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安大略省高級法院-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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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4-27
在主審法官又敲了好幾次法槌后,庭審室才重新安靜下來。

他看了看身邊的兩位助理法官,小聲嘆了口氣——這種情緒化的庭審氛圍還真是麻煩。

麥克唐納再度看向那位坐在庭上的男孩,等著他再說出些什麼。不過對方只是一個勁的用手帕蓋著臉在那抽泣,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

他只得把目光投向被告身旁的律師,「辯護人,你的主張是?」

「我們不認可Dorondo市警方的指控。」 穿著黑色制服的禿頂男人揮了揮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份剪報,其中附有一張照片——一個黑衣人躺在房間的地上,胸口叉著一把匕首, 「根據皇家騎警關於那場『律師被害案』的官方調查報告,被告人的雙親是在本案的被害者,邁爾斯·霍普的指示下被幾名幫派分子所殺。 報告當中還引用了一段來自被告人鄰居的證詞,證實了那名警督跟那群黑衣人在事前一同進入了那對律師夫婦的家中。下議院的『爭議案件委員會』也對此調查結果表示認可,因此我們無需懷疑那名警督在這場事件中始作俑者的角色。」

他往桌子的方向靠了靠,「然而在事件發生后,被害人邁爾斯·霍普利用職權將這唯一一位倖存下來的當事人非法拘禁在了一家和自己有著密切關係的福利院中。 《Dorondo星報》曾走訪過一些由這名警督所造成的其他案件的受害者,其中有人聲稱自己家屬的離奇死亡與那名警督有關。但由於本案的被害人毀滅證據的手段十分乾淨…」

男人故意在此稍微停頓了一下,「再加上並沒有出現『律師被害案』中像是『黑衣人屍體』那樣有關作案人員的重要線索,警方暫時無法對此定下結論。 但是,不少人證明自己受到過來自匿名恐嚇信,或是在夜晚被陌生人攔住之類手段的生命威脅。 通過這些來自其他案件當事人的大量證據,不難推斷出那名警督現在將被告人軟禁在福利院只是為了避避案件的風頭。等到一段時間過去后,為了防止被告再度發聲,一定會將其滅口。被告人父母的死亡是警督的命令執行的結果,而被告作為唯一倖存的當事人,他的生命處在了極端的危險之中!在這種情況下,被告選擇採取行動,完全符合自然法所賦予的正當防衛的權利。他的行為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迫在眉睫的危險,這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做出的合理選擇!」

聽完律師的慷慨陳詞后,公主殿下立刻看向高台的方向,卻發現那位戴著眼鏡的主審法官也正看著自己。

雖然自己在這個時候點個頭就能安排好一切,但白髮少女還是想看看那個少年光憑自己的努力能做到什麼地步。於是,她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沒能得到任何處理意見的麥克唐納法官只得繼續按部就班地推進庭審程序,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筆記本,「那麼,控方和辯方的分歧在於被告人安德魯·羅德森在本案中所實施行為的性質。被告人,你對本庭總結的焦點問題是否有異議?」

男孩放下了一直抓著的手帕,眼角發紅地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沒有。」

法官再度看向他身邊的律師,「辯護人呢?」

「沒有。」

「控方呢?」

「也沒有。」

「好的…」 主審法官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翻開了一頁筆記,「控方沒有申請任何證人…接下來進入被告答辯部分。那麼根據《警察和刑事證據法案》第79條之規定,被告本人將作為第一個辯方證人被訊問。請辯護人對被告進行訊問。」

在法警的指示下,男孩站到了法庭正中央的證人位的講台前。

「那麼,」 律師翻開了一頁文件,「安德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家福利院中?」

「因為我的爸爸媽媽被那個警督殺了。」 男孩揉了揉眼睛,「事件發生后,我被趕來的警察帶進了Dorondo東區警局進行調查。我一點都不想去那個福利院的…但是,在警局裡我見到了那個警督…我開始擔心其他警察是否也是和他一夥的,尤其是有幾次,我發現他站在我房間的門口看著我…」

