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殺

本章節 9899 字
更新於: 2024-03-01
丹鶴一日從外頭回來再門閂處看見了一葉詩籤,他拿回去給赤鴆,赤鴆看見後立刻就啟程去了紫鷴府

他一離開就上了藍鵲的當,剛出門藍鵲就出現在兩個孩子的房裡,在珮兒的印象裡似乎除了自己的外婆以外沒有人是壞人,看見藍鵲就笑了,以為是來陪他玩的

藍鵲看見這孩子單純的笑,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抱起珮兒,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她輕輕捏捏珮兒的臉頰,柔軟的就像一枚剛出籠的麵果,這時丹鶴進來了,看著抱著自己侄兒的藍鵲先是愣神,接著就要撲上去

藍鵲那一瞬間同時扼住了珮兒的脖頸,丹鶴見狀便順勢跪了下去,藍鵲輕輕一笑,扔出鐵扇在丹鶴臉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丹鶴知道她是來認真的,衝過去拔起定在柱子上的扇子衝上去就要和她拚命

藍鵲卻根本不打算打丹鶴,抱起珮兒,輕而易舉的奪回鐵扇後就離開了,點著輕功,一點都不藏著掖著

丹鶴緊跟著也跑出去,找到了剛撲了個空打道回府的赤鴆

「你……」「你兒子被劫走了……被……」

赤鴆立刻找了一個地下道的就近入口鑽進去,並讓丹鶴去自己父母家報信

他馬不停蹄地趕到王宮底下,藍鵲卻從暗處閃現將他制伏,那輕鬆的就像拍死一隻蚊子一般

「珮兒呢?!」「你放心,要做為籌碼就必須得是活著的。」

謝必安下來把赤鴆揪了上去,隨後他也被軟禁到紫鷴也被軟禁的宮中,過了一會,藍鵲就把珮兒還給了他

看著毫髮無傷的兒子,赤鴆鬆了一口氣,他憤恨的瞪著藍鵲,而藍鵲只是靜靜地讓人把宮門鎖上

赤鴆在冷靜下來後帶著佩而四處看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個地方逃了出去,繞著繞著,他找到了紫鷴

紫鷴看見赤鴆後慌了

壞了,全壞了

在紫鷴口中,赤鴆知道了那葉詩籤的來歷,那就是誘餌,赤鴆看著紫鷴內疚的樣子,他也沒有多加責怪

因為在紫鷴的敘述中,她是被謝必安半脅迫的帶回來的

赤鴆現在心裡滿是自責,要是自己能多小心點,他和兒子就不會陷入危險,也不會讓妻子繼續往泥沼深處墜落

晚上赤鴆看著送來的晚飯,驅離所有侍者,隨後一件一件的給每道菜品驗毒,特別是給珮兒的那碗粥,反覆驗了十幾次,甚至自己嘗了一口,確認自己完全沒有異樣後才拿著比掏耳勺大不了多少的小勺子給珮兒餵飯

