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案：星芒熄滅的城巿（7）

袁毅城把行李箱拉鍊拉上，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沒有漏掉東西。

最終計劃已經發動，無法回頭了。

話說回來，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他早就知道的。

不管再怎麼抵抗，再怎麼努力逃離，最後還是會淪落到這種無路可逃的地步。

但是，他仍然抱著愚蠢的期待，希望在某一刻會有轉機，讓一切圓滿結束。

現在只不過是期待落空，世界正常運轉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太遺憾。

在最終的破滅來臨前，他只想最後再依自己的意願，做最後一件事。做完之後，「袁毅城」這個人的意志，就半點價值也不剩了。

他連門都懶得鎖，拉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

炎熱的社辦裡，劉德禎發著牢騷。

「學妺，幹嘛一定要把大家都找來學校啊

？有事在群組裡講不就好了？」

「對不起，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讓大家都知道。因為最近群組裡垃圾訊息很多不太好用，我就沒用了。」詩堯愧疚地說。

「垃圾訊息？沒有啊，我每天貼照片都用得很順手……等等，妳所謂的垃圾訊息是指我的自拍美照嗎？」

「呃……」

「太過分了！」劉德禎跳起來，「難得我今天還把最得意的沙龍照沖洗出來，想送你們一人一張做紀念的！既然這樣，就……」

蘇天行滿懷希望地說：「就算了？」

「就非讓你們收下不可！」劉德禎掏出三張照片，「快點拿，一人一張！不收下今天就不準回家！」

三人都知道這傢伙糾纏起來會沒完沒了，只好乖乖接下照片

蘇天行說：「現在滿意了吧？詩堯，可以說了。」

聽到蘇天行叫她，詩堯的臉又不自覺地紅了一下。風鱟附身時的尷尬狀況仍然深深刻在她腦裡。

「那個，我最近覺得我們對袁老師都不夠了解，所以我去查了一下他的資歷，尤其是他離開五芒巿去上大學的時期，然後發現很多讓我有點吃驚的事。商禹，你說過，袁老師是○○大學畢業的吧？」

