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集、不如我們去看熾舞秀吧

第六十八集、不如我們去看熾舞秀吧

夜景燈火繁華，婦女筋疲力盡的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走進客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倒在沙發上休息，而是躡手躡腳的脫下鞋子后再倒在沙發上。

她這麼做，是為了不吵醒兩個熟睡的兒子們。

她從早上5點開始忙碌起來，早上6點去【幸福餐館】幫忙備料、11點送食物去新治警局、送完后要在下午1點前去超市報到，做著6個小時的推銷服務、傍晚7點去夜市代工，忙活到晚上10點才回家休息。

她在外頭起早貪黑的打工賺錢，大兒子張昊政偶爾兼職家教，小兒子張昊仁年紀不大，卻已把家務一肩扛起──打掃、煮飯、洗衣晒衣等等。凡是她以前做的事，如今都成了小兒子的日常。

她很慶幸兩個兒子很努力，以優異成績成功申請全免獎學金，減輕她的一些負擔。

她坐起來，走向壁櫥前拿起一張相框。

那是她的亡夫張松民成為警員時，他穿著警服和自己在新治警局門前的合照。

照片上的夫妻二人滿臉寫著「幸福」二字，她還記得當時同事們紛紛調侃他們夫妻二人是「至尊寶和紫霞仙子」。

夫妻二人有多恩愛，她那天得知張松民殉職的消息就有多心痛。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在親家和父母的陪伴下生下他們最後一個孩子。

她哭得非常傷心，剛出生的孩子還沒見到父親，她也沒能趕得及送他最後一程。

她記得在他頭七那天，她夢見了他，他摸著她的臉頰溫柔的說：「親愛的，別哭，請你照顧好你自己和我們的孩子。」

這個夢有點真實，她醒來后摸著臉頰下定決心：一定要代替他的份，照顧好兩個孩子！

即使親家和父母願意讓兄弟倆搬過來住，還有來自警局同事們的好意以及撫恤金，她全都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如果被松民知道了，他肯定不能安心離開吧。」這是她的想法，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啟了辛苦的打工生活。

幸運的是，雖然張松民不在了，但親家偶爾會過來探望他們，警局的同事不但自掏腰包幫助他們，還會親切的稱呼她一聲「嫂子」。

她不接受這群人的幫助，不代表他們不再給予她們一家善意。

「媽媽…你回來了？」

王怡娜放下相框，轉頭見張昊仁兩眼惺忪的站在房門旁看著她。

「嗯，吵醒你了？」

張昊仁搖搖頭，他走到王怡娜面前，給母親一個擁抱，「媽媽，辛苦了，您先休息吧！」

王怡娜溫柔的摸著張昊仁的頭，看著張昊仁臉上熟悉的眼睛以及虎牙，她總感覺她的愛人好像沒離開過。

「聽說小盟參加直播比賽，結果怎麼樣了？」

一提到秦傑盟，張昊仁開心的露出虎牙笑容，「他和【Key】的團員一起晉級了！下次我們一起去看小盟吧？」

張昊仁說到一半，他鬆開手低下頭說：「還是算了，媽媽還是好好休息吧…」

就在張昊仁轉身回房前，王怡娜說了句：「好啊，我們一起去看吧！」

張昊仁頓了一下，他轉身搖了搖頭說：「不了，媽媽工作很累，我希望您能好好休息…」

「我一點都不累。」王怡娜走到張昊仁面前，展示起「肌肉」笑道：「下次什麼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去支持小盟吧！」

看著兒子開心又期待的眼神，王怡娜很感謝那個少年。

剛開始得知張昊仁和秦傑盟在一起時，她其實是反對的。可她從他們的眼神中看見對彼此的愛意，就像當年她和張松民看著彼此的眼神一樣。

「好吧，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後悔…」這是她的回答，也是兩人可以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在張昊仁回房后，她打了個哈欠。她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點開最上面的新聞，新聞的標題是：【美國康尼島一年一度熾舞秀，五顏六色火焰充滿著舞台！】

