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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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04
鬈鬈長髮落於腰間,髮尾末端沾染上些許淡紫,臉蛋雪白的女孩冷漠著一張臉,擺出這年紀不該出現的狠絕,纖細修長的五指緊緊交握住一把美工刀,毫不猶豫地刺進男孩的胸膛。
男孩緩緩低頭一看,正巧對上上官靜的那雙眼睛,他瞧見女孩眼中滿是自信,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怎麼猜到的。」男孩緩緩開口問道。
沒入血肉之中的美工刀直直插在胸口上,上官靜鬆開雙手,連忙退後幾步,退到另外一人面前,利用自己的身軀將他護在身後。
預想內的鮮血並未從男孩胸膛上流出,原本插在胸口上的美工刀彷彿陷入泥沼般,一點一點地被男孩吞食,最後消失在上官靜面前。
「影子。」上官靜早就料想到區區一把美工刀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傷害,所以見到此狀並未有太大反應。
反倒是站在身後的陳君祥看見這畫面,嚇的一張嘴都合不攏,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不、不、不是……我是、是、眼花了嗎?」
宮鵺順著上官靜的話低頭一看,「哼……沒想到妳觀察的挺仔細的。」
宮鵺的影子似乎是被誰偷偷剪走似的,他的腳底下是一片米白色的磁磚,連絲陰影未瞧見。
「你學得很像,根本無從察覺出你是假的。」上官靜一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挑釁的笑,「要不是你故意說陳君祥是假的,想要借我的手殺了他,我可能還被你蒙騙其中,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哈哈哈哈……。」假的宮鵺雙手捧腹、仰頭大笑,笑到眼角都不自覺流出幾滴淚,「哎呀,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你究竟是誰?」上官靜眉頭微皺,要是眼前的宮鵺是假的,那真的宮鵺究竟在哪裡?
「我?」假的宮鵺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兩側的嘴角扯出不合理的弧度,對著上官靜露出邪媚的笑容,「小姑娘,我們沒多久前才見過面,妳就忘記人家了嗎?真傷心呢。」
「才剛見過面就送我這一份大禮。」其實上官靜心中早就有答案,只是她還是不死心想要再確認,「我當然得好好確認一下送禮的人是誰,免得回禮的時候找錯人……不對,應該是找錯鬼才對。」
假的宮鵺摀著嘴輕笑,從他嘴中流瀉出的嗓音早已不是上官靜熟悉的聲響,而是幻化成一道棉柔且甜膩的聲音,「哎呀呀,好厲害的一張嘴呀。」
無數道裂痕宛若蜘蛛網般覆蓋在假的宮鵺臉上,它微微側頭,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上官靜看,嘴巴越咧越大,就像是有人拿著刀硬生生將嘴角割到臉頰上。
「幹幹幹!」陳君祥滿臉驚恐地躲在上官靜身後,他現在已經顧不得什麼面子問題,「這是什麼鬼東西,是怪物?不對,男人婆妳剛才是不是有說到鬼這個詞,拜託告訴我它不是鬼。」
聲音中蘊含的哭腔已經暗示向在場的兩人暗示他現在的心理狀態。
陳君祥雖然長的人高體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但是人總歸有弱點。
而他的弱點之一就是怕鬼。
這也是平常朋友邀約他看恐怖電影時,他都會找理由拒絕的原因。
他,陳君祥,這個世界上最害怕兩樣東西。
第一個就是靈異生物,譬如鬼、貞子、紅衣小女孩……之類的存在,第二個就是會飛的蟑螂。
「你安靜點好嘛!」上官靜白了一眼給陳君祥,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會怕鬼,果真的是中看不重用,「給我閉上你的嘴,有時間在那邊鬼吼鬼叫,還不如想辦法把那片玻璃給我敲碎,撿起兩片最大的碎片防身用。」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無非是找到可以防身用的武器,雖然不確定是否能夠對它造成傷害,不過有勝於無,總比兩手空空來的好。
