚彷似透光般剔透。隨即他雙手按在窗檯上，以類似貓科動物的靈巧，一躍而上。站穩以後，他便向我伸出手。在我倆的手交疊，當中包含信任與付託。
哥哥縱身而出，跳到外面窗檯的位置，我則跟隨在後。外面的風勢頗強，把我的頭髮吹得亂成一團。俯視被烈日燃燒的操場，未有半個人影，令我擔憂的情緒略為緩和。然後我們順著粗大的水管，慢慢地往下爬。
水管的接駁位是金屬製，沐浴在陽光下這麼久，稍為觸摸已有灼熱的感覺。默默地忍耐，指頭亦漸漸變得麻木。與地表的距離越來越近，大約只差一層的高度了。興幸小時候，爸爸曾教我們攀爬，及逃跑的技巧。才不至於被別人發現，我們二人溜進音樂室－－
刺耳的電鈴聲嚇然響起，這是提示上課的鐘聲。一個不留神，加上手心冒出的汗水，我失足墜下。時間過於短促，我未能作出任何反應。唯有眼睜睜看著，佇立於下方的哥哥。他張開雙手，看來想要把我接著。但想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被我一腦兒壓在身下，一起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哥哥有沒有那裡痛？」我立即爬開，望著他的臉龐，緊張地問道。為我成為肉墊，受傷只會是他……
「你沒事就好了。」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簡短地說道。
我把視線往下滑，就發現哥哥果然是受傷了。赤紅的液體化作豆大的珠兒，那白晢的手臂劃上血紋。徐徐落下的血水，把白襯衣染上腥紅。看到他為我受傷，淚水又淹沒了我的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