他做了個深呼吸,繼續說道,「當警察在聯繫福利院時,我有跟他們提出我的鄰居們會願意收養我,但他們以這會導致我距離案發現場太近,無法平靜下來為由拒絕了…我不敢做更強烈的反抗,因為我害怕他們會起疑心…所以最後還是乖乖遵從了他們的安排。」

「那麼…到了福利院后,你有沒有試著尋求幫助?」

安德魯搖了搖頭,「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員時不時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他們從不允許我獨自外出,也不讓我和那些偶爾從外面進來的人見面…當然是以我的心理健康位由。 這讓我更加擔心那些警察把我送到這裡來不是沒有原因的。我考慮過許多方法,比如把我的事情寫在一封信上寄出去或者把信紙揉成一團往外面扔之類的…但這裡的信件進出統一是由工作人員負責的,他們肯定會看我到底寫了什麼。把信紙扔到外面也只會落在距離很近的地方,很有可能會被守在門口的守衛看到…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了。」

「我知道了..那你為什麼會選擇殺掉那名警督呢?」

男孩低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因為我非常害怕…害怕會遇到跟我爸爸媽媽一樣的事情。當他進我家門的時候,我正在上樓梯…他看到了我。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后,關上了門,一直站在門口試著聽他們在討論些什麼…當我聽到打鬥聲傳來的時候…我…」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我沿著窗戶外面的消防梯來到地面,跑去鄰居家找人幫忙。當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

男孩再度哽咽起來。幾秒過後,他將手中的手帕放到一旁,「當時…我有試著去二樓自己的房間里找一些急救藥品。但在那個時候…我發現我的房門竟然是開著的。」

觀眾席一片嘩然。

面對著陪審團的又一陣騷動,主審法官重重地敲了幾次法槌,「被告人,請繼續。」

男孩搖了搖頭,盯著法官,「我進房間后第一件事就是關上了門,並且在那之後再也沒有打開過。在我從窗戶跑到外面之後,那些犯人肯定進入過我的房間找我。」

「那麼,」 律師追問道,「你為什麼最後選擇動手了?」

安德魯瞪著他,「因為我是家裡面唯一的倖存者,並且目擊到了那個警督進來——雖然這次我成功跑掉了,但他肯定還會再找機會把我滅口的。」

男孩提高了音調,急促地說道,「他之所以選擇把我關在那個福利院裡面,就是因為我和鄰居報了警,還把一堆記者引了過來。等到過幾個月,報紙廣播中不再報道那場案件,人們忘記了我的存在後,他肯定還會再來的!一開始的幾天,報紙的頭版頭條全是有關內容。但在那之後…漸漸的,它出現在整個報紙上的次數越來越少了。當我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后,我陷入了恐懼之中,晚上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爸爸媽媽倒在血泊中的場面…」

他低下頭, 「那一天,我帶著鄰居們趕回家后,發現我房間樓下那一側的地板上有個碎掉的花瓶…它原本是擺在客廳的餐桌上的。就算髮生了打鬥,我也不覺得它會被扔向這個位置…所以…我想那應該是爸爸媽媽為了防止我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而故意扔的,為了讓我快跑…」

安德魯安靜了下來,不過沒有人催促他。

法官,陪審團,還是公主殿下,都只是靜靜的等待他繼續開口。

男孩盯著證人席的講台,發出痛苦的笑聲,「看著爸爸媽媽的身影從報紙上漸漸消失,我有一瞬間由於太過絕望,甚至都打算就這麼乖乖等那個總督來找我的。但是,有一天晚上,我夢見了那個花瓶…」

他紅著眼抬起頭來,向法官微笑了一下,輕輕說道,「爸爸媽媽想讓我活下去。所以為了不辜負他們的期望,我必須要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