「我、我……。」陳君祥結巴個半天,發現自己已經嚇到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閉上嘴巴,拿出先前敲打玻璃的工具,默默地轉身繼續先前的動作。
咚、咚、咚……重物敲擊的聲音有規律地迴盪在這條走廊上,卻沒有阻礙到接下來一人一鬼的對話。
「小姑娘,妳可知我找你找的多辛苦呀。」臉上的裂痕像是有意識一樣,不斷地向旁繁衍出更多細微的裂痕,頃刻間,那張病懨懨的面容上佈滿著大大小小、粗細不一的線條,「為了找到妳,我可是費盡千辛萬苦,努力增強自己的力量呢。」
宛如破碎的鏡子般,那張記憶中熟悉的臉龐就在上官就眼前如同塵沙般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精緻艷麗的面容。
似貓般細長的瞳眸染上一層艷紅色,一雙眼睛宛若高掛在天上的玉盤般圓大,眉毛彎彎如新月,皮膚細膩如白雪,小巧嘴巴如櫻桃。
原本凌亂的短髮似是被人施了法,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迅速生長,越過雙肩、腰間,直到垂落於地也不見生長速度減緩,就像從高山岩壁上傾瀉而下的瀑布般。
女鬼身上的制服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連身長裙。
素白的布料上潑灑上一圈又一圈的紅色顏料,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某人的鮮血。
「上官靜。」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龐,櫻桃小嘴微微吐出甜膩的聲響,女鬼眼中滿是戲謔,彷彿是在看玩具一樣盯著上官靜看,「妳可知,我為什麼要將妳帶來這。」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上官靜語氣平淡地回答對方的問題。
眼看現下的情況,想要找尋機會逃跑應該是不可能的。
上官靜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盡量拖延時間,以小碧的能力來說,遲早會發現學校這邊發生異狀,只要能夠拖延到小碧來……只要等到他來……。
「唉呀呀,我還以為妳多少會有些自知之明,好歹也要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事吧?」女鬼摀嘴輕笑,眼底閃過一絲憤怒,「這讓我……好想立刻把妳給撕成碎片。」
傾瀉一地的黑髮眨眼間騰空飛起,長髮相互集結、捆繞,化作一根根尖利無比的黑針漂浮在女鬼身後,其中一根宛若殺人蜂般頂著銳利尾針破空而前,劃破上官靜那雙臉,在她面龐上留下一道細長傷口。
「男人婆!」陳君祥聽見動靜立刻停下動作,轉身一看,正巧看見這一幕。
上官靜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的楞在原地,直到陳君祥的呼喊才將她從驚嚇中拉回來。
「閉嘴,繼續做你的事。」上官靜摸著自己的左臉,濕潤的觸感隨著指尖傳回到大腦,臉頰上時不時傳來的刺痛感,無一不在告訴上官靜,這不是在作夢。
「可是,妳……。」陳君祥看看上官靜,再看看女鬼,最後將目光移回到握在手中站時被他拿來充當槌子的手機,隨即便決定聽取上官靜的指揮,轉身繼續敲玻璃。
現在的他什麼事都做不了。
甚至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唯一能夠做的事,就是乖乖聽取上官靜的安排。
雖然幫不上忙,但好歹不能拖對方後腿。
「唉呀……妳沒事吧?真的很不好意思……」看著一顆顆如珍珠般的鮮血不斷地從上官靜臉上冒出,女鬼不由自主地輕笑幾聲,眉眼彎彎,裝作一副歉意的模樣關心對方,「孩子們太過衝動了,總想著要替我出氣,完全沒有顧慮到當下的情況,妳的傷還好吧?」
上官靜隨手一抹,擦拭掉臉頰上的血,「妳就不必假惺惺,這模樣真是讓人討厭。」
