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看或不看成績，這是一個問題

　　往年的寒假，黑帝斯總是待在家裡鮮少出門。但是升上高中之後的頭一個寒假，黑帝斯卻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很想出門。大概是因為寒假第一天他與她姊姊還有小伶出遊、那道戶外盡情放肆的餘韻還沒退的緣故吧？他開始經常在下午的時候走到戶外到附近的鬧區閒逛。

　　但是，要是不花錢，逛鬧區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玩的。而且鬧區的交通比起他住的那一區交通還要混亂許多，逛久了他很快就覺得無聊且厭煩，往往傍晚就回到家中。

　　每次回到家，黑帝斯總能看見他的姊姊正在廚房燒菜做飯，台式料理特有的濃郁且厚重的香味也會撲鼻而來。不過今日他回到家，廚房乃至於客廳卻不見人影，當然當然也沒有什麼香味，整棟房子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居住的廢宅只是裝潢比較新。

　　黑帝斯只好自己到外面買晚餐來吃。

　　吃完晚餐之後，他的姊姊依然沒有回來。他原本以為他姊姊只是去採買或者與同事去吃飯──總之就是暫時出門之類的。但是都已經快要超過八點，採買不可能這麼久，就算與同事吃飯算上聊天也差不多應該回來了。黑帝斯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決定打電話給他姊姊。

　　嘟──嘟──

　　沒人接。

　　黑帝斯又打了幾通電話，但依然沒人接。

　　最後他將電話掛斷，若有所思地望著掛在牆上的時鐘。

　　八點半。

　　已經八點半了。姊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她該不會是在路上發生什麼事情了？也許是出車禍了？可是就算出車禍，醫院應該也會打電話到家裡來通知我啊？為什麼都沒有任何電話打來？

　　黑帝斯繼續思考他她姊姊突然消失不見的原因──這時候，他聽見家門外有些動靜。

　　也許是姊回來了？黑帝斯一邊想著一邊走到門前、握住門把正要開門──結果有封信件突然從開在門上的投遞口鑽出來。

　　黑帝斯嚇了一跳，放開門把後退一兩步。

　　他定定地望著那封信，過了許久才將信撿起來拆開來看。

　　

　　姊姊要暫時出遠門一趟，可能會去很久。絕對不要太想念我唷～

　　

　　信件除了寫了這一句，還寫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項，大抵是每天睡覺前要記得檢查瓦斯有沒有關、還有飯錢放放在哪，以及要是有緊急狀況可以聯絡誰。那個緊急聯絡人的名字也同樣寫在信紙上，甚至還包含電話，但是筆跡卻與他姊姊大不相同。他經常拿聯絡簿給他姊姊簽名，姊姊的筆跡他是不可能會不認得。

　　黑帝斯望著那個緊急聯絡人的名字，忽然有了一股想要打電話給對方的衝動。

　　但是，如果對方也不知道姊姊的下落該怎麼辦？說不定對方只是姊姊在事務所的同事，並不知道他姊姊去了哪裡。也許對方只是接受他姊姊的委託，作為她離開的這段期間黑帝斯暫時的監護人。剛才來投遞信件的，或許就是這個緊急連絡人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黑帝斯才察覺到自己剛才應該立刻打開門追出去才對。或許投遞信件的那個人會有姊姊的線索也不一定。但現在也已經來不及了。

　　黑帝斯雙手握著信件，又看了一遍信件的內容。

　　「姊姊要暫時出遠門一趟，可能會去很久……」

　　既然她都這麼說，那麼或許她現在應該沒事吧？

　　要是她被綁架，應該也不會寄這樣的信來，而是恐嚇信或者勒索信才對。

　　牆上的掛鐘這時敲響了九聲，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

　　黑帝斯決定相信這封信上說的，他姊姊是真的臨時要出一趟遠門。

　　

　　※

　　　

　　洗完澡後，黑帝斯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在網路世界流連。

　　流連了一段時間，黑帝斯的視線停留在電腦螢幕右下角的今天日期，不禁感到悲從中來。

　　「寒假真的要結束了欸……」

　　這個寒假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害我一直都沒辦法像往年的寒假那樣一直待在家耍廢……

