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4 - Nightmare.
本章節 6391 字
更新於: 2024-02-01
雙方分別後,在K發動機車要離開之前,S看見了一則即時的新聞報導。
「屏東東港鎮內的舊工廠廠房區發生了大規模的瓦斯氣爆,並且隨之引起了大範圍的火災,消防隊已經增派人力至現場支援撲滅火勢,目前廠內死傷不明。」
起因說是氣爆,但S當然能感覺到這才不是普通的爆炸案,而是像昨天鼓山漁港那樣,只是用概略含糊的說詞先呼嚨大眾而已。
東港……會是格烈特他們嗎?
兩人一起看完新聞報導後,K便載著S回到了下榻的民宿週邊。地上戰鬥過後的焦痕還非常明顯,還有一攤屬於自己的血液撒在地上,而空氣中由於那六具破碎的遺體的棄置而瀰漫著些許屍臭味。
一切基本上都還跟離開的時候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角落有著一輛剛熄火的哈雷機車。
「真是的,一來就搞這麼大呀。」機車騎士摘下了安全帽,露出遮罩下那看上去有些困擾的神情。「這是要我怎麼做善後?」
是羅德。大概是來探勘戰後的現場,但大概是沒想到S兩人還會折回來。
「Sorry啦,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S忍痛舉起斷掌的右手給羅德看見。「這家民宿大概做不下去了,聽說這裡附近也有點狀況?」
「誰知道呢,要說狀況的話這座島可從來不缺啊。」羅德看了看S的斷掌,「這麼快就敗了啊。而且還解放了聖槍,寶具的名字被人完全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囉,對面的御主大概也沒那個本錢回來打架了。」非魔術師的S認為被對方知道寶具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起先是我跟K在這裡休息,雨婷跟阿龍帶著雅妮絲特和他們的從者Assassin……大概是那個廖添丁吧,還有兩車的小弟過來偷襲。」
「但有一車的小弟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死狀悽慘。我原本以為是死徒之類的跑過來了,但K說看起來像是野獸造成的傷害,你有什麼頭緒嗎?」
「大概是失控的從者吧,會朝一般人下手也代表那東西沒有御主,或者御主控不住牠。」羅德說道,「嘛,沒有魔力支援而且吃不到人的話大概過一段時間就會自滅吧。」
「也就是說,除了我們還有第五組的意思對吧。」既然現在不是羅德的護衛,那S也不好意思多問那隻從者相關的事情。不過就是隻野獸,殺了便是。
「那麼屏東東港港區發生的瓦斯氣爆,是指格烈特他們的戰鬥對吧?」
「八九不離十吧。畢竟查到那個倉庫的是妳,爆炸也發生在那個地方,除此以外應該也沒有其他可能性了吧。」
看來是立大功了呢,S在心中默默地稱讚自己。
「那我們上樓拿個行李,接下來要去找地方『借宿』了呢。」S揮揮手跟羅德道別。「你自己也要小心那頭野獸喔。」
「嘛,不用你們說我也會注意的。」羅德打了一個響指,民宿後方的遺體便開始燒了起來。看來是打算毀屍滅跡,趁火還沒燒到整間民宿前趕緊拿取自己的行李吧。
失血過後腦袋昏沈沈的S也沒辦法走多快就是了,她緩步走上樓,進了亂糟糟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幸好當時也剛進房間沒多久而已,東西很快就打包好帶走了。
不過說到要去哪裡過夜嗎……地圖上顯示剛才對話的佛池寺旁的小徑走到底有一間民房,看起來是獨棟的,直接作為歹徒衝進去狹持房主然後侵佔民宅吧,反正這也不是自己幹過最壞的勾當。