康尼島內，張諾軒坐在遊樂園長椅上看著同一則新聞。

他戴著松鼠耳朵造型的海綿發箍，手上戴著入場票卷手環，身上綁著免費得到的氣球。

氣球是楊玟宇用於標記他所在位置的標誌物，他似乎也成為遊樂園奇景，被路人瘋狂盯著。

這一幕蠻像BL…不對，今天不準想這些東西！他拍拍臉頰心想：玟宇哥，你去哪了…怎麼去那麼久…

「阿——諾！」

他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他感覺左臉熱熱的，像是有東西貼在左臉頰上。

他無奈的抬頭望向上方，「玟宇哥，你剛剛去哪了…」

楊玟宇左手拿著兩罐熱可可，右手拿著一束棉花糖，坐在張諾軒的旁邊露出真摯微笑，「我去買一些小吃！你看？」

他得意的搖著粉色棉花糖，那鬆軟的棉花糖看起來非常可口。

「阿諾，想吃嗎？」說完，他把棉花糖遞在張諾軒面前。

張諾軒本想說自己不喜歡吃棉花糖，可想起今天是為了約會…考察，還是勉為其難的吃了一口。

「如何？好吃不？」

「還行…」張諾軒吞回那句話改口：「還蠻甜的…」

「應該不適合思傑吃吧？」楊玟宇好像知道張諾軒在想什麼，把剩下的棉花糖吃光。

張諾軒打開熱可可喝了起來，現在他們人在康尼島月神公園內。雖說是公園，不過裡面滿滿都是各種遊樂設施，如果要填滿加州迪X尼，足足需要26.6座。

楊玟宇一口兩口吃完棉花糖，他打開熱可可喝了起來。等到一飲而盡后，他看向張諾軒問道：「阿諾，你說這邊哪裡適合思傑玩呢？」

「我看看…」張諾軒打開他們入場時拿到的地圖，看著天花繚亂的圖畫，他一時間做不出選擇。

都說三步之內必有解藥，他把問題拋給楊玟宇，「你看一看？」

楊玟宇接過地圖仔細觀察，「我看看…【Crazy Hat's Teacups】如何？不然【Dream Carousel】？Carousel是什麼來著…」

「是旋轉木馬。」張諾軒看向不遠處的【Crazy Hat's Teacups】，把兩個空罐子丟進垃圾桶后提議：「不如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好啊！」

楊玟宇站起來，他鬆開綁在張諾軒身上的氣球，隨手遞給路過的小女孩。

「Thank you！」小女孩天真的道謝，拿著氣球和父母一起逛。

處置完氣球，楊玟宇向張諾軒伸出手。張諾軒當然知道楊玟宇在想什麼，配合楊玟宇把手伸過去。

「我們今天來做事前作業，所以難免會有牽手的部分！」楊玟宇找了個理由解釋。

「玟宇哥，我知道。」張諾軒心領神會，跟著楊玟宇一起去【Crazy Hat's Teacups】。

他們喜歡彼此是毋庸置疑的，但現在的時機並不適合他回答楊玟宇的愛意。他不想翁思傑被病情折磨的時候，自己還能快活的拋下翁思傑追求幸福，能做出這種事的要麼非常痛恨對方，要麼是個花花公子。

或許是玟宇哥注意到這件事，所以他才用這個方法吧？張諾軒看著楊玟宇的背影心想：什麼嘛，玟宇哥有時候還蠻可靠的…

等等玩完咖啡杯再去玩旋轉木馬吧？要是可以的話要不要玩碰碰車呢？還是去鬼屋？如果阿諾怕鬼怎麼辦…讓阿諾緊緊抓著我吧！楊玟宇得意洋洋的心想今天的約會計劃，全然把原本的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他們一起坐在杯壁畫滿藍色愛心的咖啡杯上，機器還沒啟動，張諾軒緊張的抓著眼前的把手。