這孩子也乖,也不鬧,餵一口吃一口,吃飽飯後就搖搖晃晃地到處亂走亂看,赤鴆看著已經涼透的晚飯,也不知是心裡難受還是怎麼的,總之吃了兩口意思意思後就吃不下了

紫鷴到是該吃吃該喝喝,畢竟藍鵲都是按她的喜好準備餐食,她也沒理由不吃

給她的晚餐是羊腩煲,她吃了近兩個月的魚已經膩的不行,大快朵頤後還有人接她去溫泉池洗浴,前幾日的委屈一掃而空

晚上青鷹突然感到一震心慌,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

「青鷹閣下?」魏曉晨起來夜巡,正巧看見營帳理青鷹突然彈起的影子,不得不說那畫面是真嚇人,一頭長髮光看影子根個女鬼一樣

「我……總覺得有些心慌……」「可是夢見什麼了?」青鷹搖搖頭,「算了,你去吧。」

青鷹取下環珮耳飾,她變脆弱了,她很清楚

女人果然不該生孩子……

她自嘲似的苦笑,當然了,她從不後悔

她定了定神,今晚沒有陰兵來襲,看來藍鵲那頭鐵定是出了事,不然就是她尚未完全掌握那種能力

想著想著,她又睡著了

魏曉晨應了石楠的要求帶她再去看一眼青鷹確認她熟睡了,她手中還握著那隻耳環,石楠看著很是心疼,魏曉晨卻不以為意,這對他們來說都是正常的,誰還沒點思念的人呢

藍鵲的身體還沒恢復完全,早早就上床了,她累個不行,今晚還是由范無咎服侍她入眠

藍鵲笑了笑,問范無咎怎麼不哭個兩滴淚給她

仙鮫全身上下都可當作藥用,鮫人的淚珠不只可以做成飾品,還是萬靈丹的主藥材

「雖不及你的元陽能補氣,但……」「您別說了!」

他背過身,但耳朵還是紅的像顆熟透的桃子,藍鵲閉上眼睛,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你願為我做到這種地步我也是挺感激的。」

「陛下……」

范無咎完全招架不住藍鵲的嘲弄,藍鵲輕聲嘲笑了他一下,攏了攏棉被入睡

晚上珮兒乖巧的來到床邊,就是腿有點短,上不了床,赤鴆笑了笑,把珮兒抱上床

珮兒靠在父親懷裡睡著了,看著和妻子神韻相似的兒子,心中終於有些寬慰,也許清應現在也在夜色下沉睡著

這麼一想,他心裡也好受了些

這時的紫鷴也已經入睡,這一次黛雉看見的終於是長大後的紫鷴了,紫鷴也認出了黛雉,他衝上去緊緊抱住黛雉

「你要的鮫珠我給你弄……」

她回過神來,臉色變得煞白,黛雉趕緊擺手,「我沒事,放心。」他溫柔地安撫著她,「沒死呢,活得好好的。」

「對了,赤鴆被藍鵲綁過來了。」黛雉低下頭沉思了一會,「把妳自己照顧好,只有妳能保全妳自己。」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在給我一會。」「你也是,外頭天氣冷……」「我已經到不冷的地方了。」「那就好……」

隔日青鷹打算加緊腳步攻下東邊平原的堰河關,雖然能從西邊的翠羽關過去,但這肯定會先與藍鵲正面交鋒,她打算慢慢拖垮藍鵲為數不多的兵力,雖然她心裡很清楚藍鵲是不會跟她交戰的

她太聰明了

青鷹突然有些後悔沒有聽赤鴆的勸,他是不是總是在暗暗提醒她天命註定?

可是他又怎麼沒有算到自己會不甘於此呢?

她越想越煩躁,魏曉晨石楠和勝利都看出來了,三人都不敢搭話,就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過了一會青鷹也覺得哪兒不對,轉過頭發現這三人至少離她有兩匹馬的距離

「幹嘛呢?」「這……呃……」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魏曉晨為了表現一下自己上前了,「您……」他湊到青鷹耳邊,「您臉上……挺嚇人的……」

青鷹愣了愣,「真的?」「嗯。」魏曉晨一臉勸慰,她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知道了。」她繃緊的面容終於放鬆了一點,把魏曉晨打發回去

此時河谷上的堰河關正一片祥和,絲毫沒有察覺危險正一步一步向他們逼近

伴隨著一陣陣北風呼嘯,站崗的士兵已經被凍成了雪人,不過今日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的,總覺得那兒有一絲絲暖風吹來,不過眾人不以為意,一直到輪崗時一直不見人影眾人才隱隱覺得有些奇怪,眾人總懷疑那兒出事了,聚一塊商量商量後決定一起進去看看

碉堡的地底有個儲藏煤炭的庫房,丹鶴昨日在赤鴆被綁走後就出發,他算出弟妹將來的行軍路線,僅一夜就感到堰河關,趁輪崗鬆懈之時按著之前青鷹書房裡的碉堡圖紙找到了煤炭房,在煤炭上頭淋了油