民宿一旁的火勢越來越旺,在行李收拾完之後K趕緊騎著機車載S前往目的地的民房。
按了按門鈴,沒有人回應。
「你去看看有沒有後門。」S對著K說。畢竟這裡還是法治國家,要是被報警了會有點棘手,能夠做到最完善的犯罪才是好殺手。
「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屋主大德,我流落街頭想找個地方借宿,能請你開門嗎?」S裝出自己能發出最嬌弱的聲音說道。要是再沒人來應門就要採取強攻囉,別軟的不吃吃硬的啊。
還是沒回應。從門把上有些灰塵看來,這間屋子有一段時間沒住人了。
K繞了回來,似乎是沒有後門的樣子。
S將開了保險的手槍拿在僅存的那隻手中,用眼神示意K來開門、自己負責掩護。
為什麼要這麼小心呢?還不是自己稍早休息時便吃了悶虧,現在得處處小心,何況島上還有兩組敵人跟一隻不知何來的野獸。
K順利地用隨身攜帶的瑞士刀與鐵絲打開了老舊生鏽的鐵門,兩人進到了室內。
水電都在,裡頭一副沒有人在的感覺。
不如說,很像稍早到租車行及民宿的違和感。
「呼,看來是安全的。」S已經懶得去思考到底為什麼這裡有個空房了,確認有水有電之後便馬上要去洗澡。
「你得幫助只剩一隻手的我洗澡喔,別想推託。」她露出壞笑說著。
「是~是。」雖然一臉無奈,但S所說的K都乖乖地照做,一邊幫她脫下染血的皮外套跟長褲,一邊替S洗澡一邊放好滿浴缸的熱水。
昨天一開始明明還一副不想看自己的裸體的態度,現在居然願意用雙手替自己搓沐浴乳?這種轉變是怎麼一回事啊喂。而且他對於幫女人洗頭怎麼好像挺熟練的樣子?
S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試圖從他蒼老的臉上讀出些情緒,結果卻是徒勞無功。
「……傷沒事吧?」被K照顧地妥妥的S,坐在浴缸裡關心她的從者。「謝謝你……沒有離開我。」
從戰鬥完之後兩人還沒有機會對話,剛剛K也替S接了非常多次攻擊,而且還用那樣的身體施放了一次寶具……S對他很是慚愧。
「即便契約中斷,妳我的關係也不會因此改變。」K坐在小凳子上,在S旁邊清理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這趟最後的旅程,沒有妳作為見證人是不行的。」
「……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開心。」是啊,他的最後旅程的終點必須由自己來見證。
「不過說點現實的,你的魔力現在還足夠嗎?呃這不是上床邀請喔,是真的在關心而已。」
「寶具的魔力支出都由妳消耗的那枚令咒支付了。」K表示完全沒問題,「我可以專心拿去做傷口的恢復。現在的存量大概還有來島上時的三分之二左右。」
「那就好。」至少沒有把三道令咒全部拱手讓人,而且重傷了對方御主……現在S就算對方傷勢多重,沒有看到確切斷氣都不敢說確定擊殺。嘛,總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S從浴缸內起身,然後對著K張開雙手。「幫我擦乾,我要出去做保養然後睡覺了。」
就算只剩一隻手、還在聖杯戰爭之中,美貌還是得顧及周全才行。
K用浴巾將S的身體妥善擦乾,順便一套做到底把她扛到床上讓她穿睡衣做保養,自己則接著去洗澡。
被K照顧地服服貼貼的S感到心滿意足,她用非慣用手的左手替自己擦乳液、保濕化妝水,而稍後的換衣服、吹頭髮、甚至是刷牙洗臉都交給K幫忙了。
或許這是她自長大成人之後第一次被男人……他人這樣善待,感到陌生害臊之外,更多的是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真希望每一天都能像這樣子,當然並不是指不想拿回右手掌啦。
