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訪查04

學生事務主任是一位女性，而且應該是真正的大姨媽來了，不然也不會一直擺著一張臭臉相對。
帶領兩人來到舊校舍的外圍後，這位主任就自稱有要務要忙逕自離去，這倒省下了想辦法把她打發走的麻煩。
抬頭望著矗立在圓柱頂端上的魔怪雕像，慕一恆眉頭緊緊地深鎖了起來，一旁的糜雅築見現下只有兩人獨處，當即板起臉，責問說：「喂，你剛才在校長室為什麼要踩我的腳暗示我別喝茶？」她那隻被踩的腳到現在還隱隱抽痛呢！
慕一恆兀自望著圓柱上的雕像，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嘴邊則答覆說：「那個鄭校長有問題，所以不得不小心防範。」
「有嗎？」糜雅築眨了眨眼睛，「我覺得他說話時的態度很誠懇，可信度也很高，而且都不迴避問題，幾乎有問必答。」
「就是有問必答才奇怪。」慕一恆笑了笑，一邊繞著圓柱走動，一邊接著說：「別忘了我們是以教育局稽查員的身分來進行訪查，對於校方而言等同敵人，雖然他們不致於會編織謊言來敷衍我們，但也沒有必要回答那些不相關的問題。比如說，妳那個明顯針對盛老師所發出的問題，本著少說少麻煩的原則，他大可迴避這些與公事無關的問題。」
「或許是鄭校長比較熱心健談吧。」糜雅築跟在他的後面一起繞著圓柱，一邊說：「而且如果是同夥的話，不是更應該迴避這些問題嗎？」
「就是這樣，所以有鬼。」慕一恆停下腳步，淺淺地笑了一下：「從我的第一個觀點去推論，在我看來，他是在反其道而行。」
「我看這根本是你自己的猜疑心太重了！」糜雅築皺眉叫道，卻發現慕一恆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於是她提出自己的見解，說：「我覺得鄭校長如果想隱瞞自己和盛老師是同夥的事實，那他就算不極力地去撇清與對方的關係，也應該會故意裝作嫌惡對方，或是去說一些對對方不利的言詞，來博取我們的信任才對！」
「確實，這是一般人可能會有的做法。」慕一恆點頭說，「而從我假設的第二個觀點去延伸，這同樣是在反其道而行。」
「沒有吧？」糜雅築感覺慕一恆的臆測都太過牽強主觀了，「我看鄭校長提到盛老師時一直處在公正的角度上，有褒有貶，沒有特別偏袒她，也沒有惡意抹黑她，感覺上就純粹只是部屬與同事之間的關係而已。」
「虛實難辨才是欺敵的真諦。」慕一恆揚起了一抹微笑，他停下觀察雕像的行動，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往圓柱上的雕像擲了過去，嘴邊則接續說：「一直到這裡，都沒有辦法確定出結論，所以我才會故意針對他，提出另一個尖銳的問題。」
看著石頭砸中雕像後「咚」一聲彈了開來，知道慕一恆是在進行試探的糜雅築接口問道：「你是說跟二十六前年那場大火有關的問題？」
「沒錯。」慕一恆點頭，他瞧了瞧絲毫無損的雕像後，接著說：「這個跟鄭校長有切身關係的問題立刻讓他露出了破綻。」
「有嗎？」糜雅築搔了搔頭，回想著說：「他同樣沒有迴避問題，而且反應也很正常啊，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感到哀痛的啊！更何況我覺得他那份濃烈的哀傷情緒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沒錯，那情緒是真的。」慕一恆笑著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但也因為這樣，才會讓他露出馬腳。」
「吼，聽不明白啦！」糜雅築緊擰著眉頭，感覺有些頭疼。
「其實……」慕一恆突然緊緊盯向了她，完全跳脫話題說道：「我到現在還一直覺得，妳那個至交好友駱雅玲會弄到被貓靈附身根本是自己活該。」
「你說什麼！」糜雅築當場瞪眼怒喝：「信不信我扁你！」
慕一恆搖著頭笑了笑：「看到沒有？與自己感情交好的人一旦受到他人的汙衊，當下的第一個反應絕對是氣憤難消，更何況這個受到指責的對象還是一群已經逝去的亡者，就算那時候鄭校長當場翻臉都非常正常。但是，他沒有。」
「不，其實他有出現過！」慕一恆非常確認地揚聲強調，「只不過那氣憤的反應只有短短的一瞬間，然後很快又用了另一種情緒掩蓋過去，他是在強忍。」
望著糜雅築若有所悟的回想表情，慕一恆繼續引導說：「就算我們是教育局的稽查員，被人如此刺痛傷口，他大可一翻兩瞪眼，然後雙方鬧得不愉快，因為他似乎並沒有阻止我們進行實地考察的意思。」
「所以，這裡就大有問題了。依據我的猜測，他之所以會忍氣吞聲，無非就是不希望我們將焦點放在二十六年前的那場大火上，所以他才將情緒轉到了人道悲傷點，巧妙地迴避掉這個陰靈作祟的話題。」
他說到這，搓揉著下巴，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總體而言，鄭校長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和那個盛老師是同夥，而且這起事件與二十六年前的那場大火絕對脫離不了關係！」
糜雅築聽完後愣愣地望著他好一陣子，這才張嘴說：「你的心機好重喔……」
她說完，立即摀向自己的額頭做出防備，卻發現慕一恆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而後緩緩地搖著頭，說：「一個人笨沒有關係，至少空轉的腦子負擔比較小，過得也比較快活。但是一個人如果笨到去忌妒比自己聰明百倍的人，那隻能說是悲哀了。」
「喂，你說誰悲哀啊？」糜雅築忍不住瞪眼叫道。
「妳說呢？」慕一恆笑著說完後，也不理會糜雅築那緊追不捨的殺人視線，他向後退了一段距離，轉過一個方向後開始遠眺起來，並不停地擺動頭，似乎正在確認某樣東西的方位與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