隨後掏出一個用羊腸製成的皮囊,裡頭似乎裝了什麼,他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戳破那個皮囊,接著他點了一把火,放了一個特製的銅漏,設置一個延時裝置,過了相當一段時間後就會從裏頭把門打開,裏頭的毒氣就會湧出,碉堡是幾乎沒有窗的,用不了多久,這些比空氣輕的毒氣就會順著一道道階梯緩緩湧上,隨後在不知不覺種中毒死亡,過程雖緩慢,但讓人沒有一點痛苦,就是有些暈暈乎乎,讓人有點累,有點想睡,但一躺下就再也起不來

進去後剛開始也不覺得怎麼樣,但後來開始覺得頭暈,接著一個接一個倒下,只兩刻的時間,整座碉堡便再無活物

接著他便從外頭繞了幾圈把能開的門都給開了,讓毒氣散一散,順便用羊腸囊裡頭裝著的白粉在牆上塗了字

毒,

「看得懂吧?」

不管了,反正到時應該散的差不多了……

夜晚戌時,青鷹一路順遂的來到堰河關下,先遣部隊很快捎回了一個怪異的消息,青鷹讀懂了,但心裡卻覺得相當不安

毒,這是她丈夫的獨招,可這個時候赤鴆應該被藍鵲盯緊留在京城才對,而且添這麼冷,他也不可能帶著剛滿周歲的兒子到處跑

「魏曉晨,你帶過去看兩眼,千萬小心。」「是。」

此時毒氣已經散盡,魏曉晨進去看見的是滿地的屍體,每具屍體都染著緋紅的色澤

魏曉晨見過這種死法,他往下走了兩步吸了一口氣,沒有一點異狀,他又帶隊下去尋了一圈,確認沒有活人後放了狼煙告知青鷹

這時藍鵲這一頭也知道了丹鶴逃出的消息,她知道青鷹肯定會再那兒盡量拖延時間,她想了想,決定再冒險一次,反正上次的結果似乎也不怎麼嚴重

「不行!」

范無咎堅決反對,藍鵲聳肩,她不在意,上次是她自己一人,這次有了他們兩人她的負擔會更輕鬆些,她不在意,她需要閻王的陰兵

她要贏

青鷹還是太單純了,她不適合這個位置,她總想著避免傷亡,卻總是再做著相反的事

擊潰她,驅逐她,讓她遠離這一切

她藍鵲不需要一個武將,她需要的只是能夠維持各國友好的文人,總之,那個人不會是青鷹

「朕是皇帝。」

她強硬地下令,那一瞬間,她確實有了皂雀的神韻,兩人不得不順著她,陪著她召喚冥府的陰兵

藍鵲浸到陣法中央,謝范兩人分別站到八卦陰陽的兩側,藍鵲要求兩人脫掉上身,謝必安理所當然的脫了,他身上有著白色的刻印,當然,范無咎身上也有黑色相對位置的刻印

謝必安脫了,范無咎不敢脫

藍鵲冷笑了一聲,「自作多情,脫,不然到時冥火燒了你的衣服整個皇宮的女人都看的見。」

范無咎迫於無奈只能按著藍鵲的方式做

這天夜晚,城外安靜的可怕,沒有一丁點風,也沒有下雪,一切都像是死了一樣安靜,突然,不知從何處響起一陣詭異的笛聲,首頁的士兵向四周望去,起風了,笛聲也在這一刻停止,周遭想起了馬蹄踏地的聲響,,緊接著傳來不急促的琵琶聲,聲音越發急促,步步緊逼

終於,一彎新月從雲層中露了出來,為山壁灑下,清冷幽寒的峻光讓青鷹軍終於能看清陰兵的全貌,他們面色慘白,身上的鎧甲是由千百片青黑色的鱗片構成,不會說話,喉管中發出令人痛苦,有如哨子的尖嘯

弓箭射不穿他們身上的鱗甲,也砍不斷他們的手腳

青鷹確認了,這是仙鮫,想到這件事後她渾身使不上一點力,仙鮫族,這可是早就滅絕的族裔,他們是陰兵,是鬼魄,是從冥界歸來的軍隊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魏曉晨注意到了青鷹的異狀,把她往後,推自己挨了一刀