S還沒等K一起上床休息,便先一步窩進被窩裡、進入夢鄉了。
接近午夜十二點時,S被K輕柔地搖醒。
「我們之前下榻的民宿附近傳出了一聲巨響。」K說道,「只是告知妳一下,我去看看狀況,馬上回來。」
「嗯?蛤?」由於右手還在劇痛著,S並不是睡得很熟,但還是沒辦法馬上接上狀況。「你、你不可以走啊,要去一起去。」
「現在的狀況妳必須要休養,不適合到現場偵查。」K把S壓回床鋪上看了一眼S的手,「連槍都沒法拿了,我很難在一邊保護妳的情況下一邊戰鬥。」
而且在戰爭進行中的小琉球上,情報的短缺是非常致命的……但現狀來說讓K單獨行動效率反而比較高。
為了安全讓K放棄偵查也可以,決定權在自己身上。
「我……那你小心一點。」像是被訓話的S低下頭,不希望K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被迫無法行動,只好把原本想說的話吞回肚裡。「平安回來,好嗎?」
「啊啊。我也是先打算跟妳約定好行動方針。」K說道,「妳決定一下吧。關於未知情報的偵查停損點、遭遇戰鬥的處理方向、在有利時進行追擊的必要,最後是撤退的時機點。」
「如果到現場後發現當下還有除了黛莉拉她們之外的隊伍,盡可能不要進入戰鬥,現在的我沒辦法及時給你魔力支援或是用令咒什麼的把你叫回來。」S說著,自責讓她不敢看向自己的從者。
「如果進入戰鬥了,以你自己的魔力量判斷退場時機吧,或是又有其他人來攪局時便立刻撤退。如果場面對自己有利,我也鼓勵你追擊,但請小心那是不是陷阱,雨婷組中還有那個魔眼婊子能夠直接限制行動。」
「知道了。」K點頭,隨即拉開窗戶,帶著長槍跳入了夜空。
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
S看著連個晚安吻都沒給的K壯碩卻顯孤寂的身影沒入黑夜之中,便起身去將窗戶關上。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
K一離開,總覺得右手的傷口處更痛了,明明進行過基礎治療也吃了隨身攜帶的嗎啡了。
S理所當然地沒有被斷肢過的經驗,雖然曾經被摘除內臟但那至少還是在妥善麻醉且有生理數值監控的情形下。
她看著窗外,腦袋昏沉沉的卻不想這樣睡去,深怕一睡著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她並不怕死,或者說她某方面地一直在期待死亡,但她不要K不在身邊時孤零零地死去、抑或是比K還要早走,而現在正是符合以上兩個條件的絕差情形。
她不想看到K替自己難過的樣子,他已經受夠了,他沒有必要再次面對無止盡的孤寂。
她還想要替K做一次正經的料理,沒有參雜奇怪的肉類,沒有混入自己的體液,而是只有自己滿滿心意的、真誠的料理。
S將左手緊握於胸前,像是為了遠方的從者加油打氣般。
加油,我在你身邊呢,對吧。
昏昏沉沉地過了約略一個小時,S聽見住處的大門被打開的咿呀聲。
S顧不及右手的疼痛,立刻從床上跳起身來下樓查看。
是K。他的嘴邊有著血跡,進門後開始第二次清理自己的傷口。
看來是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經歷了戰鬥這件事是肯定的。
「是誰幹的?」剛才根本睡不著的S趕緊走到他旁邊檢查傷勢,十分擔憂地說著。
「我介入了米蘭達陣營與黛莉拉陣營之間的戰鬥,替後者爭取了一點撤退的時間。」K回答,「這點程度的話沒有問題,但要是我剛才不介入的話盟友很有可能當場喪命。」
「那名野獸從者在街道大鬧了一番,後來被Berserker還有米蘭達合力收掉了。」K向S解釋他剛才所見,一邊將染血的戰鬥服脫下,露出堅實的胸腹肌。「接著在戰鬥結束的下個瞬間,黛莉拉陣營對米蘭達發動了偷襲。我原本打算徹底旁觀的——」