「阿諾，你會怕嗎？」

「也不是很怕…」張諾軒抬起頭，認真解釋：「我試著把自己當成思傑，如果是他的話，他抓著這個會不會很累…」

楊玟宇感動的假擦眼淚，「你真是個好孩…」

楊玟宇還沒表演完感動的戲份，咖啡杯毫無預兆的開始旋轉起來。張諾軒一不小心轉動中間的把手，他們所坐的咖啡杯轉得越來越快…

幾分鐘后，張諾軒一臉心虛的站在廁所外。過了一會兒，楊玟宇一臉蒼白的扶著牆壁走出廁所。

看著蹲在地上、扶著欄杆的楊玟宇，張諾軒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一個可能…

「玟宇哥，難道你…沒坐過teacups？」

「不是…」楊玟宇顫顫巍巍的扶著欄杆站起來，「我…我只是不喜歡太暈的…我小時候坐過咖啡杯，當時我明明不會吐啊…」

「抱歉啊，玟宇哥。」張諾軒拍著楊玟宇的背後，「不然等等我們去坐不會那麼暈的吧？例如…」

他左看右看，最終看向不遠處的【Perry』s Pirate Ship】說：「玟宇哥，海盜船可以嗎？」

「絕對可以！」一聽到海盜船，楊玟宇像是立刻復活般，精神奕奕的拉著張諾軒說：「走吧阿諾！讓你見識一下我威風的樣子！」

前一秒還這麼說的楊玟宇在坐上海盜船后，一手緊緊的抓著把手，另一只手緊緊的抓著張諾軒，臉色異常的蒼白。

「玟宇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張諾軒小聲提醒，感覺他的手越來越疼。

「沒沒沒事！我想思思思傑應該能坐坐坐這個吧吧吧吧吧吧…」

這種回答讓張諾軒一點都沒覺得楊玟宇沒事，他還想說些什麼，海盜船發出「轟」的一聲開始運作。

隨著海盜船往前往後的擺動距離越來越大，船上傳來了遊客們的歡呼聲。

「阿諾！！！阿諾啊！！！我們是不是要摔下去了？？？阿諾啊！！！我還不能英年早逝啊！！！」

康尼島月神公園原本有三個不可思議的傳說，現在又多了一個：【海盜船上的怨恨幽魂】，據說坐上海盜船，就能聽到那怨魂的叫喊聲…

張諾軒扶著早已失去靈魂的楊玟宇坐在長椅上，他看著這具軀幹問道：「你還好吧？」

「我我我沒事！」楊玟宇顫巍巍的把出竅到一半的靈魂塞回本體，「如果思傑不怕的話…他應該可以坐吧…」

張諾軒沒有接話，他坐在楊玟宇旁邊，看向天空低聲說道：「玟宇哥，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們不玩了…」

「怎麼可以！？」楊玟宇瞪大雙眼，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坐直，「我不怕！我只是…好久沒玩了…」

張諾軒等著楊玟宇開口，楊玟宇仰望天空，開始說著往事：「我父母曾經帶過我來遊樂園…但當時我只有5歲，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況…」

楊玟宇臉上露出寂寞的表情，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家庭之樂。

「好像只有那一次吧？那次之後，我和我媽很少和我爸一起出門。現在他有可能在巴黎、也有可能在悉尼、或者在天上飛吧，我好久沒見到他了…」

「你們…沒有打過電話嗎？」

楊玟宇搖了搖頭，「用手機給我感覺一種距離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張諾軒記得楊玟宇說過那句話，他好像是第一次見楊玟宇露出寂寞的表情。

楊玟宇拿出手機，操作一番后把手機遞給他。

張諾軒接過手機，屏幕上記錄的是他和【楊升】的對話記錄。他們最長的通話時間是23秒，彼此最常發送的訊息是【我要先飛了】和【一路小心】。

「你記得我說過我很羨慕你的家庭嗎？」楊玟宇收下手機，聲音變得低沉卻溫暖，「雖然我和我媽說開了，可是我爸很少在我們身邊…我很喜歡你家那種溫馨的氛圍，維仁叔叔就算再忙，也總是會回家一起吃飯…」