「可惡!」

這時一陣紫煙飄過,困在紫煙中的陰兵又發出了尖嘯,接著就如上次一樣如流沙般消散

藍鵲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紫色的煙塵也隨著她的咳嗽吐出

謝范兩人立刻中斷陣法,把藍鵲拖出作法的宮殿

她一直咳到面色發紫才慢慢緩過來,半暈厥的癱軟在謝必安懷中,范無咎當即抱著藍鵲來道赤鴆被軟禁的宮殿

赤鴆抱著兒子冷冷地看了藍鵲一眼,不想管了,反正又要不了她的命,不如就讓她昏死個幾日,少給妻子添堵

這類詭怪的急症紫鷴至治不了,范無咎是又氣又急,正打算跪下求情,卻被謝必安喝斥

「不準跪!哪有天子向臣子跪的道理!」

范無咎緊握雙拳,指節泛白,最後還是從了謝必安

兩人不得已只能在紫鷴的寢殿裡安置藍鵲,她氣色已經回復正常,紫鷴什麼也沒有過問,照慣例洗漱後準備就寢

她冷靜得不像話,甚至就讓范無咎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一點都沒有對丈夫的擔憂,那麼得怡然自得

會不會,她從來沒有愛過黛雉,她嫁給黛雉純粹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對她好,而且沒有任何人能干涉她

也許她愛的人一直都只有她自己,那一刻,范無咎如墜冰窟

那個所有人的獵物,懷著能毒死世間萬物的劇毒。

利刃出鞘
石楠問起青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從未像今晚一樣懼敵過

「我……我怕鬼……天生就怕。」魏曉晨無助地看了石楠一眼,「呃……」

「我知道你們覺得很荒唐,但……我……」

勝利不解這有什麼好糾結的,她拍案而起,站到人群中央

「人將領都是像藍鵲那種躲在後頭指揮的,像閣下這樣衝鋒陷陣的能有多少?有多少?!」

她的怒問聲震懾了所有人

「每個人都有恐懼也都有軟肋,軟弱了又如何?去保護弱者不就是我們每一個人該幹的事嗎?為什麼閣下不能有點害怕的東西?!」

「勝利,好了,夠了。」

青鷹自己也心虛,勝利還是個孩子,眼裡只有她願意相信的,這種盲從該出現在軍營裏頭沒錯,但不該出現在勝利這樣的孩子身上

「可是……」

「大夥都累了,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懷疑過我,只是對我今晚的表現感到有些失望或錯愕,我認,我太久沒上戰場,陰兵也是我從未想過的陰招,勇於認錯不是什麼壞事。」

聽見青鷹的一番話,眾人紛紛露出了敬畏的神情,是啊,這可是帶領他們拿下無數勝績,和虹隼閣下一樣敢於拋家棄子的青鷹,光是後者這一點的果決都能證明青鷹的強大,畢竟虹隼最後還把小女兒給捎上了

休整過後,眾人重整旗鼓,在紫霞晨光的沐浴下繼續征途

隔日藍鵲在紫鷴的寢殿甦醒,咽喉中早已沒了昨夜的刺癢,反而有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很舒服

臉側傳來了范無咎睡沉後的呼吸聲,又是他,藍鵲都膩了

「怎麼不能是謝必安……」她坐起身,看著睡的不省人事的范無咎,心裡不知為何有些鬱悶

外面傳來了赤鴆的笑聲,她走到窗邊開窗,透過門縫看著珮兒和赤鴆在雪地裡玩鬧

不知道要視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活著,又或者像紫鷴一樣被虹隼給收了,她的生活會是怎麼樣的光景