「黛莉拉的從者是沃鐵……沃鐵下士。」K搔了搔頭,「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遇見曾向我祖國效力的偉大戰士。」
K是波蘭人。而身為二戰最為有名的非人士兵,敘利亞棕熊沃鐵的名號在波蘭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牠某方面來說算是K的同伴吧。
只能說如此機緣巧合還真有可能發生。他們現在甚至是同盟關係……只能說命運女神也太會玩了。
「……熊?」S歪頭、不解地說著,她沒料到真的有人會選擇動物當作從者,難道黛莉拉是furry……應該不會是吧。「不過你們可以說是老同鄉吧,那也好。」
「米蘭達的Berserker,應該就是之前羅德賣掉的那個關公像對吧,關公在台灣的信仰加成應該十分強大,難怪可以把黛莉拉陣營逼上絕路。」那可難辦了,原本暗自希望黛莉拉是選到關公的幸運兒,看來沒那麼好運。「比較令人在意的是,雨婷該不會選擇跟米蘭達他們同盟吧?」
「或許吧。不過至少在我到場觀察到撤退的時候,他們陣營都沒有人出現。」K回道,「或許是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者是討伐野獸這個行動是他們陣營自己決定的。」
米蘭達他們知道自己跟黛莉拉陣營結盟了,要她不去找另一組一同對抗真的是癡人說夢。而且儘管阿龍被K的寶具打得不成人形,但S相信只是那樣的話根本沒辦法確定他會死去,頂多沒辦法戰鬥而已。
K傷成這樣,對敵方造成了多少傷害?黛莉拉那邊又如何?有沒有受傷?
有太多事情要擔心了,搞得自己在K回來之前根本沒辦法入睡,不過……
「總之你回來了,這比什麼都重要。」看見K回來,S總算是放心許多。她墊起腳尖輕吻K,左手飽滿愛意地撫摸著他的臉龐。「歡迎回來,我的騎士。」
「……啊啊。」K點了點頭,輕輕撫著她的紅髮。「妳也該休息了。」
「那個……你會缺魔力嗎?」明明平時都能不動聲色地開黃色笑話,這時候的S在提到補魔時卻顯得支支吾吾。「如果不夠的話、要提出來喔?」
「目前來說還可以。過一晚應該能自然恢復。」他顯得有點餓,開始搜刮冰箱裡有什麼吃的。「萬幸我的消化能力不錯。」
「是喔,那就好。」S的表情複雜,那是愧疚、放心及悵然混雜而成的外顯結果。「那你找點東西吃吧,我現在突然好睏,想睡覺了。」
「好好睡吧。明天去找羅德,看能不能至少要回你的斷掌。」K不知從何處找出一份冷藏的義大利麵,丟進微波爐裡加熱。「應該可以接回來。」
「羅德?我的手應該在雨婷那邊不是嗎?」S邊說邊打了一個大哈欠。「還是羅德有備用的手掌?這也太怪了吧。」
「我剛剛有遇到他,只知道妳的手現在在他手上。」K拿出熱騰騰的義大利麵開始進食。「大概是什麼剝除令咒的交易吧。雖然我不曉得那會多難。」
「噢……好喔。」難道是雨婷拿去給羅德要求拿到上面的兩道令咒嗎?這女人真的越來越不討喜了。
「羅德不是什麼潛藏在小鎮裡的連續殺人魔,他不會想要留下我的手掌對吧。」S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斷手說道。
「理論上不會。他只會留下有商品價值的東西。」
「那就好……嗯?」S偏著頭想,自己的手有那麼沒用嗎?還蠻漂亮的吧?就算斷了也可以拿來尻槍才對吧?沒有價值嗎?
「嘛,反正能接回來是最好,你吃完之後也儘早休息喔。」S又打了一個哈欠,各種事件讓她無比地疲憊,在K回來之後整個人便放鬆了下來,現在想要保持清醒根本難如登天。「晚安……」
K點了點頭,在S旁邊守望她直到她沉沉睡去。
「醒……」
好吵,是誰啦。
「起床了……」
不要,我好睏,讓我再睡一下啦。
「三菱姐,起床囉。」
……小祈?
