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之一：閃爍著的煤油燈

自從搬來這座房子之後，康斯坦丁在下城區唯一一座圖書館找到了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而諾亞則是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個點燈人的職缺，主要的工作內容是負責點亮下城區其中一片區域的煤油燈，偶爾會接受一些委託人提燈帶路，兩人的工資都不多，每個月加起來僅僅只有三百個銀幣，每天只能買一些麵包和牛奶果腹而已。
在一個夜晚，諾亞提著煤油燈繼續做他的工作，在經過一條街區的時候，遇見了一位婦女帶著年紀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小女孩，她們的穿著破破爛爛的，面色憔悴而且營養不良，諾亞瞥了她們一眼之後，沒有搭理她們直接走掉了，沒想到那婦女追上了諾亞，請求諾亞施捨給他們一點銀幣。
「先生，求求你，給我們一點銀幣吧，我的孩子患上了肺病，需要一點錢去看醫生，我們身無分文，也沒有人願意給我們一份工作，求求你，先生，幫幫我們吧……」
「我幫不了妳們。」
「拜託你了，先生，我們真的很需要一些錢，求求你施捨一些吧。」
「我說了，幫不了妳們。」
「這樣啊……」，婦女聽完後，表情顯得略為失落，她向諾亞道謝之後，便領著孩子轉身走去。
諾亞看著母子兩人，只見女孩咳了一地血，諾亞的煤油燈透出的微弱燈光隱約探照著女孩蒼白的面孔，女孩回頭對他笑了笑，又止不住咳了血，那位母親趕忙拿起沾滿了鮮血的手帕為女兒擦拭，「媽媽，等我走了之後，妳不要太難過喔。」
「妳在說什麼傻話呢……」
「我沒有在說傻話！和我一起工作的哥哥姊姊們都走了，皮爾森先生只是把他們丟到城外去而已，至少他答應讓媽媽妳來接我走。」
「對不起……」婦女開始啜泣，緊緊地抱著她的孩子，女孩也抱著她的母親。

「……」諾亞看著母女二人，一言不發，最後嘆了一口氣往路燈的方向走去，忽然他聽見身後有一群人的腳步聲，趕緊將煤油燈藏在懷裡，躲到一旁的巷子裡，他一看，那群人將婦女還有女孩團團圍住。
那群人和婦女看上去正在交談著什麼，忽然諾亞聽見婦女大喊：「不要帶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有肺病，我們還要錢去看醫生的！」
「五十個銀幣，交還是不交！」只聽到一個男人大吼著。
「我不要賣掉我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放過我們吧！」
「我們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女兒，只要你肯乖乖接受這一筆交易。」
婦女護在女孩身後，沒有退讓的意思。
喊話的男人抽出腰間的刀大喝道：「把她們兩個人都帶走！小孩要留活口！」，周圍的男人紛紛抽出刀，不斷逼近母女兩人，一位男人舉起刀，正要揮砍下去時，忽然聽見煤油燈摔到地板上破掉的聲音，那男人回頭一看，諾亞正向他躍來，只見諾亞面無表情，眼神卻充滿殺意，只在一瞬間，他的脖子就被短刀刺穿，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諾亞猛然轉身，又刺穿了身旁另一個男人的脖子。
「哦？點燈的小夥子，我還以為你早就跑了呢。」為首的男人轉身面向諾亞，擺出了防備的架式，「怎麼，是想救她們嗎？」。
「……」諾亞觀察著那群人，沒有說話。
「我勸你最好別多管閒事，看你的打扮，你是從外地來的吧，像她們這樣的母女，在下城區到處都是，如果沒有我們，她們早就餓死了！」
諾亞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變得更兇狠了。
「我們幹這一行的，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是來混口飯吃而已，我看你是個點燈人吧？身手挺不錯的，乾脆就跟我們一起混吧。」
「是嗎？」諾亞把刀指著為首的男人說道：「我已經有工作了，真可惜呢。」
「不用留活口了，殺了他！」為首的男人大吼著，周圍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行動，「頭目……還是放棄吧⋯⋯」「連一個小鬼頭都打不過嗎？快上！」為首的男人回過頭來對視著諾亞，卻發現眼前這個男人透露出了一股寒冷的氣息，諾亞微微一笑。