她披了一件大衣就上外頭了,赤鴆看見她後馬上把珮兒護在身後

但初生牛犢不畏虎,珮兒看到藍鵲後以為她會像母親一樣陪自己玩便跑了過去

藍鵲輕蔑地笑了笑,「我要弄死你們父子很簡單的,我只是不想……」她蹲到珮兒面前,「聽到了嗎?我不想跟你玩。」

珮兒愣了愣,一臉迷茫,藍鵲都擔心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突然珮兒往前傾,抱住藍鵲,藍鵲愣了愣,抬頭看向臉色慘白的赤鴆

她捏捏珮兒的臉頰,「和你長的挺像,都是圓臉……大籌碼生的小籌碼……」

說著她站了起來,「走了。」

她就這麼扔下范無咎走了,她隱隱感覺兄弟倆起了矛盾,便去找了謝必安,她知道謝必安這個人過於理性

她更衣後召來謝必安,問他昨晚兩人是不是起了爭執

「算……吧……」藍鵲也沒有繼續追問,「別吵了,偶爾也讓讓他。」「是。」

隨後藍鵲便上朝去了,由於今天起得晚了,也沒來得及吃早飯

魏曉晨還是相當不理解為什麼青鷹這麼怕鬼,青鷹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總之她對這些妖魔鬼怪沒有一點好感,就是害怕

黛雉這一方倒是沒遇到什麼困難,一路上相當順遂,且盡可能地往西邊繞,繞開一路上所有關口,一路繞到周洋雪另一處宅子所在的城鎮稍作修整,而周洋雪也早在這裡等候

「你媳婦呢?」黛雉嘆了口氣,「我把她留在北境。」

看兒子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沒去找你妹妹……我去看了兩眼,她們過的挺好的。」

黛雉麻木的點了點頭,他倒不是想紫鷴,他就是累,看出兒子累便讓人帶他去準備好的臥房

黛雉進到房中,一切都是暖的,紅橙色的燭光,金棕色的被褥與燭台,他有些動容,周洋雪拍拍他的背,「去休息一會。」「兩刻鐘……讓人叫我。」「好。」

周洋雪隨後退出房間,此時他更掛心的是兒媳,那個小姑娘看起來挺靠普,兒子也相當喜歡,萬一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他正想著,殊不知自己兒子就是天天在夢裡跟妻子相會才把自己累成狗

黛雉被叫醒後房裡的桌上已經堆了一堆飯菜了,他都傻了,自己不就睡了兩刻鐘怎麼就變出這點東西了

有錢真的能為所欲為啊……

他正疑惑著,注意到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時周洋雪剛好走了進來

「呦,醒了?時間到了就叫你了,你叫不醒我還叫大夫來給你看過呢,就是累了,乾脆讓你睡足兩個時辰,吃晚飯了。」「爹,我不能……」

「二十一年,我跟失散二十一年的兒子吃個飯有什麼不可以?他們不能容你就算了,你又不是只能端這一行的碗,大不了我養你,爹這十幾年的家業夠你揮霍十輩子。」

黛雉笑了笑,聽到這番話總算放心,至少未來能給紫鷴好的生活,這九闈他是一點也不想當了

「行吧。」

不過這頓晚飯並沒有黛雉想的自在,沒吃兩口周洋雪就開始問起夫妻倆什麼時候要要孩子

「這也不是我要不要,得問紫鷴,她不要……我也沒辦法。」

「吵過架沒有?」「吵了,小事情,一會就和好了。」「紫鷴是個好姑娘,你千萬珍惜她。」「知道了。」

雖然被長輩纏著問了許多問題,但總的來說,黛雉並不討厭這樣的相處

晚上藍鵲本來打算在使役一次陰兵,謝范誓死不從,藍鵲最後也只能放棄

而這一阻止就是一週過去,藍鵲看這兩人的樣子根本就不打算再用了,於是她決定用那個最不明智但卻是最安全的方法—與青鷹正面對峙

她自己也很矛盾,這本就是他的打算,但不知為何,最後竟然要費如此大的決心下決定

溫雲聽說了軍隊不久後就會到來,隱隱還有些期待

「妳想多了,只會有販鹽的商隊。」

溫雲聽懂了,問到時自己能不能跟范無咎去看看

「能……是說妳粉絲留一點給我,最近胖了,聽說吃這個能瘦。」

別說溫雲沒忍住,謝必安都笑了

藍鵲又羞又惱,「怎麼了?!」她紅著臉槌了一下桌子,「不……不能追求一下健……健康……嗎?」她越說越心虛,就是聽說禁軍有人誇紫鷴好看才想著能不能瘦一點,長這麼大還真沒外人誇過她好看,而且主要是覺得自己跳起舞來似乎沒那麼靈活了

