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空

回到王都後，利奧波德又緊接著收到第三封信

我知道今年三月時拉爾夫大人向王都申請增援，國王一定會拒絕他的要求，甚至進一步減少援助，現在的國王已經不是您所認識的那位君王了，而您將在明年3月16日獲得升職，我在此預先恭喜您……

利奧波德看了之後待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現在的他已經是王國騎士團副團長了，再往上升就是團長的位子了，而現在的團長是有著「不老英雄」之稱的柏德溫．赫德拉，老爺子雖然已經六十幾了，但身體完全沒問題，思維也非常清晰

難道老爺子要退休了？等一下，難道真的要讓我接任團長……我能行嗎？

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個，還得回王宮覆命

剛到王宮糟心事就接二連三，先是好友維拉米爾說要回老家的辭職請求，接著就是貴族們對拉爾夫的聲討

「拉爾夫是怎麼了？是因為防守不利故意躲起來嗎？」「呵呵，他還算有點羞恥之心……」「都投下這麼多錢財和物資了，為什麼還沒征服科凱塔這種異教徒組成的國家？這可都是人民的血汗啊。」「就是，這筆錢要是給教會，早就讓這些蠻夷皈依國教了，哪還有戰爭一說。」

利奧波德實在聽不下去拍案而起

「這可是在國王陛下御前，請各位收斂一點！」

他轉頭看向國王

「陛下，科凱塔的威脅迫在眉睫，是拉爾夫與提埃的軍隊在前線奮戰才保障王國的和平，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不顧隨時會送命的風險在前線搏殺才換得國內的安穩，我代替我的盟友，向陛下請求同意增援的請求，提埃公國是國家禦敵的第一道戰線，對國家安全至關重要……」

「你聽聽你在說什麼，利奧波德公，難不成是被拉爾夫蠱惑了嗎？」

「就是，我國國力強盛，何必畏懼那個全是沙子蠻夷之國？而有關拉爾夫在前線苦戰的這一說法……為陛下奮戰怎麼會是一件辛苦的事呢？應該感到光榮才對，我合理懷疑他已經失去對陛下的忠誠，不如接切斷支援，讓他好好反思沒有王國的支持，提埃公國根本什麼都不是。」

利奧波德人都傻了，但凡是個人都說不出這麼喪心病狂的話

「陛下！懇請您增加對提埃公國的支援吧，否則提埃公國的崩潰是必然的，而依但提埃公國崩潰，我國的國境線……」

「住口！」

國王冷笑

「支援？國境線？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

「您……您再說什麼？！」

「科凱塔？區區螻蟻罷了……只要我擁有了那個……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威脅到我……」

「陛下？您到底在說什麼？！」

「利奧波德……你不明白，不，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所作所為……阿托帕，跟我來。」

「是，陛下。」

國王在利奧波德錯愕的目光下離開

難道我們對他來說就是個笑話？那些因為戰爭而死的人呢？

他回到王國騎士團的總部，對著那封信看了又看，突然覺得很可笑，這次遭到侵略，嚴格說起來，應該是他這位奧萊大公的責任，但遭到責難的反而是拉爾夫，而自己卻獲得了升職

這真是……

「父親？」

克萊兒敲敲辦公室的門，「您在裡面嗎？」他深吸一口氣轉換一下心情，「嗯，進來吧。」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觀察著利奧波德的神色

「陛下……沒有同意增援的請求嗎？」

「是啊，我會再想想辦法的……」「那個人還有寄信來嗎？」

利奧波德搖搖頭，「沒有，但我懷疑他確實在奧萊，說到這個……」他把上次買的松脂給克萊兒，「妳拿去用吧，可以預防傷口感染，還有緩解肌肉痠痛的功效……」

「欸？父親不自己留著用嗎？」「沒關係，給妳吧。」「謝謝父親。」

克萊兒隱隱感覺父親其實有收到神秘人的信，也許裡面是寫了些父親不想讓自己知道的內容

———

冬天，我將一部分的小麥放在我的小屋裡催芽，等它們長出一點點芽尖，大約5到7天之後我將去年篩選出來可以食用的糯米蒸熟，然後把麥芽絞碎，丟下去和糯米一起隔水加熱

之所以要選在冬天是因為比較好控溫，大約要保持在50到70℃，所以手放在上面覺得會燙但還可以忍受的溫度差不多

國中的時候去上過咖啡師的課，打奶泡也是維持在差不多的溫度，兩者目的都是為了不讓裡面的蛋白質變性又可以催化，可惜我不會做溫度計，所以我必須一直坐在旁邊守著，但好處是手冷了可以把手貼上去取暖

「丫頭，妳這要弄多久啊？」「要到傍晚吧……」

不過這段期間我可以整理一下今年的財務，我有教他們一些簡單的四則運算，畢竟數字嘛，1到10，然後加減乘除什麼的也不難理解，總共就十四個字元，也不難

整體來看今年的收入很不錯，賣松脂、賣糧食、賣紙的收益都很不錯，扣除成本、生活所需和稅款的盈餘還不少，為了他們接下來的生活保障我還是有報稅

但這稅一報我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怪不得後來奧萊會出現財務問題，一個以貿易為核心的國家，沒有完善的戶籍體制，沒有關稅，收的還是人頭稅，這簡直不合理到了極點，狀況好的年度倒是沒有問題，但是差的年度問題就會很明顯