　　雖然說處理那些事情，也只不過花了黑帝斯幾天的時間。但是對他來說，假期無論幾天都嫌不夠多。雖然只是少了幾天，對他來說還是像身上的一塊肉被割去那樣痛苦。

　　放假的時候，我一定就得整天在家耍廢才行！

　　在家耍廢，對我來說就等於是在休息。

　　不過我最近也沒有一直都在家耍廢就是了。我最近每天下午都會出門閒逛，然後覺得還是在家耍廢比較好，結果又回家。

　　不過，不管是在家耍廢還是出門閒逛，都比去花蓮還有準備那個什麼甲級作家證照測驗還要好啦！

　　無論是在家耍廢還是出門閒逛，都算是在休息。忙碌了一學期後，身為苦命的學生理應獲得長達一二個月的休息時間，結果我竟然浪費在花蓮還有那個什麼甲級作家證照測驗？

　　黑帝斯越想就越覺得氣憤難平。在這街坊鄰居都已經入眠的深夜時分，他忽然有一股衝動，想要打開窗戶大吼大叫把所有人都吵醒。

　　不過黑帝斯很軟弱，他不可能得罪附近的街訪鄰居，所以最後他理所當然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黑帝斯胸中的鬱悶還是無處發洩。他背靠在椅子上，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唉……

　　真的好煩啊……

　　當初，我真不應該跟小伶一起去花蓮找那什麼石碑，根本是浪費時間。從花蓮回來之後，我還要準備考那個什麼甲級作家證照測驗──雖然我大可以不用準備啦，反正我也只是被強迫去考的而已。

　　只是……

　　只是考上甲級作家證照測驗，其實也是我最大的心願。當初想要靠著廢文站上文壇頂點，這個念頭我可沒忘。

　　但是第一試實在是很難吶……我大概不會上吧？

　　不過，如果能夠出現奇蹟……

　　對了！

　　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的結果，好像已經出爐了？

　　黑帝斯立刻坐直身子，移動滑鼠打開文管會的官網。

　　他發現文管會為了作家證照測驗特別開了一個新的網頁，叫做「作家證照測驗試務委員會官網」。

　　他在心裡簡稱那是「試委會的官網」，然後點開它。他很快就找到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的專區。他點進去一看，第一試的結果果然已經出爐了，而且顯示在左下角的點閱次數正不斷攀升。

　　既然結果都已經出爐，黑帝斯現在理應點進去看才對。然而，他望著查詢的按鈕，卻遲遲沒有點下去。

　　等、等一下喔……

　　我要現在看嗎？

　　我真的要現在看嗎？

　　還是過五分鐘後再看好了？

　　不！還是明天再看好了！

　　說起來，我真的有必要現在看嗎？黑帝斯瞄了一眼螢幕右下角的時間，現在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因為即將開學，他得將生理時鐘還原到早睡早起的狀態，所以這時候他早就應該關掉電腦然後上床睡覺。只不過……

　　我都已經知道第一試的結果出爐了。要是不看成績就去睡覺，恐怕我也睡不著。

　　說起來，我有必要這麼害怕嗎？不過就是看成績而已，我考得怎樣，我不是早就已經有底了嗎？

　　雖然我從花蓮回來之後就開始準備考試，一直到考試的前一天都還在準備。但是畢竟臨時抱佛腳，果然還是不可能全部都會寫。

　　我記得考試當天，選擇題我根本幾乎都用猜的，甚至就連最後一大題的著作分析都是用掰的……

　　所以，我的成績一定很爛。

　　我記得在第一試的時候，好像會刷掉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考生？

　　超過百分之九十九，意味著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考生能夠通過第一試。也就是說，只有成績在前百分之一的考生能夠通過第一試而已。

　　不要說前百分之一，說不定我就連前百分之九十九都進不去。

　　我一定是最後一名。

　　既然這樣，我現在又為什麼不敢看成績？反正我一定沒考過，所以也不需要怕對吧？

　　難道說，我現在會害怕，是因為我還妄想自已有希望可以通過第一試？

　　不對！

　　才不是咧！

　　我會怕是因為──是因為這種事情會怕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就算已經知道自己一定不會過，心裡還是不想接受事實，不敢面對事實。

　　啊好煩！

　　我果然還是沒有勇氣看成績啦！

　　所以我還是去睡覺吧！

　　黑帝斯連電腦都沒關，就立刻飛奔上床然而──

　　「不行啦！果然還是不行！」

　　黑帝斯大聲哀嚎。他從床上跳起來，然後再度回到電腦面前。

　　現在不看，我總有一天還是得看！

　　那麼不如還是現在就看好了！

　　黑帝斯不再給自己考慮的時間，立刻按下查詢的按鈕，然後迅速輸入准考證號碼。

　　唉……我還真是無恥。

　　雖然我考試幾乎都是用猜的……但是，我果然還是希望會有奇蹟出現！