不過謝范很清楚,那是沒人誇嗎?那是不敢誇,藍鵲自己不知道當初皂雀和遠在公裡抓的可緊了,只要有人膽敢談論藍鵲一字一言都會被皂雀抓去好好折磨一頓,現如今藍鵲貴為天子更沒有敢談論了

藍鵲筷子一扔,賭氣不吃了

接著她就去了紫鷴那兒,一邊抱怨一邊看紫鷴吃著飯後的點心,蜜釀梅子冰,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嚴冬吃冰

「才爽快啊……對了,給妳吃一個新奇的東西。」

她拿出一個玉匣子,裡頭的東西透著黑色的幽光

「這是什麼?」「可好吃了……」

打開玉匣,裡頭裝著的是填的嚴嚴實實的黑色小圓粒

紫鷴命人去拿個木杓,神秘兮兮地讓藍鵲嘗了一口

看藍鵲的眼神紫鷴就知道這傢伙上鉤了,這是個好東西啊,鹹中帶鮮,絕對是高檔貨

「這是什麼啊?」「魚子醬,他們說一年就打一次鰉魚,這是鹽漬的鰉魚魚子,聽說那鰉魚有四五個我那麼大一隻呢,今年特別凶,尾巴一抽就拍死了人,每個人都能分到一點……」

她繪聲繪影地說著,藍鵲好像看見了那個渾身長滿骨板的黃綠色大魚

「黛雉帶妳去的?」紫鷴搖搖頭,「那時他受傷了,我們就沒去。」

藍鵲覺得很有趣,漸漸的,她也放下了防備,開始傾訴自己是多麼羨慕紫鷴吃不胖

紫鷴一時之間有點不知該說什麼,看她穠纖合度窈窕嬌媚的身材,她總覺得她這是在炫耀

「這……各有各的好……」說著紫鷴的視線落到藍鵲胸前,藍鵲清了清嗓,下意識地用手摀了一下

「別摀了,做什麼呀……」「沒大沒小……我怎麼說都是皇帝。」

外頭傳來了珮兒尖銳的哭叫,顯然是在鬧脾氣,藍鵲也聽說了他很依賴母親,出乎他意料的,這聲音竟然不怎麼讓她感到煩躁,反而想看看這小子能叫到什麼時候

「據說跟靈狐白鹿比起來,鳳凰對幼兒的忍受力更強,白鹿要真的受不了了會把孩子扔著自生自滅,九歲十歲就會被父母趕出去獨自謀生;而有些靈狐甚至會殺死孩子。」

聽著藍鵲面無表情地敘述,紫鷴聽了只覺得毛骨悚然,不過這也是民族特性,紫鷴自己也知道,像自己母親那樣說棄子就棄子的母親在鳳凰中相當罕見

藍鵲的生父說過,仙鮫會消失的主因有一個就是不願意繁衍後代,這也是他們的特質

仙鮫是一種利己的種族,會為了自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而放棄養育後代,白鹿大多生了不管,而靈狐會隨著時間流逝甚至會對自己的孩子產生敵意,鳳凰則鮮少有上述的情況,大多數鳳凰夫妻壓根沒想過不要孩子的事

「不想聽,不想聽……」紫鷴覺得藍鵲說的實在太可怕,就像什麼怪異的傳說一般,但藍鵲就喜歡這麼逗她

晚上一個女人似乎是誤打誤撞地闖進軍營,正當她被一群漢子圍住調戲時,青鷹從背後大喝一聲把他們嚇跑,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自己丈夫的表兄

「你在這兒幹什麼?」「這不是一直找不到妳落單的機會嘛……」

他的語氣帶著點委屈,把青鷹帶到樹林裡後說了這三天他都幹了些什麼後,也告訴青鷹赤鴆和珮兒被藍鵲扣在宮裡的消息,看著他臉上的傷,那道完美的血痕,她知道丹鶴肯定是和藍鵲拚過命了

「可惡!」

她憤怒的槌了一下身邊的樹幹,她早該把他們帶上的,為什麼自己會對藍鵲的人性還保留信任呢?