「對，怎麼了？」

「學校的畢業生名冊沒有他。」

「咦？」所有人齊聲驚呼。

「所以袁老師是用假學歷教書嘍？」劉德禎瞪大了眼，「不對，搞不好他其實是間諜，他的一切資歷都是假的，他也不叫袁毅城！」

「不是……」

這時，忽然發生大地震，教室劇烈晃動，蘇天行連忙將詩堯護在自己身後，另外兩人也各自閃避。

地震停止之後，外面卻傳來驚恐的尖叫聲，還有一個奇怪的沙沙聲。雖然聽不出是什麼聲音，卻讓人直覺地全身發毛。

衝出社辦，他們看到驚人的景象。

只見兩座舊校舍因為地震而傾斜，操場中央不知何故開了一個大洞，一條比火車車廂還長的蛇，正在校園裡追逐人群，蛇身上的八顆腦袋猙獰地舞動著，尾巴還留在洞裡。

「那什麼東東啊！」劉德禎大叫。

「八岐大蛇。」易商禹和蘇天行同時說。

萬萬沒想到，這種怪物居然會從學校地底下竄出來。

「危險！」詩堯看到其中一個蛇頭撲向一個女學生，失聲驚叫。

忽然一個少年衝了出來，一掌朝蛇頭揮去，蛇竟被他逼退，這才在蛇口前救下那女孩。

這時詩堯他們才認出來，被攻擊的女孩是賴緯庭，少年則是她的假弟弟，犬神賴緯仁。

大蛇被激怒，八個蛇頭輪番攻擊犬神，然而犬神速度敏捷，在八個頭之間穿梭自如，蛇完全咬不到它，其他學生則得以趁這空隙逃脫。

賴緯庭有些放心不下弟弟，卻還是被旁人拖走。

「不妙，」觀戰的易商禹忽然想到，「他的腳！」

犬神的腳有缺陷，不能奔跑太久。

它自己顯然也想到這點，抓住空檔反守為攻，一爪砍下一顆蛇頭。

劉德禎鼓掌叫好，易商禹卻大吼。

「砍頭沒用啊，白痴！」

果然，不到幾秒，原本的長頸上又生出一顆蛇頭。

「怎麼會這樣？」詩堯失聲說。

「八岐大蛇的再生能力很強，除非同時把牠的八個頭跟尾巴一起砍掉，否則牠不會死。」蘇天行說。

「一口氣砍八個頭就很離譜了，還得砍尾巴？不可能啦！除非犬神也分身成九隻！」劉德禎大叫。

「快想想辦法啊！不然賴緯仁會沒命的！」詩堯急得快哭了。

易商禹的腦子快速運轉，拚命搜索著關於八岐大蛇的知識。

當時袁毅城是怎麼說的？八岐大蛇，八岐大蛇……

他腦中靈光一閃，揪住蘇天行。

「你們系有開酒類知識課，對不對？」

「有啊，不過我沒有修。因為喝酒會傷肝傷胃，對大腦也不好……」

「少廢話，你們上課用的酒放哪裡？快帶我去！」

說完，他使出全力對著操場上的犬神大喊：「笨狗，別跟牠耗了！把牠引到游泳池邊去！」

※

十分鐘後，犬神引著大蛇來到游泳池邊，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耍我啊？那群白痴！」祂一面躲避蛇頭的攻擊，氣憤地大罵著。腳開始抽痛，撐不了多久了。

「誰……誰耍你了？」

從管理中心衝出來的，正是氣喘吁吁的易商禹等人。每個人都推著一台推車，把倉庫裡的酒全部搬了出來。因為時間緊急，每個人的腎上腺素都發揮到極致，現在正處於隨時會倒地的狀態。

「動作快！」

易商禹一聲令下，四人迅速敲破酒瓶，把酒全部倒進泳池裡。

八岐大蛇唯一的弱點，就是酒。

果然，一聞到酒味，牠的動作就停頓了。然後牠不再理會犬神，而是把八顆腦袋一起栽進泳池裡盡情暢飲。

犬神一跛一跛地走過來。

「呼……呼……累死我了……這酒味好香，我也來喝一口。」

易商禹從他腦門敲下去。「喝你個頭啦！要是酒不夠把蛇灌醉，我們都會沒命！你們幾個先跑遠一點，我留下來看情況……哈啾！」

沒有人動。

「喂，你們聽不懂人話啊？」

劉德禎苦笑。

「是不懂啊。如果蛇沒醉，我們跑遠一點要幹嘛？今天逃過一劫明天再被吃掉嗎？」

蘇天行聳肩，「如果我丟下你先跑掉，我老爸會打死我。」

詩堯點頭。「沒錯，我們要一起解決這件事。向來是這樣的。」

易商禹沒回答，只是轉身盯著游泳池裡的蛇。

劉德禎不打算放過他，死皮賴臉湊上前去。

「喂，你有沒有好感動？有沒有哭？我好像看到你眼角有淚光耶。」

「閉嘴！」

說著又打了好幾個噴嚏。明明想耍帥，這要命的過敏偏偏不放過他，實在遺憾。

這時泳池已經見底，大蛇的頭瞬間全都抬了起來，眾人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失敗了……

心裡剛響起這個聲音，只見那八個頭晃動了一下，又全部栽倒。

易商禹大喝：「動手！」

他自己、蘇天行和犬神三個衝上前去，運用所有的力量，在幾分鐘內把那個八顆腦袋和尾巴尖端全砍了下來。

酒醉的蛇再生能力會變弱，就這麼丟了命。

腥臭的血灌滿了游泳池，甚至漫到他們腳邊，隨後又跟著屍體一起消失。

眾人全部癱軟在地上。

詩堯因為受不了蛇身上的毒氣和臭氣，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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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什麼？酒跟碎玻璃瓶混在一起喝不下去？區區碎玻璃是難不倒八歧大蛇的，大家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