「怎麼會?我可是真心關心妳的呀。」女鬼故作難過地擦拭著眼角上不存在的淚水,「畢竟……要是讓妳太早死掉的話,我的樂趣就沒了呀。」
「我昨晚在公園的時候就告訴過妳。」上官靜試圖抓住最後的希望,向女鬼解釋她這輩子沒有殺過任何人,祂的兒子根本就不是死於她手,祂找錯人了,「祢找錯人了,我根本就沒有殺過任何人,更沒有殺了祢的兒子,祢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相信我?」
「妳說……沒有殺過我的兒子?」女鬼終於收回一貫的笑容,面無表情地一字一句覆訴著上官靜的話。
宛若黑蛇般的條條黑髮化作守護獸默默蜇伏在女鬼身後,女鬼抬起手像是在摸寵物一樣輕輕撫摸著離祂最近的一根黑髮。
「三年前……我的孩子興高采烈地打電話回來,告訴我……他要和同學搭車到外縣市幫朋友慶生。」女鬼的語調平淡,就像靜止的湖面般,「他的請求我向來都不會拒絕,只要他允若我的條件有達成,我就不會去干涉到他。可是那天晚上,他食言了。」
「他……在那天被人殺害了?」眼見對方終於相信她沒有殺害祂兒子,上官靜懸著的心漸漸放下,她放輕音量,試圖從對方口中套出更多當年的真相。
或許能夠幫祂一同尋找當年殺害祂兒子的真兇,這樣祂也可以放下執念,安心前往投胎。
女鬼並沒有回答上官靜的話,如貓眼般的雙眼幽幽地望向遠方,獨自沉浸在記憶中,「當時的我很生氣……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回來。看著掛在牆壁上的秒針滴滴答答的轉動,心中的怒火也就燃燒得更旺盛。我心想,等等要是他回來,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祂的聲音很輕很淡,就像漂浮在天空中的雲朵一樣,隨時都會消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我以為他今天晚上不會回家時,我終於聽到大門鑰匙孔轉動的聲音,我氣沖沖地從沙發上站起身,連忙走到大門前……。」女鬼停頓幾秒,「我看到他……身為一個母親的直覺,我能夠保證,眼前這位和我兒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是我兒子。」
上官靜嫌在腦海中總是充斥著一個念頭。
祂的兒子該不會是祂親手殺掉的吧?
其實這個口口聲聲說要替兒子報仇的女鬼,是個精神病患者。
不但親手殺害自己的兒子,還幻想是別人殺害的。
「結果一切如我所料。」女鬼的聲音越來越大聲,身後那群怪物甩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我的兒子被殺了……被妖怪殺了……它吞掉我兒的靈魂,穿著我兒的皮,只為了尋找一個人。」
「識破它真面目的我難逃一死,它不但殺了我兒,殺了我,更殺了我的丈夫,我的女兒……。」女鬼微微歪頭,原本消失不見的笑容又再次出現在臉上,祂的眼中充滿振奮,目光如炬,「可是我不會忘記,徘徊在它身上的那股味道……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我為了尋找到殺害我兒的兇手,獨自一人留盪在世間多年……。」
看見女鬼越來越亢奮的模樣,上官靜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第六感告訴她,要立刻逃離這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
可是這裡根本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她只能束手無策地待在原地。
「三年了……三年了啊!」女鬼敞開喉嚨大聲叫喊,身後的頭髮也跟隨著喊叫聲高亢地飛舞著,「我終於找到它了!這熟悉的味道,我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聽到這話,上官靜立刻明白自己的直覺沒有錯,女鬼還是不願相信她所說的話。
「真可恨!太可恨了呀呀呀呀—」女鬼大喊一聲,手指迅速向前一指,「居然敢、居然敢……居然敢一副無辜地告訴我,妳什麼事都沒有做!真的是……。」
「孩子們,給我把這個女孩給我大切八塊,以洩我心頭之恨呀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