我要殺了她……

兩天後,鹽販湧進京城,而藍鵲也打算在今晚封城,至於巡防營,她本就打算將青鷹的直屬連根拔起,巡防營留不得,唯一有能力擋一擋的魏曉晨也不再京城,那就全殺了吧

就如她所預料的那樣,這一晚,巡防營一接到封城的命令便群起反抗,他們也知道今晚自己肯定是要死的,那在死之前為主子盡可能的削減藍鵲的兵力,畢竟禁軍全員也才三千人上下,而他們有五千人,博一搏,也許還有機會

不過周瀅很快就發現了事態不對,他聽見的不是殺喊聲,而是淒厲的尖叫

他很快意識到,這是有人把牢裡的罪犯放出來了

他搖醒母親和妹妹,冒險帶著兩人來到紫鷴府尋求庇護

紅玉猶豫了,紫鷴臨行前叮囑過她,一到夜晚就不準開門,不管任何人前來求助都不能,最後她還是下了死命令,不準開,就算有人

眼見紫鷴府沒人應門,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個井蓋打開讓兩人鑽進去,他之前聽黛雉說過,只要一直扶著牆的一側就不會迷失

「兄長……這是……」「別問。」

周雪嘆了口氣,「這位子本就該是青鷹的,藍鵲跟她爭什麼呢?」周瀅拍了妹妹的手臂,「說什麼呢?想死?」「娘,我說的有沒有錯?是不是青鷹更有能力一些?若青鷹坐上了那個位子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那我請問妳,陛下有一上任就剷除異己嗎?如果青鷹能安安靜靜的退出哪還有這些事呢?不管正不正當,陛下就是陛下,現在青鷹做的事情放眼千古,那叫做『謀逆』!是犯罪!不管多麼崇高,那都是不正當的!你們對她的狂信遲早會釀成大禍!」

「你竟然站在藍鵲那一方?那個女人沒有人性!」

「坐在那等高位上的人不該有人性,有人性就會有私慾,有私慾就會有貪念,只要有官有貪念,我們老百姓的日子就好不了!向藍鵲這種不管人情世故的才有能成為好的君主……」

他嘆了口氣,知道周雪是不會聽的

「反正我們就待在這兒不會有錯的。」

巡防營的眾人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己方的對手竟然不是禁軍,而是今日浩浩蕩蕩入城的那些鹽販,他們全是藍鵲精挑細又花費十年時間夙夜匪懈訓練出來的

東南沿海一帶地勢險峻,環境惡劣,能鍛鍊出來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在這等怪物面前,巡防營這些嬌生慣養的士兵根本無法抵禦,一個又一個的被對方給捅了個對穿,有些甚至是兩個三個一起捅的,跟串燒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紫鷴是被珮兒的尖叫聲吵醒的,她起身過去查看

「怎麼了?」「我也不知道……剛才還睡得好好的,突然就……」

紫鷴還是第一次見到赤鴆慌亂的樣子,她安撫了大人兩句後伸手接過珮兒,這孩子已經一歲多,也相當有重量,沒哄一會紫鷴就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了,可他還是哭鬧不止