一個靠海的富庶國家，沒有海軍，沒有完善的稅務體制，真是個魔幻的世界

等到了傍晚，我能感覺這鍋麥芽水已經開始有點黏稠度，下一步就是過濾裡面的渣渣，加熱麥芽水濃縮

「要攪拌，不然會糊底，產生苦味整鍋就費了。」「好的！」

這種體力活當然不是我來做的，剛好這次買到了幾個玻璃罐，一個寄給利奧波德，一個寄給洛倫佐

等黏稠度夠了，可以在湯匙上捲起來後將糖漿倒進已經加熱過的玻璃罐裡再放到沸水裡殺菌

「我這兩罐要送人的，可以嗎？」

「當然。」

三月利奧波德就要晉升了，我寫了一封祝福信給他，然後假模假樣的寫了一張收據，等下次到山下時寄出

「不過丫頭，妳要寄給誰的？」「幾個……還沒認識的朋友。」

肯聽了一頭霧水，「什麼叫做還沒認識？」「我會遇見他們的，在此之前，先送給他們一點小禮物……」

我找了一個木箱，把乾麥稈團成團塞到箱子裡已起倒防撞的緩衝效果，標上生產日期

過幾天，我們下山時我突然有個好提議

「王都有一間很有名的甜品店，到時候我們把這個賣過去吧。」

「這是要我跟妳一起去？」「嗯，怎麼樣？」

「呃……我這樣的人就不必了吧，免得給妳丟臉，感覺妳以後是要結識大人物的。」

「只要經營的好，老大也是有機會變成富甲天下的商人，我已經給你們創造很好的機會了，品質、誠信、穩定，這是必須的三點，再來就是品牌故事、價值和適當的溢價，首先要保證產品品質良好，等漸漸打出名聲後可以開始編一些有關你們的故事，要夠魔幻，這樣才會顯現出一種荒誕的真實，然後可以適時提升價錢，但是記住，原本的主打商品，譬如松脂和紙，盡量不要漲價，這樣反而會讓人感覺坐地起價，會失去顧客。」

「好好好，知道啦，但還是別跟妳去吧。」

「你可以再想想，反正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

———

「累死了……」

洛倫佐出外勤回來，最近好像真的有人再針對他，不是給他安排非常操勞的外勤，就是閒得要死的文書處理

能不能兩者稍微平衡一下……

「喂，布萊克西，有你的信件和包裹。」

是媽媽寄來的嗎？

「謝謝……」他接過木箱，還挺沉的

一路抱回居所，先拆開信看看

不知道您是否已經解決你母親的問題，如果真的聯絡不上的話建議可以找那不大不小的鎮子寄信，那裏的收費會高一點，但速度快又基本都是私人寄送，比較不會有信件被攔截的問題。

箱子裡的是送您的一點小禮物，是吃的，至於箱子裡的收據是預防教會拆開檢查用的，商品名稱是胡謅的，這是麥芽糖，附帶用途和保存方法，下方是如何完整打開箱子的圖解，可以做重複使用。

洛倫佐按著信紙上畫的方式拆開箱子的上蓋，一堆麥稈裡面躺著一罐深褐色的濃稠液體

「什麼東西……真是吃的嗎？」

打開裡面一張摺疊的紙條，應該就是寄件人說的「收據」

商品名：α鍵結雙葡萄醣分子濃縮水溶液……

「到底是什麼鬼？」

繼續看下去，竟然還有不少奇怪的功效

功能：養顏、補脾益氣、潤肺止咳、緩急止痛、滋潤內臟、開胃除煩，主治脾胃虛弱、氣短乏力、納食減少、虛寒腹痛、肺燥咳嗽、乾咳少痰、咽痛。

「真的是人吃的嗎？還是我書讀少了？」

他打開聞了一下，濃郁的甜香撲面而來，再仔細一看，上面寫的是「糖」

這輩子蜂蜜還沒吃過幾口，竟然有人白送糖過來

不是教會的人狗急跳牆了吧……

他用湯匙挖了一點，攪在一杯水裡放到窗台上餵給鳥兒，鳥對毒物很敏感，但牠們喝了卻一點事也沒有

真的能吃？

出於好奇，洛倫佐吃了一點，清雅綿長的甜味令他驚豔，和他印象裡蜂蜜的味道的複雜大不相同，這種甜香氣純粹

真好吃……開始有點心疼剛才餵鳥的那點了……

———

克萊兒抱著箱子找到利奧波德

「父親，這次那個人還送了別的東西。」「喔？我看看……」

他摸索一番打開了木箱，裡面放著一罐看起來像是蜂蜜的東西，但更黏稠，顏色也更深

「我看看……」打開罐子，濃郁的糖香令人垂涎

我將在7月7日之前抵達王都，若有需要，我會自己前去尋找您，罐子裡裝的是麥芽糖，算是一點小小的見面禮，還請您收下，箱子裡的紙條是保存方式和用途。

「真的是糖嗎？麥子還可以拿來做糖？」

克萊兒覺得很神奇，利奧波德想到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的，在遠東似乎就有這樣一種零食，一時間想不起來叫什麼

「還有這樣的書嗎？」「現在已經被列為禁書了，內容記得的不多，但書名倒是記得，叫《東洋見聞錄》。」

「教會禁的？」「是啊，說是異教徒所著書籍，抄本也是千金難求。」

「所以……這個人要來王都了？」

克萊兒沒想到真的得等他自己出現，還以為父親有機會把他找出來

「差點了……上次在奧萊的一個小市集上看見了這種紙，但售賣的商販偏偏不識字。」

7月是吧……提早安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