張諾軒點了點頭，換做是他，他也會感覺寂寞。幸運的是，他的爸媽經常在家，家裡還有弟弟們相伴。

「如果我爸當初讓我們留在布魯克林，一個人去新治市的話，或許我也能體會到你的感受…」

「不能哦！」楊玟宇點著張諾軒的鼻尖笑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認識不了吧？」

張諾軒輕輕笑了出來，看到楊玟宇的臉色好多了，他也放心地站起來問道：「那麼接下來，你要去哪呢？」

「讓我想想…」楊玟宇左看右看，最終把目光鎖定在看起來有些陰森的建築設施上，「阿諾，去鬼屋吧！這次我絕對可以！順便幫思傑試試看！」

所謂「絕對不能立flag」，當初說得多豪邁，被嚇得就有多慘。

當初楊玟宇英勇的和張諾軒一起進鬼屋，不出幾分鐘，張諾軒和鬼屋演員扶著失去意識的他走出鬼屋。

「阿諾，我很抱歉。」楊玟宇跪在張諾軒面前請罪，「我以為我膽子很大，沒想到還是被低估了…」

張諾軒不想親手揭穿楊玟宇的謊言，誰能知道他一入場，居然被額頭貼著符咒的導覽員嚇暈過去。

原來玟宇哥很膽小嗎？下次還是避開那些行程吧…張諾軒心想。

他想起之前看過的BL漫畫，幾乎沒有一幕和他現在的情況一樣…不過也對，人家主要是描繪兩個男主角是怎麼幸福快樂的約會，就他今天一直被楊玟宇刷新認知。

天色漸漸變暗，他想到傳單上印著的熾舞秀照片。

「玟宇哥，不如我們去看熾舞秀吧。」張諾軒扶起雙腳癱軟地楊玟宇提議道：「我想這個絕對適合思傑，你說呢？」

「對…也適合我…」楊玟宇僵硬地笑著，眼神卻還在飄忽，神情仍未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在張諾軒的攙扶下，他們走進一座看起來像是羅馬競技場地建築物。

這裡的座位分佈像是電影院一樣由高到低排列，等到他們找到座位坐下來后，周圍的燈光慢慢變得暗淡。

「開始了…」張諾軒小聲地說道。

隨著令人感到熱血沸騰的音樂在劇場內響起，他們看到有人在下方舞台中央舉起一把火，手上的棒子一頭燃著火焰。伴隨著那名演員把火棒丟向空中再單手接起，舞台周圍立刻噴射出五顏六色的火焰。

在觀眾們一聲聲驚嘆聲中，另外三名演員一手拿著火棒，另一首拿著類似酒精的液體走上台。

透過火焰的亮光，他們看清演員們個個戴著劇場面具，穿著白色的長袖長褲，戴著黑色的手套。

伴隨著音樂的節點，火焰演員們開始單手轉動火棒，看起來像是動畫一樣，火焰不斷地定格在空中。等到轉的差不多了，他們邊表演，邊在地上灑了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那名演員再次把火棒丟向空中。

這次，他沒能接到火棒。

就在觀眾們為此感到可惜時，地上瞬間燃起火焰，剛剛的酒精讓那些火焰盡然有序的被燒成一句詞語。

「（英文）歡迎來到康尼島…」張諾軒念著地上的詞語，他一臉崇拜的看著演員們讚賞：「他們好厲害…」

「對啊，這種表演除了要克制對火焰的恐懼，還要練習很久呢！」

張諾軒點點頭，全神貫注的看著熾火秀。

火焰演員們手上的火棒一分為二，兩頭都被點燃了火焰。他們一時把火棒丟上去讓他人去接，一時又表演起單手接火棒。神奇的是，那些火焰不是單一的顏色，有時會變成藍色、有時會變成綠色。

「藍色是加了砷吧？綠色的是…加了硼嗎？還是銅？」

看著楊玟宇恢復精神了，張諾軒拍著楊玟宇的後背說：「玟宇哥，不如你先專心看著表演吧？」

「好啊。」楊玟宇對張諾軒投出微笑，輕輕的握著張諾軒的手。

雖然他們離舞台很遠，不過他們還是能感受到火焰帶來的溫度。即使現在是冬季，楊玟宇感覺自己身上的熱度可能不是火焰帶來的，而是源於他對張諾軒的喜歡。

等到表演結束，觀眾們陸陸續續的離開現場。

「剛剛真好看啊！」楊玟宇伸了個懶腰，一臉感慨的說：「思傑會喜歡吧？」

「我也覺得他會喜歡。」張諾軒意猶未盡的走出現場，喃喃道：「如果我在他面前表演的話…」

想到張諾軒可能會失手燒了整間醫院，楊玟宇趕緊勸阻：「還是算了，思傑的話應該也不敢碰火吧？」

「他喜歡小提琴，可以用【琴痴】形容他。」張諾軒隨手拿出手機補充：「【喜歡拉小提琴拉得痴迷】，簡稱【琴痴】！」

「和我好像！」楊玟宇像是戳到了笑點，樂此不疲的笑道：「我不就是【諾痴】了？【喜歡阿諾喜歡得痴迷】…」

楊玟宇說到一半，忽然察覺張諾軒神情凝重，目光定在手機屏幕上，整個人僵在原地。

「阿諾？怎麼了？」

「玟宇哥…」張諾軒瞳孔微張，臉色瞬間煞白，聲音顫抖地看向楊玟宇，「思傑…被送進急救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