「唉……給我吧,以後有妳抱的,回去休息吧。」「喔……」

「娘親……」他哭累了,聲音也漸漸小了,窩在父親肩上,「我要娘親……」他唸著念著就睡著了,赤鴆嘆了口氣,「總算哄好了……」他把他抱回床上,接著便去找藍鵲

此時藍鵲已經準備就寢了,更衣前還是見了他

「我想回去拿點東西,順便把雲瀟帶過來,妳應該不會想讓那個孩子跟妳不親吧?」

藍鵲聳聳肩,這她倒不是很在意

「你要回去要拿什麼?」「我拿幾件青鷹的衣服,孩子想她了。」

藍鵲想了想,讓他明天白天再過去拿

「我能再問妳個問題嗎?」「不能,我要睡了。」

隔日一早,整個京城都瀰漫著血腥味,藍鵲承認了有罪犯逃脫,但並沒有承認這件事和哪一方有關

但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在人們眼裡,藍鵲已經是一個暴君,即便是巡防營抗令在先,他們也覺得這是藍鵲的陰謀詭計

他們已經喪失理智,偏執的認為將自己的王視作仇敵,只可惜,這裡是京城,家家戶戶唯一趁手的武器就是菜刀,他們想拚也拚不了

青鷹命令加速行軍,不只是心繫丈夫與兒子,還因為補給吃緊,她必須早點與北方的黛雉軍會和

這時後方傳來石楠的一聲驚呼,魏曉晨從馬上摔了下來

「魏曉晨!」石楠和青鷹緊跟著跳下馬

好在他沒有受傷,苦撐著要從地上起來,但看起十分虛弱而且發著熱,看樣子是病了

青鷹無奈的嘆了口氣,「晚點找個村子把他放下吧。」「閣下……」「你跟石楠留著,要是你怎麼了我沒法像你父母交代。」魏曉晨還想爬起來,但無奈真的全身使不上勁

「閣下……我能行……」「你不行,男人不行就得認,得治。」

石楠努力憋著笑,魏曉晨尷尬的臉又更紅了,不過也沒有在繼續說話,在石楠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躺到板車上

不久後到了村子,青鷹幫魏曉晨盤下客棧最好的房間,還給他請了大夫

「我一個人留下來照顧他嗎?」石楠看看青鷹,又看看勝利,「勝利不留給我?閣下您別對我太殘忍。」青鷹拍拍她的肩,臉上露出意味深長地笑,那笑容彷彿是在說:我和丈夫的感情就是這麼養出來的

青鷹太了解她了,知道石楠和魏曉晨兩情相悅,差的就是一個坎,一起跨過去就沒事了,當時魏曉晨替青鷹擋刀已經邁了一半,現在就差這一點了

「走了,我還得趕路呢。」

赤鴆回去拿了幾件青鷹愛穿的衣服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搜身,搞得特別沒尊嚴,那也就算了,回來的路上看見滿地巡防營士兵的屍體還被禁軍嘲諷了好幾句

他回去後把青鷹的衣服纏在枕頭上,晚上也許能頂一頂

「爹~爹~」

珮兒看見父親立刻從紫鷴阿姨手中掙脫,不說別的,這孩子的勁真大,算像了他母親

看著珮兒在及腰的雪地裡撒腿狂奔,也許這小夥子挺適合在北方生活的,一點都不怕冷

「你有拿到東西嗎?」赤鴆搖搖頭,一句話也不想說,剛才那段實在太屈辱人了,紫鷴多多少少也猜到發生什麼,自己回了屋

昨晚發生的事震驚了銀鴉,沒想到藍鵲這麼兇殘,遠笑了笑,「是啊,不然你以為我在上面做什麼?就是為了避免你做出什麼不利於她的舉動。」

「可巡防營是維護……」「你覺得藍鵲傻到會把兵權全放在青鷹那兒嗎?」

「您大可不必對我有這般敵意,現在我家也被抄了,能做什麼呢?」

「那如果我讓你去做什麼,你會去嗎?」「不會。」

「即便我告訴你,害死賽祁的是黛雉也是?」

說到這裡,銀鴉的眼神滿是痛苦與落寞,知道了又如何,人死是不能復生的,就算殺了黛雉能解氣,那青鷹和紫鷴能放過自己嗎?

他現在也想通了,以牙還牙不過是仇恨的循環,實在沒多大意思

「我現在想通了,過好我自己的日子就好,反正值得我拚搏的事物也不復存在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