昏沈沈的S坐起身來,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剛才入睡的小琉球民宅內。
緩緩地環顧四周,這裡看起來更像是她曾經在台北民生社區的租屋處。除了多了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三菱姐,起床了嗎?」
S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是她。
滑順的黑直長髮紮成簡單的馬尾,隨著她輕盈的腳步在腦後搖曳;簡單的白色短袖T恤,天然而豐滿的胸把上衣撐起、露出稍微有些贅肉但看上去十分可口的小腹;配上小巧迷你的真理褲,白皙修長的雙腿毫不掩飾,一副十分居家的休閒打扮。
女孩坐到自己身旁的床沿,清新的香氣隨著她的貼近迎面而來,喚起S腦海深處被封存的回憶。
她輕輕握住自己不該存在的右手,柔嫩滑彈的觸感完整地透過神經傳自大腦,在胸口留下怦然心動的餘韻。
可是S沒能說點什麼,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眼前的視野越發模糊,喉頭如被針哽住般疼痛,她只剩下將握住自己的手更加用力地回握的力氣而已。
「做惡夢了嗎?」
溫柔的嗓音、真摯的關心,兩週前還能經常聽見的話語,現在卻只是讓S無比的後悔及心痛。
S弱弱地點頭,而後將身子往她身上靠,喉頭發出窩囊的嗚咽聲,無法控制地開始落淚。
「沒事的,我在這裡哦。」
S再也無法忍耐、放生大哭,而她只是溫柔地拍著自己的頭,將自己瘦弱且背滿罪惡的身軀緊緊擁住。
對啊,怎麼可能忘記。
儘管如何欺騙自己、如何刪去與她之間的回憶、如何表現地像是一切都無所謂。
我怎麼可能忘記妳,妳的身影早早烙印在我的腦海裡。
方祈。
對不起,我沒有勇氣回應妳的愛。
對不起,我沒有能力對妳負責。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愛上妳。
妳一定很恨我吧?
只不過是一個孬種罷了,一個只敢用槍口回答妳的告白的騙子。
連讓妳抱在懷裡都是種對妳無暇純潔的靈魂的褻瀆,僅僅是眼神交流便會將妳白淨的心染上污濁。
哪怕只是一秒,只是一秒。
儘管我不願再次放開妳,但我也不想繼續讓妳沈淪於我。
對,我做了惡夢。
夢裡的我跟妳私奔了,我和妳在沒有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過的好幸福。我們一起養了好多寵物,有一隻活潑的黃金獵犬、兩隻黏人的貓,格靈頓也還在。
夢裡的我再也不是殺手、不是男人們的肉便器、不是S。
只作為妳的伴侶存在著。
而妳也只作為一個平凡人,活著。
那是過分美好、如貴腐般散發膩人芬芳、令人甘願沈淪再也不醒的惡夢。
就像現在一樣。
「對不起,小祈。」
把一生積攢下來的痛苦悲傷哭盡,虛弱的S幽幽地說,聲音小到像是只對著自己說一樣。
「沒有關係,不會痛的。」
而她溫柔依舊,仿若胸前那被子彈穿出的窟窿並不存在一樣。
「我愛妳。」
「我知道,三菱姐。」
「妳願意等我嗎?」
「我願意。」
「再等我幾天,好嗎?」
「好。我等妳回來。」
S抬起頭來,最後一次望進她黑棕色的眼眸子裡。
在她眼裡的映照中,自己並不是紅髮赤眼的S,而是遠在十幾年前,在平安夜裡被抹煞的那個黑髮女孩。
她微笑著,而S也回以微笑。
而後S張大嘴巴,毒牙咬穿了她白嫩的頸子。
深夜裡,K只覺得床邊的夥伴睡得並不安穩,翻來覆去地、嘴裡還低聲嚷嚷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