「想試試看異鄉人的刀有多鋒利嗎？」諾亞的眼睛忽然睜大，惡狠狠地瞪著所有人，一時間竟然沒人敢往前一步。
「喂……喂！對方只不過是個小鬼頭而已，你們在發什麼呆啊！」為首的男人不斷地大喊，左右看著其他的人，他握刀的手開始顫抖，諾亞一步步逼近他，他不停地後退，「你……你不是第一次殺人……對吧？」為首的男人呼吸急促，眼睛睜大，竟然愣在原地。
「看起來你們似乎跑不動了呀……」諾亞揮刀往男人的右手砍去，男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右手的動脈被砍斷流出了一大堆血，刀也掉到地上，男人痛苦地跪下，向諾亞求饒。
「我就回答你的問題吧。」諾亞抓住那個男人的頭髮，把他的頭拉往和諾亞的眼睛對視，「老實說，我並不在乎殺了幾個人，我也不在乎那對母女的死活，就算這個世界毀滅了，又與我何干？」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允許你發問了嗎！」諾亞緊咬牙關，往那個男人的脖子猛然一刺，鮮血濺到他的臉上，他回頭看那對母女，只見女孩閉著眼睛，緊緊抓住母親的胸膛，那位婦女也恐懼地看著諾亞，「快跑！他是殺人魔！快跑啊！」一個男人如此大喊。

「原本只是聽到騷動過來看看而已的，沒想到這麼麻煩啊……」突然出現另一群男人，他們穿著整齊的白色襯衫和黑色棉褲，手持著軍刀，一些人帶著燧發槍，「好了，乖乖束手就擒吧，我暫且可以饒過你們一命。」
那些原本阻攔母女的男人大喊大叫的跑去了後來出現的那群人面前，下跪道歉著：「對不起，我們不會再幹那些勾當了，都是頭目指使我們做的，我們只是想餬口飯吃而已，饒過我們吧，涅槃會！」
「嗯，可以呀，不過我得送你們去治安局裡一趟。」
「好的！好的！只要能放過我們，我們願意從此改過自新！」
「那麼……」男人露出了銳利的眼神看向諾亞，「你剛剛殺了三個人吧，我可是都看到了哦。」
「不好意思，這把刀似乎對脖子情有獨鍾呢。」諾亞把身子轉向後來出現的那群人，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脖子嗎？你的刀保養得不錯呀，還能再刺穿多少人的脖子呢？」
「我也想知道⋯⋯它究竟會卡在誰的脖子上……」
那婦人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兩人，嘴裡不斷喃喃道：「瘋了吧⋯⋯瘋了吧……」
諾亞就這麼和一群人對峙著，很難想像他們二人用這麼輕鬆平和的語氣說出這麼恐怖的話語，沒有人敢再說話，空氣中就只剩下婦人驚恐的喘息聲和小女孩的哭聲。

「很精彩的戰鬥呢，異鄉人先生。」男人忽然爽朗地笑了幾聲，而後把軍刀收入刀鞘，其他人也紛紛照做，「我是米夏埃爾，屬於涅槃會。」
「諾亞。」諾亞仍然握著刀。
「我聽說在有些國家殺人是可以被就地正法的，畢竟這個世界正在打仗嘛，總是需要一點維穩的手段，即便殘酷了一些，嘛……我畢竟也不是來自那些地方，所以也不好批評什麼就是了。」
「……」諾亞似乎想說什麼話，但遲遲沒有開口。
「我在下城區看過很多人，發生命案也偶有所聞，但是，為了保護陌生人而殺人的人，只有你一個。」米夏埃爾走到諾亞身前，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諾亞手持的刀離他的脖子很近，幾乎是只要輕輕一推就可以刺進去的程度，米夏埃爾卻仍然保持者微笑，諾亞往他身後一看，發現那些「涅槃會」的人不知道何時紛紛抽出了燧發槍對準諾亞。
「我並不在乎我的性命，她們在雪地裡凍死了也與我無關，米夏埃爾先生，你就不怕我把這把刀往前推嗎？」
米夏埃爾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說道：「我對你很感興趣，你來這座城市想要追求什麼？」
諾亞沈默了一會後說道：「給我錢……一萬個大陸金幣，還有一張離開這裡的車票。」
米夏埃爾聽完，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消失了，很快他又重新露出笑容，「你可真是個奇怪的人啊，諾亞先生，跟我走吧，『涅槃會』的總部要走一段距離。」

「你不會後悔的，諾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